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收斂
  “是。”初七咬牙,卻寧願領罰也不肯低頭,起身朝刑律堂走去。

  顧叔看著初七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快意,轉瞬即逝。

  自從前太子府覆滅,季涼月就將他隨手丟在涼王府前守門,即使後來他越爬越高,直到今日可與皇上分庭抗禮的地步,也未曾有過提拔他的念頭。

  雖然這府中之人對他十分尊敬,可尊敬能當飯吃嗎?

  他想要的是權利,可翻雲覆雨不必再看任何人臉色的權利,可季涼月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辦到的事,卻從來都不肯給他。

  反而把府中和良人司的大權,全都交到初七幾個暗衛手裏。

  他的眼中何曾有過他?

  季涼月眸光淡漠的落在顧叔身上,將他臉上隱藏的神色盡收眼底,麵上卻不露聲色:“顧叔,這位姑娘對本督有沒有救命之恩暫且不提,但既然您開了口,本督就賣您一個薄麵,讓她留在府中。”

  顧叔一怔,眼底驟然湧起一陣喜意。

  季涼月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為難的擰了擰眉:“不過.......”

  顧叔心裏咯噔一跳,下意識追問:“不過什麽?”

  “不過方才初七的考慮也不無道理,這女子來曆不明恐有隱患,若要將她留在府中,本督不得不做一些必要措施。”

  “主上此言何意?”顧叔不解的沉了沉眸子。

  季涼月嘴角漾開一抹淺笑:“顧叔明麵上雖是本督的守門侍衛,實際手中也握著涼王府三分之一的權利,若是這些權利被有心之人利用,本督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顧叔抬頭對上季涼月淡漠的眉眼,心底已經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

  下一刻就聽季涼月接著說道:“若是顧叔執意要將此女留下,那本督隻能收繳顧叔的令牌,且今後此女但凡在府中有任何行差踏錯的地方,顧叔必要連坐,如此,您還堅持要她留在本督身邊嗎?”

  顧叔的臉色有些難看。

  收繳令牌,就是收繳了他在涼王府中僅剩的權利,而這女子不是細作還好,一旦有任何不軌的行為,都要算到他的頭上。

  季涼月他壓根就沒想把人留下來!

  顧叔沉著臉看了眼身側垂著頭眼眶通紅的女子,眼底情緒翻湧,不知想到什麽,仍咬了咬牙道:“夜鳶姑娘對主上有救命之恩,屬下寧願擔責,也不能看著主上成為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屬下願意交出令牌,並保證夜鳶姑娘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涼王府和主上的事來。”

  “那本督就多謝顧叔的一片苦心了。”季涼月似笑非笑,那笑意卻浮在臉上未達眼底,怎麽看怎麽涼薄。

  接過顧叔遞過來的令牌,季涼月淡漠的開口:“既然如此,顧叔就帶著她去偏房安置吧。”

  “是。”顧叔鬆了口氣,帶著夜鳶離開,在臨出門的時候,忽然眸光閃爍的轉頭問了一句:“請問主上,那今晚要不要夜鳶伺候您安寢?”

  這是要往他床上塞人的意思?

   

  季涼月忽然沉下臉來,寒眸冷冽的落在他身上,反問:“顧叔是怕本督的秘密守的太牢固,迫不及待的想要捅出去給皇上知曉嗎?”

  他可是宦官,身為宦官卻在夜裏寵幸女人,傳出去整個皇城都要炸了,皇上還不立刻兵攻他的府邸?

  顧叔臉色霎時一白,連忙低頭:“屬下僭越,這就帶她下去,還請主上恕罪。”

  季涼月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看著他帶著人離開。

  人都走了,原本熱鬧的房間瞬間空寂下來,隻剩下季涼月靠坐在床頭孤寂的身影,和躲在衣櫃裏大氣不敢喘的於妧妧。

  季涼月的武功有多高深莫測於妧妧到現在心裏也沒底,所以也不確定他到底查沒察覺房間裏還有一個人,隻能心驚膽戰的蜷縮在衣櫃裏一動不動,濃烈的冷香撲鼻而來,讓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在寂靜的房間裏被無限擴大。

  噗通。噗通。

  忽然。

  靠坐在床頭的季涼月動了動身子,欣長的腿微微曲起,轉眸朝她這邊看來。

  淡金色的陽光穿透窗紙,落進他琥珀色的瞳孔裏,將他冰冷的眼底染上一縷暖色,連蒼白的俊顏都美的有些失真,仿佛畫卷上走出來的翩翩少年,溫潤如玉,絕世傾城。

  一眼沉淪。

  與這絕美容顏相反的,是他落在衣櫃上的目光,即使隔著厚厚的門板,於妧妧都能感受到那股銳利的視線,帶著濃重的壓迫感而來,讓人心慌意亂,仿佛任何的遮掩在那樣的目光下都無所遁形。

  這一刻,於妧妧幾乎肯定季涼月肯定發現了自己。

  就在她緊張的手心冒汗,拿不準是繼續躲在衣櫃裏,還是幹脆出去的時候,沉寂的房門再次被敲響,於妧妧剛搭上櫃門的手咻的一下縮了回來,屏氣凝神看著外麵的情況。

  因為突兀的敲門聲,季涼月的視線從衣櫃上移開,冷冷啟唇:“進。”

  是領完罰的初七。

  他沉步走進來,背後的衣袍極不規整,從裏麵鼓起弧度不均的小包,隱約可以看出紗布胡亂裹纏的形狀,有暗紅色的血液滲透出來,沾濕了深色的緞麵。

  他走到床前,恭敬的跪到地上,一言不發。

  季涼月垂眸看他一眼,淡漠的問道:“知錯了嗎?”

  初七死死的抿著唇,固執的不肯低頭,他是所有暗衛裏性格最沉穩的,也是呆在季涼月身邊最久的一個。

  在他心裏,季涼月的安危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顧叔執意塞那麽一個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女人進來,早已觸了他的底線,他不能容忍,即使是主上罰他,他也不能認同。

  可他素來奉季涼月的話為聖旨,在他麵前說不出半個不字,隻能暗自和自己較勁。

  季涼月打量著他臉上執拗的表情,寒涼的眸底忽然湧進一股暖流,嘴裏卻仍舊道:“看來本督給你的懲罰還是輕了些,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

  “屬下確實不知錯在哪裏,還請主上明示。”初七抬了抬眸,啞著嗓音說道,冷凝的聲線透著一縷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