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墓前驚遇
  “這情報不會有假吧?”她看著無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這渠道我用過上百回了,迄今為止,沒有出現過假情報。”無間毫不猶豫道。

  小冬又看向那幾頁紙,目光逐漸變得深沉起來。

  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三人均沒有說話。

  “你還好吧?”無間最終問道,目光中帶了一絲擔憂。

  “我沒事,”小冬放下手裏的紙張,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不過,看來計劃該做出些調整了。”

  “別太糾結,雖昨日已逝,但今日仍可期。”無間看著她幽幽道。

  “無間,成王的事,你覺得皇帝陛下知道嗎?”小冬最終問道。

  “程睿博並不是個蠢人。”無間把玩著手裏的茶杯,輕笑一聲。

  小冬沒有再說話,而是看向東方,那裏太陽已經升起,光芒萬丈,看來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京城城郊,有個地方叫做鎮坡,那片斜坡風景優美,更有一個形似葫蘆的湖泊,附近都是良田,常有農人在田裏勞作,一派田園風光。

  本來像這樣的地方在雨宋國不知凡幾,但是這鎮坡卻因為兩座墳而聞名於整個京城。

  那就是雨宋國當朝丞相鍾鼎文的妻女之墓,本來大戶人家找個風水寶地當作祖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是,鍾丞相家這墓卻有不同,首先,他專門在墓地附近蓋了座木屋,請了人專門看守管理墓地。

  其次,他本人更是隔三岔五親自跑來,給兩座墳除草,修葺,忙的不亦樂乎,有的時候一大早就來,到了夜幕降臨才三步一回頭的離去。

  因此,鍾丞相愛妻之事,聞名於整個京城。

  這一日,又到了鍾鼎文的休沐之日,一大早天還沒亮,他就坐著馬車來到了鎮坡。

  遠遠的望見妻女之墓,他的臉上竟露出歡快之色,仿佛遠遊在外之人,舉目看見了自己的家園一般。

  剛過不惑之年不過四五載,他卻已經是滿頭華發,眉眼間也是飽經風霜,越見蒼涼。

  看守墓地之人還沒起,他也不惱,就在木屋附近下了車,吩咐車夫就在此地等候,便照例自己一人向墓地走去。

  這時候四周還是朦朧一片,他先走到妻子的墓前,輕輕的撫摸了冰冷的墓碑幾回,這才低下頭,收拾起昨夜秋風刮來的枯枝落葉。

  撿到一半,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了,便靠坐在墓碑上,閉上了眼睛。

  不過片時,有輕微的沙沙聲傳來,他一抬頭,見眼前有一少女於一丈外站著,身形纖瘦,容貌秀麗,正歪著頭對著他笑。

  那模樣,竟和他的發妻一模一樣!

  “爹爹,你又來看我和娘了。”少女的聲音嬌俏可愛,透著股說不出的頑皮。

  “韻兒,是你嗎?你娘呢?”鍾鼎文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少女,顫聲問道。

  “娘很好,隻是她還怨著你,所以不想來見你。”少女幽幽道,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

  “不怪她,不怪她,”鍾鼎文歎息一句,“都怪我,是我識人不清,不僅害了你姐姐,更害了你。”

  “爹,你都知道了?”少女問道。

  “嗯,你娘當年早逝後,我為了有人能夠好好照顧你們倆,所以才娶了雪蘭為妻,沒想到,卻因此而埋下了禍根。”

  “靈芳說親那會兒我隻顧著自己傷心,沒有好好為她把關,才導致雪蘭一手操辦,將她推進火坑。”

  “你那會兒,我更是無所覺,沒想到你體弱到那種地步,一點補湯喝下去都能陰陽不調,因而引發猝死。”

  “我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你娘不願見我是應該的。”鍾鼎文歎息著,緩緩道。

  “爹,這就是你所知道的一切?”少女蹙眉,麵露奇怪的微笑。

  “怎麽?還有別的?”鍾鼎文凝眉。

  “我不是猝死的,我是被雪姨下了毒,從七歲那年開始,每日下於我所喝的湯中。”

  “猝死那日,不過是因為她們母女看時機差不多了,不想再等了,所以當日給我下的藥多了幾倍而已。”

  “姐姐其實也中了毒,還有母親,你真以為她是病死的嗎?”少女說著,目光望向鍾鼎文。

  “什麽?你說的這些,可都為真?”鍾鼎文驚道。

  少女盯著他,不再言語。

  鍾鼎文呆立當場,幾息後露出悔恨交加的神情,“我真是有眼無珠,平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我們的孩子!”

  說著,他伸出手掌,朝自己的臉就是好幾巴掌,兩側的臉頰瞬間高高腫起。

  “爹,娘和我現在很好,姐姐也很好,”少女輕聲道,目光柔和了幾分,“隻是你怎麽辦?”

  “人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我如今與你們母陽相隔,你姐姐對我也避而不見。”

  “接下來,雪蘭他們母子三人的事情我會好好處理,等一切處理好了,我就來陪你們,哪怕是你娘再恨我,我也永遠不會再離開你們了。”

  說著,鍾鼎文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靜。

  “爹爹,娘不要你早死,她希望你好好活著,隻是她不喜歡京城,她想念與你初相識的那地方。”少女柔聲道。

  “好,好,等此間事了,我就帶你們母女離開這裏回郴州,那地方很好,我會在那裏陪著你們,等我死後我們一家人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鍾鼎文笑著說道,臉上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爹爹,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少女朝東方看了看,那裏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韻兒,你,你代我向你娘賠個不是,好嗎?”鍾鼎文伸長手,欲言又止道。

  “爹,娘怨你隻是一時,但她一直都念著你,想著你,愛著你……”

  少女說著,周身漸起白霧,將她的身形遮掩,她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韻兒,韻兒……”

  鍾鼎文連喊數聲,情急之下撲倒在地,就要爬向少女所站之地。

  但他眼前的景色忽然模糊起來,片刻後他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太陽升起來了,陽光照在冰冷的墓碑上,帶來了一絲暖意。

  鍾鼎文呻吟一聲,醒轉過來,第一時間,他就往四周看去,四下裏一個人影也沒有,唯有雀鳥偶爾的鳴叫。

  他轉過頭來,視線落在兩塊兒墓碑上。

  “平春,韻兒,你們等我,我很快就帶你們離開這裏,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他摩挲著墓碑,目露柔光,輕聲道。

  半個時辰後,他轉過頭,毅然走向馬車,目中柔情已逝,變成了兩汪漆黑的深潭。

  鍾鼎文此刻又成了權傾朝野,呼風喚雨,殺伐果斷的鍾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