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陸淮與,這是我愛你的第十年(四更)
  陸淮與白皙修長的手拿著那張紙條,因為用力,指節微微泛白。

  他曾經笑著問她,沈糖糖,許的什麽願啊,連我也不能說,瞞得這麽緊?

  原來這就是她許的願。

  原來這就是她所有的期許。

  “這個糖罐,是小時候奶奶買給我的。”

  午後明燦的陽光灑落,映照在那透明的玻璃上,泛起絢麗的顏色。

  “那時候她說,等裏麵的糖吃完了,我爸爸媽媽就會回來了。”

  但是,沒有。

  所以從那以後,她再也不喜歡吃糖了。

  而那個玻璃糖罐,也就此空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一個人。

  他給她糖,跟她說,你這個小朋友,不知道疼麽?

  從此後,那個糖罐裏就都是他的糖。

  “那裏麵曾經裝著我所有的夢想,後來,你成了那個夢想。”

  她輕聲道。

  “陸淮與,我的確隻在夢裏見過你兩次,但是……還好那時候,我已經知道你叫陸淮與。”

  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輕踢了下腳。

  “你是京城陸家的二公子,你的高中是京城一中,大學是西京大。”

  “你在裏蘭參加過國際馬術比賽,當仁不讓的第一。”

  “你在柏城費諾實驗室待過一年。”

  “你在雲州養了一年多的病,和程西鉞交情甚篤。”

  “你和顧聽瀾一起在臨川路出了車禍,又閉關養了很久的傷。”

  “你在一場采訪中,說最喜歡裏蘭雨後的落日。”

  ……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所以後來我一個人去了京城一中,在校友欄看到了十六歲的你,還在一中官網上看到了一段你打籃球比賽的視頻。”

  “所以那場馬術比賽的視頻,我看了很多遍。”

  “所以我被改掉的第一誌願是西京大,而被葉瓷關到療養院以前,我還在準備申請費諾實驗室的名額。”

  “所以我在雲州見到你的時候,你請我去程家參加程老爺子的壽宴,我那麽輕易的就答應了。”

  “所以那天我中斷觀測,從國家天文館出來,直接去了臨川路,直到後來小舅舅接了電話,我才拐去了他的診所。”

  “所以尚且還算自由的那幾年,我偷偷獨自回過裏蘭許多次。裏蘭夏天多雨,我被淋過很多次,就像那天把傘給你回去以後,我也是淋著雨回家的一樣。但是你說的對,大雨過後,裏蘭的落日確實很漂亮。”

  房間內的空氣似是凝固,安靜的落針可聞。

  她唇角抿了一抹極淡的笑。

  “還好你很有名,無論是京城一中還是西京大,費諾實驗室,抑或是後來的陸氏。雖然你行事低調,但多多少少,總是能看到一些相關內容的。”

  “為此我時常覺得慶幸,雖然我喜歡的是那麽遠的一顆星,但抬頭總能看到。”

  沒有人知道,那些要嚼碎了咽下去,都會劃得她胸腔裏血肉模糊的日子裏,她都是靠著那顆星撐下來的。

  哪怕,明知遙不可及。

  “除了這些,其他的……是你告訴我的。你帶我回到這裏以後,跟我說了很多。”

  其實大多數時間裏,她昏昏沉沉,但他說過的那些,她還是都努力記住了。

  “你說你喜歡日料,但不喜歡河豚刺身;你說你最喜歡黑咖啡,但曼特寧也不錯,伊爾加西雖然酸度重了點,但口感甘醇;你說你討厭洋蔥,喝湯也挑剔……”

  這些極其個人極其私密的內容,當然不是看一份采訪,找一張照片能知道的。

  最了解陸淮與喜好的,隻有他自己。

  “你很喜歡帶我一起看電影,不過有時候是紀錄片,你說遙控器放在小幾下麵左邊的抽屜。”

  “主臥待得最久,大部分時間都在那,你說床頭的小夜燈很好看。”

  “但那時候你總是在抽煙。雖然沒有在我跟前抽,但我聞得到。”

  她頓了下,又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胡子真的紮的我有點疼的。”

  但是那時候她開不了口,說不了話,隻好由他去了。

  說到這,她略微坐直了些,將茶幾上的那幅畫往他那邊推了推。

  “還有這幅畫,其實早就畫好了,本來沒打算給你看的,但是現在——沒關係了。”

  陸淮與把那個紙團重新放回了糖罐,而後拆開了那幅畫。

  看到那幅畫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為什麽她說之前不打算給他看。

  因為這是一幅偏洛奈風格的抽象畫,更因為……這上麵是他。

  不,準確的說,上麵有他。

  隻是一個坐在窗邊的模糊身影,隱約可見輪廓,但微微側著臉,不見容顏。

  外麵下著雨,天色暗沉,但是夜空上又掛著一顆星。

  他身前的桌上放著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杯顏色混合濃鬱的果汁,杯腳還洇了一圈暗色的水痕。

  牆上掛著一個鏡子,鏡子裏倒映出一個倒著走的時鍾。

  他的西裝口袋裏好像被裝滿了,半顆糖果露了出來。

  ……

  他看著那幅畫,看了很久。

  好像所有的畫麵都交錯模糊,所有的聲音盡數湮滅。

  隻剩下那一片太過刺目的明燦的光,幾乎令他眼底酸疼。

  他薄唇微動,聲音微啞:

  “所以,我愛你這件事,你早就知道。”

  早到他們相遇之前,早到那場夢起。

  “陸淮與,你不是我那場夢的結尾。”

  他聽到她的聲音,那麽輕,又那麽重,一字字,清晰砸落他心上。

  “你是那場夢的全部。”

  好像有什麽壓在胸膛之上,令他難以呼吸。

  他終於抬眸看去。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窗外的天邊暈染開大片的暖橙色,和他的記憶最深處重疊。

  是這樣的傍晚,他掙脫不開,跌落山崖。

  也是這樣的傍晚,他生死徘徊,在心上烙下一個人的影子。

  而現在,又是這樣的傍晚,她在這裏。

  “如果我真的活過那一生。”

  她輕聲開口,眼底細碎的光搖搖晃晃,終於落下。

  “陸淮與。”

  “這是我愛你的第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