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當然是我給的(四更)
  他看著她,眸色濃稠:

  “你向來細心,怎麽會不小心把這麽個背包搞丟了?”

  沈璃把東西依次放好,這才回身,想了想,道:

  “你記得臨城的雁回峰嗎?”

  陸淮與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攥緊。

  雁回峰,他第一次見她的地方,他怎麽會不記得。

  可她此時的模樣,似乎……

  “記得。”

  他點點頭,平靜開口,

  “小鬆山旁邊那座山峰。”

  “對,就是那。”沈璃道,“我之前碰巧在那邊遇到過一場意外車禍,當時現場太過混亂,我忙著救人,就不小心把背包搞丟了。”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如此自然輕盈,可聽在他的耳中,卻漸漸交織成了巨大的轟鳴。

  空氣中的氧氣似乎都被漸漸抽離,每一寸空間都變得緊繃而凝滯,幾乎令人難以呼吸。

  陸淮與嗓子發緊,想說點什麽,卻發現連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沈璃陷入那段回憶,並未看出他此時神色不對,想了會兒,又笑了笑:

  “其實當時丟的不是包,而是一本書。那本書對我而言比這個包重要的多,所以書丟了之後,這個背包不見了,我也沒太注意。要不是聞叔把它還回來,我可能都想不起來了。”

  像是有什麽從心髒之上沉沉滾過,令他胸膛悶痛。

  這麽說……那個背包,的確是當天就不見了。

  而她也從來沒有去找過。

  所以,那裏麵的東西……

  她真的沒有見過。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沈璃說著,輕輕搖了搖頭,將櫃門合上。

  那個背包也就此重新被藏回櫃中。

  她一抬眸,就看到陸淮與正微微垂著頭,黑發隱約遮住眉眼,看不見情緒。

  “二哥?”她喊了他一聲。

  陸淮與回神,再次抬頭的時候,神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異常。

  “嗯?”

  但不知道為什麽,沈璃還是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她斟酌著:

  “沒什麽,就是……”

  話音未落,門鈴聲響起。

  她的思緒被打斷:

  “應該是外賣來了,我去開門。”

  說著,她便抬腳走了出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

  陸淮與靜默一瞬,視線重新落在那最下麵的櫃子上。

  片刻,他走了過去。

  櫃子沒有鎖,輕輕一拉就打開。

  他容色過分沉靜,一舉一動都有條不紊,依舊透著骨子裏的矜貴。

  那個黑色背包被他拿了出來。

  這背包容量挺大,除了一個大拉鏈,前麵還有兩個隔層小拉鏈,兩邊還有網兜。

  質地很好,布料柔韌偏厚,是很耐磨耐背的那種。

  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了中間那個夾層的拉鏈之上,微微一頓。

  臥室的門半掩,陸淮與聽到客廳那邊她開門的聲音。

  他微微垂眸,拉開了拉鏈。

  隨後,他的手探入。

  很快,他摸到一個質地冰冷堅硬的東西。

  那觸感分明是冷硬的,他卻不知為何,像是被燙了下般,手指微顫。

  他屏住了呼吸,緩緩將那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張金屬名片。

  通體呈純黑之色,上麵鐫刻著燙金的字跡。

  陸氏集團總裁——陸淮與。

  在他名字的下方,還刻著一串號碼。

  那是……

  他的手機號。

  陸淮與盯著這張名片,手指緩緩收緊,指節泛白。

  當時他剛從柏城回國,正式接手陸氏。

  他有兩個手機號,一個對外,一個私人。

  根據這兩個號碼,他定製了兩種名片。

  對外那個定製數量不少,但私人的這個,因為用料特殊,加之更加私密,當時就先出了這麽一張樣品。

  他去雁回峰的那天,正好帶了這一張。

  這世上,隻有這一張。

  此時正是傍晚,夕陽的餘暉從窗外灑落,給整個房間都鍍上了一層暖光。

  那光落在他手裏那張輕薄至極的名片上,燙金的名字與號碼上染就的那一抹暗紅清晰可見。

  ——那是早已凝固的,屬於他的陳年血跡。

  此時看來,在那片純黑之上,金色與血色重疊,對比也就鮮明而濃烈。

  那時候他強撐著最後的意識,把這張唯一能夠證明他身份的名片塞到了她的背包夾層裏。

  像是溺水的人,死死抱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知道他不能放手。

  後來他等了又等,卻始終沒有等到那個電話。

  他忘記了那天的許多事情,隻剩下最後那道模糊的背影。

  他隻能畫下來那張手繪,妄圖留住那一抹稀薄至極的記憶。

  他繼續等。

  可是那天實在太亂,而且對方似乎是有意隱藏身份,那之後沒留下任何線索,也始終沒有打來過電話。

  他不死心,他開始找。

  可他不知道,臨城明明那麽小,為什麽他找了那麽久,還是沒有。

  那麽多街巷,他一條條找過去。

  還是沒有。

  他在日複一日越發眼中的沉屙宿疾中,漸漸褪去所有貪妄。

  直到那天,他又看到那道背影。

  直到那天,她終於撥通了這個號碼。

  可原來……

  這張名片,被掩埋在了這裏,從未被她發現。

  陸淮與立在那,肩背挺直,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極長。

  畫麵似是定格。

  原來,她不知道。

  他想起當時程西鉞震驚的疑問——所以呢,她到底怎麽拿到你的手機號的?

  彼時,他笑答,當然是我給的。

  ——當然是我給的。

  可是,原來,不是。

  ……

  沈璃拿了外賣,關門,轉身將東西放到了餐桌。

  見陸淮與還沒出來,她便往臥室走去,推開半掩的門:

  “二哥——”

  房間中站著的男人回頭,沉靜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