第178章 你敢發誓嗎
  夜深了,所有官員三三兩兩的離開,謝琳琅因為住在皇宮,所以不用出去。

  皇帝召見她問了幾句話,看得出來,他有心問問秦玨,又覺得開不了口,所以最後,也隻是說了點不痛不癢的話,讓她好好沉寂,以後還有機會。

  謝琳琅點頭,自是沒有遺憾。

  原本她對留在京城是有些向往的,一旦她成了手握實權的丞相,很多以前她想做卻不能做的事,便都可以做了。

  她擁有的權利越大,對世間能做出的改變越多。

  擁有更多的權利做更多的事,是她從小就立下的目標,不過在京城的這一個多月,她卻像過了一年那麽久。

  她自認為不算笨,可在這晦暗不明的局勢中,她卻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是因為應付不來,而是她原本可以選擇不去應付。

  朝廷就是一個大染缸,越往上越接觸權利巔峰越是如此。

  尤其對她這種沒有族群依靠的孤家寡人來說,這染缸洶湧起來,足以將她溺死!

  而且短短時間,她能明顯感覺自己心硬了很多,所以她不能繼續留下去了,她想做的,是一個對社稷有用,進而改變天下的人!

  而不是一個耽於算計,沉於博弈的人。

  既然這裏並不是她要的朝堂,她現在也沒有改變的力量,那就先這樣吧,她至少還能守著自己的小城,先掙錢再說。

  ——本來,她也隻是回來論功行賞的,一切回到原點挺好。

  謝琳琅站在宮內的承熙湖邊,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口濁氣歎出去後,籠罩在她心頭的陰霾,也一點點消失了。

  就好像天空中原本被遮蔽的明月終於露出了完整的光麵,她看著湖麵上的倒影,心裏一鬆,緩緩露出笑來。

  這時,一道人影緩緩走出,月光將他的白袍照得十分朦朧,竟然是之前就抱病沒有出現的帝師。

  謝琳琅見到他,原本應該覺得生氣的她,這會卻很平靜,有的隻是一種感慨,感慨他們終於走到了這一步,或者說,他們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帝師在謝琳琅不遠處站定,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之前在看到秦玨吻她的時候,他已經瘋了,滿心滿願,都是借世家的手殺了秦玨!

  所以他不借兵給謝琳琅,任由她孤身去救人。

  反正那些人也奈何不了她,但秦玨便難說了。

  不過之後的發展再一次出乎他預料,一般謝琳琅魔化後,需要一日才能清醒過來,所以她力竭之前,都會找遠離活人的地方,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而這次,她不僅提前清醒,還從入雲山,一路殺回了京城,逼得皇帝當眾下旨,放她回去項城。

  莫非,這就是天意?

  秦玨還是沒死,他還是得不到她?

  謝琳琅朝他行了一禮,語氣淡淡的說。

  “師父。”

  帝師沒有說話,謝琳琅便自顧自的繼續說了。

  “明日弟子就會啟程回去項城,今後山高水遠,還請師父多多保重,恕弟子不能在您麵前盡孝了。”

  帝師聞言,儒雅的麵上浮現出有些嘲諷的笑容。

  “我的琳琅以後,會與我為敵麽?”

  這個問題,她一年前去項城的時候帝師也問過,那個時候謝琳琅答“絕對不會”,而現在……

  她抬起頭認真的說,“如果師父要與我為敵的話。”

  帝師雙眸微眯,上前一步問,“如果我隻是要和秦玨為敵呢?”

  他說著,越靠越近,整個人從陰影中徹底來到她麵前。

  “如果我要的隻是他的命呢?你會阻止我嗎?!”

  麵對帝師的咄咄逼人,謝琳琅分毫未退,隻是看著他的眼睛道。

  “會。”

  僅一個字,就讓帝師的臉色霎時失去血色,他有些難受的看著謝琳琅,十分不理解的問。

  “為什麽?”

  “你在我身邊那麽多年,難道還比不過秦玨一年朝夕相伴?”

  謝琳琅眨了眨眼,幾乎沒怎麽猶豫就說。

  “因為他從不利用我。”

  帝師一愣。

  謝琳琅又道,“不管我在他麵前表現得多麽厲害,不管利用我能達到多大的利益,他都不會利用我。”

  自從她放棄當丞相之後,一下就想明白了當初秦玨讓她留下的真正用意。

  這個傻小子看透了她內心的渴望,所以給了她一個台階留下。

  就算他當時是真的想讓她留下為他所用,他也不是在利用她,而是一開始就爭取了她的同意,用的是協商和拜托的口吻。

  這麽一想,謝琳琅有些冰涼的心突然開始回暖。

  從小到大,不管秦玨怎麽變,好像都是這麽一個溫柔的人,或者說,他對她一直都很溫柔。

  帝師久久說不出話來,從利用謝琳琅給蝶妃下毒,到任由謝琳琅孤身救人,這其中都充滿了計量。

  這是他的慣性思維,是他從小到大的生活方式,京城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每一個人每一天都活在無盡的算計當中。

  況且,每一次在牽扯到她的時候,都是建立在她的安全之上,他以為他已經足夠穩妥,卻不想,他在一開始就輸了……

  帝師忍不住低笑起來,很快,他的笑聲越來越嘲諷,越來越荒謬!

  他看著謝琳琅,篤定的道。

  “你怎麽就知道,他沒有在利用你?”

  “而且他現在還小,什麽都不懂,你怎麽能確定,他以後不會利用你?!”

  “他隻要想追逐權勢,隻要想當皇帝,不管他願不願意,他以後都會變成我這樣的人,到時候,你又會怎麽麵對他呢?”

  謝琳琅聞言,抿唇輕笑。

  “我從來不會考慮太多以後的事,我隻要知道,他現在是怎麽對我的,就夠了。”

  謝琳琅說完,轉身欲走,而帝師再一次叫住了她。

  一旦她明日離開,再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帝師縱然心中有萬般怨念,此時也隻剩下了痛苦與不舍,他看著她的背影,一字一句道。

  “謝琳琅,你敢發誓嗎?”

  “發誓?”

  謝琳琅轉身,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帝師俊美的臉上滿是淒苦的笑容。

  “你當初拒絕我時,說我們之間不談感情,也有無法逾越的鴻溝,其中有一條就是,你我皆是男子。

  既然如此,你敢發誓,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任何一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