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安城之行。
  晚上,季溪在跟顧夜恒相遇的那家酒店住了下來,而且她還專門挑了顧夜恒當天入住的那間客房。

  8612。

  拿著房卡刷開房門時,她側過頭看了一眼當年她被母親帶進去的那間客房8613,如果母親不是為了錢把她推進那間房,如果她沒有反抗任由那個老男人欺負,她現在可能已經是另外一個天地,或許不堪汙辱去自殺,或許自暴自棄跟她母親一樣。

  所以她也不是百無一用,在命運的邊緣她也知道要反抗。

  她的情緒又好了一些。

  進入房間後她用新買的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剛開機就聽到不停推送過來的信息提示音。

  她點開,發現全是顧夜恒給她發的。

  “季溪,開機了給我回個電話。”

  “季溪,開機了一定要給我回個電話。”

  “季溪,我沒有生氣。”

  “季溪,我錯了。”

  “季溪……”

  “季溪……”

  季溪翻了一下差不多有一百多條。

  她連忙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都無人接聽。

  季溪看看時間都晚上十點多了,顧夜恒可能睡下了。

  他睡眠一直都不太好,還是不要吵醒他。

  季溪放下手機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然後摸了摸自己餓了一天的肚子。

  得去吃點東西。

  因為手機要充電,季溪沒有撥房卡,而是拿著自己的包出了門。

  她剛進電梯,房間裏的手機就響了,是顧夜恒回過來的。

  顧夜恒隻是去洗了一個澡,一出來就發現漏接了季溪的電話,再打過去卻沒有人接。

  “這麽晚了手機又不帶她幹什麽去了?”顧夜恒看著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然後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想了想,他把這條信息給刪了,然後給聶昆打了一個電話。

  聶昆是他在安城那邊安插的眼線,對於自己的威脅顧夜恒很清楚,他也知道恒興下麵的子公司最為複雜的是安城這邊。

  安城分公司表麵上是魏家管理,但真正的決策者是夏月荷,夏月荷雖然隻是顧夜恒父親的情人,但是她的身份擺在那兒,而且當年她搬到顧家在安城的宅子裏後,並沒有要求成為顧夜恒父親的太太,隻是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進入安城分公司。

  父親死後,顧夜恒也聽到過不少關於夏月荷和顧老爺子之前的秘書,也就是顧家從安城搬到帝都之後被派到安城擔任總經理的魏清玉,據說兩人之間有些不清不楚。

  上次清盤,顧夜恒本想瓦解夏月荷的實力,但沒想到最後魏家把魏清海推出來做了替罪羊。

  顧夜恒就也就讓聶昆待在了安城,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對恒興雖沒有多大的興趣,但是他也不允許任何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小動作。

  電話給聶昆打過去,顧夜恒讓他幫忙查查季溪入住的酒店是那一家。

  “季溪?”聶昆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是顧總之前從安城帶走的那個小姑娘嗎?”

  “是的。”

  “顧總跟她……”

  “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聶昆哦了一聲不再問了。

  調查一個人入住在哪家酒家對於聶昆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安城不大,好一點的酒家也就那麽幾家。

  季溪既然是顧夜恒的女朋友自然不會去住小旅社,他讓手下的小囉囉們跑了一趟,很快就查到了季溪入住的地點。

  “金湖灣大酒店。”聶昆打電話告訴顧夜恒。

  顧夜恒聽到酒店的名字就笑了,金湖灣大酒店是他跟季溪相遇的地方。

  這家夥是去找回憶嗎?

  他看了看簡碌給自己訂的飛機票,明天早上八點半的航班,一個多小時就能抵達安城。

  “老聶,明天派人到機場去接我。”他吩咐聶昆。

  “顧總也要到安城來?”

  “我去接女朋友。”

  “哦,好,我明天親自去接您。”

  這個時間點季溪不知道酒店附近有沒有吃飯的地方,坐了將近五個小時的動車她也有些困乏,也沒有心情順著街道一家一家的找,於是她隨便進了一家小超市買了一些餅幹跟泡麵就回了酒店。

  因為出來時沒有取房卡,她去了前台希望前台通知客房部幫她開門。

  “您是幾號房?”

  “8612。”

  “季小姐是嗎?”前台查看了入住信息。

  季溪點點頭。

  “麻煩您出示一下身份證,我核對一下。”

  季溪把身份證放到櫃台上。

  這時,從外麵跌跌撞撞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兩個人相擁著感覺像是喝了不少酒。

  “開間房!”男人把身份證拍到櫃台上。

  季溪嚇了一跳,連忙朝旁邊挪了挪,然後側過身打量對方。

  男人很年輕,個子不算高也不矮眉眼之間似乎上了妝,他留著一頭韓式發型,微卷的劉海配上閃亮的耳釘,很是新潮。

  他摟著的女生也是一臉濃妝,這麽冷的天穿著緊身齊膝裙裹著一件羽絨服,兩要腿光溜溜的絲襪都沒有穿。

  季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這時前台小姐已經幫她核實了身份。

  “季溪小姐,你的身份證。”她把身份證還給了季溪。

  季溪接過來。

  “我馬上通知客房部,您可以上去等。”

  “好的。”季溪跟前台小姐道了謝,轉身朝電梯方向走。

  剛走了兩步,身後有人喊了一聲等一下。

  季溪回頭就看到那個耳釘男朝她奔過來。

  “你是季溪?”他問她。

  季溪再次打量了他一眼,有些眼熟。

  “您是哪位?”她問。

  “我是邱澤仁。”

  邱澤仁,季溪啞然失笑,她回安城遇到的第一個熟人居然是邱澤仁,這個在高中一直跟她表白,最後因為他差點讓她背負殺人罪名的男同學。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季溪回頭,按了電梯。

  “阿仁,他誰呀?”濃妝女撲過來摟住邱澤仁的胳膊,嘟著嘴問。

  邱澤仁沒有回答她,隻是定定地看著季溪。

  季溪沒有躲閃他投過來的目光,電梯來了,她若無其事地走進去,然後按了關閉健。

  電梯緩緩地關上了門,季溪這才吐了口氣。

  “這也能碰到。”她搖頭自語。

  回到自己的房間,客房部的服務員還沒有過來,季溪隻好擰著購物袋站在門口等。

  這時,電梯響了,有人出來。

  季溪回頭,又看到了邱澤仁跟那個濃妝女。

  季溪朝房門走近了一步讓開了道。

  邱澤仁走到季溪旁邊呆呆地看著她,季溪仰著頭看門牌號。

  “季溪!”他又喊了她一聲。

  季溪回頭略有些冷漠地看著他,“這位先生,你再突兀地喊我的名字我會報警的。”

  “我是邱澤仁。”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請別再自報家門。”

  這時,客房部的服務人員來了,她一邊拿著鑰匙一邊奔過來,連聲說著對不起,“剛才有個客人過來說房間裏的空調壞了耽誤了一下。”

  她幫季溪刷開了門。

  季溪道了謝,進去反手就把房門關上。

  門外,濃妝女有些不太高興了,“邱澤仁你什麽意思呀,跟我來開房半路又跟別的女人搭訕,你當我是什麽?”

  “當你是什麽?你自己是輛公交車你不知道?”

  “啪”女人甩了邱澤仁一記耳光,邱澤仁反手也給了她一記耳光。

  “他媽的給你臉了是不是?”

  季溪在貓眼裏看到邱澤仁跟濃妝女突然互扇耳光,連忙後退兩步按下房間請勿打憂的按紐,飛奔回到房間。

  我去,現在的年輕人這麽猛嗎?

  想想顧夜恒那麽狠的一個人,也沒有狠到打女人,更沒有帶個公交車來開房。

  輪渣,還是安城人民強。

  季溪燒了一壺水,坐到床邊查看手機。

  手機裏有一通未接來電,是顧夜恒打過來的。

  還有一條撤回去的信息,也是顧夜恒發過來的。

  顧夜恒這是給她發了什麽又撤回去了。

  季溪想問問他,剛準備輸入信息,門外傳來敲門聲。

  季溪皺起了眉,心想這家酒店客房部的服務還真成問題,開門遲遲不來,亮了請勿打憂的燈還來敲門。

  她過去打開了貓眼,卻看到邱澤仁的臉。

  在酒店大堂裏季溪就聞到邱澤仁一身酒氣,想必他跟那個女生是在外麵一起喝了酒然後過來開房。

  這種情況,她開門無疑是給自己找麻煩。

  邱澤仁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很複雜的存在,她並不喜歡他,高中的時候甚至對於他的追求有些不堪重負,因為那個時候學習真的很緊張,她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應付他。

  所以她總是躲,或是用畢業以後再說來拖延。

  但沒想到一畢業這個人居然偷了家裏的錢要跟她私奔。

  當然,如果不是他,他媽也不會拿十萬塊出來讓他二叔來買她,她也不會捅了他二叔三刀最後遇到顧夜恒。

  她的人生轉折,這個邱澤仁從中也添了一筆濃墨。

  隻是她跟他的關係在她捅他二叔三刀的時候就畫了句號。

  “季溪!”他開始捶門。

  季溪返回房間,拿起電話給前台打了一個。

  “我房間外麵有人在耍酒瘋,請你們酒店上來處理一下。強調一下這個人我不認識,如果他說認識我還說出我的名字,可能是我剛才在前台跟你們核實身份的時候聽到我的名字,所以你們不好好處理,我會投訴的。”

  季溪說完,掛了電話。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顧夜恒打過來的。

  “你怎麽一直處於輸入模式,這麽半天都沒有把信息發過來是不知道跟我說什麽?”顧夜恒的聲音低沉溫柔還有些小寵溺。

  季溪,“……”她沒有想到顧夜恒會一直盯著手機看。

  “不好意思。”她跟他道歉,“我沒有告訴你一聲就請了假,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氣。”

  “嗯……本來是有點生氣的,不過你跟簡碌說手機沒電了我想你應該是沒有機會告訴我。”

  “也不是,我今天情緒很不好。”季溪實話實說,“我怕跟你打電話會說一些傷人的話。”

  這時,酒店的人員似乎上來了,外麵鬧轟轟的,然後就聽到邱澤仁的聲音在大叫,“季溪,我知道是你,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季溪、季溪!”

  “怎麽了?”顧夜恒似乎也聽到外麵的聲音。

  “有人在外麵耍酒瘋。”季溪的聲音很平靜,“這家酒店隔音效果不好。”

  “但我怎麽聽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看來,隔音效果是真的不好。

  “我在安城。”季溪告訴他。

  顧夜恒十分輕鬆地回答道,“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

  “我讓人查了你的出行信息。”

  季溪詫異,顧夜恒還真是神通廣大,她也暗自慶幸自己從他哪裏弄到錢偷偷逃走的計劃沒有實施。

  就顧夜恒的神通,別說她跑到安城,就算跑到世界盡頭他都有辦法找到她。

  “那你知道我現在住在哪裏嗎?”

  “金湖灣大酒店。”

  “你不會在我手機上安裝了追蹤器吧?”

  顧夜恒微微一笑,“我還沒這麽變態。”

  這時,門外再次傳來砸門聲。

  季溪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她讓顧夜恒等一下,然後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邱澤仁正跟酒店的工作人員在拉扯,其它房間的住客也出來了,一時間季溪的房間門口圍了不少人。

  看來這個邱澤仁是真的喝了不少酒。

  季溪有些生氣,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邱澤仁,警告道,“這位先生,我不認識你,請你不要打憂我休息,再說這裏是酒店不是你們家,你再胡鬧下去也會影響其它人。”

  邱澤仁愣愣地看著她,最後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回到自己的房間。

  季溪再次關上門回到房間拿起了手機。

  “小混混?”顧夜恒問。

  “不是,其它房間的客人喝多了亂敲門。”

  “你一個人在外麵小心一點,晚上睡覺鎖好門。”

  “嗯。”

  季溪掛了電話,然後撥下充電器插頭,拿起包擰著自己的購物袋出了房間。

  她退了房,理由是她在這裏被人騷擾。

  酒店方麵自然是連連道歉。

  季溪走出酒店,回身看著酒店上方金湖灣三個大字,四年前這家酒店差點成了她的噩夢,現在她不想這家酒店再一次成為她的噩夢。

  季溪入住了距離金湖灣不遠的另外一家酒店,很快她在安城的第一晚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安城市女子監獄。

  “季曉芸?”工作人員翻看著記錄本,“哦,季曉芸半年前就保外就醫了。”

  “保外就醫?”季溪不敢相信地看著工作人員,她母親生病了?

  “她得的什麽病?”

  “肺癌。”

  “啊!”季溪整個人都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

  她母親得了肺癌,還是在半年前,而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情況嚴重嗎?”季溪問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回答道,“這你得到醫院去問,查出她得了肺癌後我們試著聯係過她的家人,後來是一個叫顧夜恒的男人來給她辦理的保外就醫。”

  顧夜恒!

  聽到這個名字後季溪更震驚,也就是說她以為顧夜恒要重新跟Anlisa在一起的時候,他其實還在幫她打理母親的事情。

  那怕是後來她離開了他,這種瑣碎的事他在她麵前依然是隻字未提。

  “她在哪家醫院。”

  工作人員翻了翻記錄,“在市第一人民醫院。”

  半個小時後,季溪趕到第一人民醫院,在一間重症監護室裏她看到了戴著呼吸機的母親。

  一直幫助護理季曉芸的護工見有人來看望病人,連忙過來打招呼。

  “你是顧先生派來查看情況的吧?”

  季溪望著病床上的母親沒有說話。

  “季小姐喝了一點燕窩粥睡下了。”護工說道,“顧先生真是善人,跟季小姐非親非故卻肯花這麽多錢給她看病,而且季小姐還沒有醫保,就這病房一個月也得上十萬。”

  “我……她病了多長時間。”季溪問護工。

  “九個多月了。”護工看了季溪一眼,又問道,“小姐,你是顧先生派來查看情況的人嗎?”

  “我是她的女兒。”季溪說著拉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季曉芸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來,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當她看到季溪時,她臉上露出冷漠的微笑。

  “是你?”她冷哼了一聲,“你終於知道我快死了?”

  季溪在她身邊坐下,她想伸手去握握母親的手,但最後她放棄了。

  “我不知道你病了,這次回來也不是專程來看你的。”季溪的聲音也很冷漠。

  “那你回來幹什麽?”

  “我想問你一句話,你用十萬塊把我買給一個老男人,當時心裏是怎麽想的?”這是季溪一直壓在心裏的一個結。

  “怎麽想的?”季曉芸閉上了眼睛,緩緩地說出一句話,“這你得問你親生的母親。”

  “什麽?”

  這時,季曉芸的心電監控器突然響了起來。

  護工馬上衝了進來,然後趴在床上喊了兩聲季小姐,不一會兒醫生也進來了。

  “這位小姐請先出去一下,病人需要搶救。”

  季溪退到病房外,腦子裏卻不停地閃現季曉芸最後的那句話。

  “你得問你的親生母親。”

  她的親生母親難道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