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世人,不缺苦衷
  一邊說著,他緩緩起身,“再回想,那日客棧的刺殺,涼音才剛剛說出能為本王解毒,出門便碰見了刺客,一隊殺本王,竟還分了一隊殺她!她不過是用毒針殺了一個黑衣人而已,為何能引走那麽多人的視線?又為何偏偏是你被挾持?”

  白公公麵色痛苦,聽著他的質問,許久許久,也不敢抬起頭來。

  而他卻並沒打算就此停止,臉上的表情看似嘲諷,卻又暗藏苦澀,“涼音說她遇見了刺客,也是你披上黑衣行刺的她吧?先是讓下人動手,失敗後又親自動手,是你上頭的人,終於忍不住了嗎?”

  白公公心中酸楚,沉默了許久之後,終究還是跪到了他的跟前,“殿下,老奴該死,老奴罪該萬死!但是殿下,老奴也是有苦衷的啊……”

  洛瀟然冷冷一笑,“苦衷?你一邊在本王身邊表現的忠心耿耿,一邊又對別人點頭哈腰,還將本王的一切辛苦都傳到別人的耳朵裏,甚至一次次的想害死本王!白公公,本王待你不薄啊!”

  白公公好似內疚不已,隻是靜靜的跪在一旁,又見洛瀟然緩緩轉身,“也罷,本王要尋母妃的事,世人皆是心中有數,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本王不怕被人知曉,木九,將白公公,押入地牢吧!”

  “是!”

  木九低首,說完便將地上的白公公給狠狠地扯了起來,白公公的臉上滿滿的淚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隻是此時,他似乎真的很難受。

  眼看著白公公毫不反抗的被拉了下去,涼音忽覺惆悵不已,便是她也根本想不到,那個看似忠心耿耿的白公公,會是想殺洛瀟然的第一人。

  某一瞬間,其實她的心裏挺沉重的。

  正惆悵著,卻是洛瀟然忽然走到了她的身旁,而後拉住她的手便快步的走了開!

  她心下一驚,“喂,你拉我去哪,我得回去了……”

  “回寢宮,本王讓人熬了醒酒湯。”

  瞧著他毫無溫度的背影,涼音忽地便有些發懵,“醒酒湯?你好好的,幹嘛突然這麽好?”

  他頓了頓,“本王明日下午有事,辰時之前必須喝完藥,怕你醒不來熬藥。”

  “你這理由未免也太牽強了吧?你看我現在,生龍活虎的,早就酒醒了!”

  他不語,拉著她便回到了寢宮,大概是第一次瞧見洛瀟然拉她,一路上的丫鬟侍衛均是驚訝的瞪大了一雙眼,似乎誰也想不到,堂堂離王會在哪日親自拉一姑娘回寢宮,而且那姑娘還是人人嫌棄的醜八怪涼音!

  一時間,所有人都沸騰了!

  眾人低聲細語,交頭接耳,無一不是在議論著關於涼音的種種。

  卻是寢宮之內的涼音十分鬱悶的坐在寢宮中間的桌子旁,看著桌子上的一大堆酒壺,心裏便有些發慌。

  “殿下,你這是讓我過來喝醒酒湯,還是讓我過來繼續喝呀……”

  洛瀟然的臉上閃過絲絲尷尬,隻是將一碗湯端到了她的跟前,“酒是本王的,這是你的。”

  她張了張口,正欲開口,洛瀟然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唇瓣,“本王知道,你又想說那些廢話了,不想讓本王生氣的話就閉嘴吧!”

  說完他才收回了手,意外的,他似乎是下意識的接受了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便是每一次觸碰她時,都沒有了那種嫌棄的感覺。

  而涼音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他別喝酒,於是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隻乖乖的喝下了那碗醒酒湯。

  看著手上的白紗,心裏頭忽然又沒剛才那麽生氣了,隻是對他的不解也越來越多,他為什麽老是又氣自己,又幫自己呢……

  瞧著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那失落的神情,頹廢的模樣,似乎還是第一次看見,一時間,涼音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這是,在為白公公的背叛感到難受嗎?

  想著,她不由輕輕地歎了口氣,“白公公他,大概真的有苦衷吧……”

  洛瀟然的身子微微一僵,手上的酒杯緩緩放回桌上,“苦衷?本王身邊從不缺乏有苦衷的人。”

  她垂眸,“沒準他是無能為力呢?”

  “你倒是天真,也是,一個隻有三年記憶之人,哪懂這世間的善惡,喝完便回去吧,本王不會放下酒杯的。”

  她的心裏泛起絲絲酸楚,沉思了一會兒後,她竟突然起身,然後走到了他的身旁,拉過凳子緩緩坐下。

  接著她又拿過酒杯為自己小倒了一杯,“呐,我陪你喝酒,你給我講講你心裏憋著的故事。”

  瞧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洛瀟然不由不屑的揚了揚唇瓣,“就你那[醋溜-兒文學發最快]酒力,能陪本王喝幾杯?”

  “能喝幾杯就幾杯,反正倒下再說咯!”

  他淺淺一笑,“好!那本王便給你講一個!”

  說著,他拿起酒杯便碰上了她手中的酒杯,抬首一飲而盡。

  落杯,他垂了垂眸,“你方才同本王說的苦衷,本王也有一個,你想不想聽?”

  她亦一飲而盡,輕輕點頭之際,卻是他從懷裏緩緩拿出了一支發簪。

  “見過它嗎?它是本王的母妃留下的,你大概不知,本王的母妃是從西璋來這東離和親的!她嫁過來的時候,抬嫁妝的人,幾乎從城中排到了城門口,可隻有這一隻發簪,是她手心裏揪著的!她一襲紅妝,踏入這東離皇宮,踏入這萬丈深淵!”

  說著,他苦澀一笑,“父皇的苦衷是他深愛母妃,卻不能許她為後,因為她是西璋的長公主!母妃的苦衷是她深愛父皇,可他卻有三千佳麗,她不是唯一!她總是輕輕的摟著本王,然後說本王是她的唯一,是她來這東離的唯一所得。”

  涼音心下惆悵,直至現在她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他,原來那發簪竟是他母親的……

  想是這般想著,她倒也不語,隻獨飲一杯,又聽他道:“而本王的苦衷大概便是,二十多個兄弟姐妹,總能聽到誰死了,誰又殘了,自小母妃就同本王說,不能相信宮裏的每一個人,本王不信。”

  他蹙眉,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長長一歎,“奶娘下毒的時候,她說她有苦衷,若是不毒死本王,上頭的某個娘娘便會毒死她;七哥推本王入河的時候,也說他有苦衷,本王不死,父皇就看不到他的存在;皇後娘娘一次次的陷害母妃大概也有她的苦衷吧,就好像母妃失蹤後遲遲沒有出現,亦是有她的苦衷,沒有母親會拋棄她的兒子,本王全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