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得看著我
  她靜靜的聽著,偶爾抿一口酒,她知道,無間這是默許她插手他的事情了。

  “她酷愛百花,我出生那年父皇納了她,為了討她歡心,父皇在全城大興土木,從全國各地移栽了花木過來,尤其是皇宮裏她所住的地方,更是花團錦簇。”

  “她不僅愛花,還善調香,人也和善,因而那時候宮裏妃嬪幾乎人手都有她調製的香。”

  他說著,端起酒杯放在鼻間輕嗅:“據說我母後生前最愛用她調出來的香,尤其是在她後期病重的時候,隻有用了那香,她才能有點精神。”

  “我母後過世後,父皇便將我放在她宮裏養著,直到我七歲才搬回東宮。不過,她還是照顧我到十六歲。”

  “十六歲開始我去軍中曆練,直到二十歲才第一次回來,我帶了邊關產的好酒給我父皇,結果他剛喝一杯就倒下昏迷不醒。”

  “太醫診斷他是中毒,我那酒被拿來驗,酒雖無事,但我擔上了嫌疑,所有人再不許我靠近我父皇一步。”

  “緊接著,邊關告急,我返回戰場,不幸中了龍炎的埋伏,被亂箭射中,臨死之前得知我父皇已駕崩。”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來,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給他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淒涼。

  “所以呢,你的懷疑是什麽?”她捏著酒杯淡淡的問。

  “還不確定,”他看著天上的明月,聲音淡漠:“目前我隻知道她的香有毒,還有我已中毒,我父皇很可能也已中毒。”

  小冬喝下杯中剩餘的酒,眸光一閃:“你這樁事倒和韓奇文家有點像啊,也是皇室成員被荼毒,不過你這邊時間久了些,他那邊才不足十年。”

  “像嗎?”他轉過頭來,臉上帶了一絲落寞:“難道就是為了那個皇位?”

  一聽這話,她明白過來:“她兒子是二皇子?”

  之前夜宴的時候無間沒有給她介紹,如今想來的確二皇子的氣質更像鳳妃一些。

  “嗯,”他應了一聲,有些頹然的坐下:“我一直拿她當母後來對待。”

  “所以,你一直逃避深究,就是不想直麵她是這一切悲劇的幕後黑手這個事實嗎?”她幽幽道。

  他不語,隻望著桌上的酒菜發呆。

  “趁現在一切還來得及,咱們應該出手讓她懸崖勒馬,想要保你父皇的命,始終是繞不開她的。”她身子微微前傾,看著他認真道。

  他抬頭看她:“我隻是不明白,那個皇位就真的那麽重要嗎?非得不可嗎?”

  “對,”她毫不避諱的直視他的眼睛:“對於有些人來講,的確如此。”

  特別是如果那人的野心還不僅如此的話。

  “好吧,”他恢複了往日的清冷:“她現在幾乎把控了整個皇宮,極難對付。”

  “對付千足之蟲,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斷其手足,再斬其軀體。”她緩緩地說,又拎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需要給你爹好好把一次脈,不受幹擾的那種,什麽時候能安排上?”她接著道。

  “這個不難,隻是……”

  “隻是什麽?”

  “我今日與他大吵了一架,他揚言若我不娶太子妃,以後就不許再踏入宮門半步。”

  “……”這是什麽騷操作?

  她真是理解不了,剛回來這才幾天,怎麽無間像變了個人似的,婆婆媽媽,這麽容易情緒化了?

  情緒化?等等。

  她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的手,順勢就摸上了他的脈搏。

  半晌後她放開他的手,一臉沉凝。

  “怎麽?”他問。

  “你的病情在惡化,那種奇怪的毒素在快速複蘇,”她麵色很難看:“這也就意味著若沒有有效的辦法遏製,你將發作的越來越頻繁。”

  他沒有說話,反而輕笑一聲:“那看來他不許我進宮反而是好事了。”

  她明白無間是什麽意思,現在越是有鳳妃在的地方,對他來說越危險。

  “不行,你必須進宮,我需要得到第一手的資料,這樣才能給你爹配製出暫時的保命藥。”她強調道。

  “保命藥?”他呢喃一句,笑了:“我有沒有?”

  “有,”她咬牙:“有我在你身邊,你暫時死不了。”

  “好吧,保命藥小姐,那麽暫時就委屈你了,嫁給我吧。”無間看著她,臉上蕩漾著淡淡的微笑。

  她呼吸一滯,俏麵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緋色:“你真把你爹那話當真?”

  不娶太子妃以後就不許進宮?這怎麽看都像是一時的氣話而已嘛。

  “隻是一時而已,你暫時嫁我,更方便我們行事,”無間聳了聳肩,繼續道:“你也知道我現在發病會更加頻繁,若沒有你時時看著,說不定哪一次我就大開殺戒,釀成大禍了。”

  她垂頭不語,現在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如果她想助他保住皇帝,鏟除鳳妃,的確就必須與他合作更密切。

  再加上他時不時的犯病,的確也需要人看著。

  隻是,嫁人?上輩子她都沒能經曆的事情,這輩子真的有必要來一遭嗎?

  “可是嫁人不是小事啊,即便隻是假裝而已。”她有些猶豫。

  “嗯,那你好好考慮一下,”他沒有再勸,反而將酒杯往桌上一放,再次站起身。

  “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他說完,轉身就走出了院子。

  她端著酒杯還坐在桌旁,一直坐了很久。

  第二日她照常醒的很早,無間不在,她自己吃過早飯就差人叫來了常興。

  “梅姑娘,您有什麽吩咐?”常興的態度非常好,熱情,恭謹而又謙卑。

  “不是什麽大事,幫我幹點活兒而已。”小冬慢悠悠的招手,帶他們走到那間養毒蟲的廂房。

  常興的麵色有些發白,他身後跟著的七八個侍衛則開始腿肚子發抖。

  這間廂房他們昨日剛進去過,簡直是他們的噩夢啊。

  她自然也發現了他們的異狀,不由開口安慰道:“不用怕,這些小蟲子很乖的,隻要你別挨著它,就不會有事的。”

  常興咬著牙點點頭,將這句告誡牢牢記在了心裏。

  房門打開,撲麵而來一股淡淡的清香,昨日這裏麵還奇臭無比,今日卻變化如此劇烈,常興驚呆了。

  小冬抬腳往裏走,常興他們隻得跟上。

  屋子裏麵的布局還是那樣,左邊是毒蟲,右邊是藥材。

  黑壓壓的毒蟲在籠子裏爬來爬去,藥材也還是那樣,黢黑黢黑的。

  小冬掏出手套戴上,伸出兩根手指撚起一根藥材,隻看了兩眼就笑了:“這樣果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