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兩個粗使的丫鬟立馬上前來扶人,林湘喉間已經嘔到有腥味躥出,全身上下被滲出的冷汗沾濕,半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還是恨聲道:“別碰我!”

    她不安地看了一眼在場的眾人,自己分明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連巧兒的死因都想好了後路,專門替顧懷瑜找來的那個奸夫,就隻待她一聲令下被人拉出來示眾,因為婢女發現了主子的奸情而被殺害,這個談資,一定會將顧懷瑜打落塵埃。

    她也想過,即便是栽不到顧懷瑜頭上,也能將張儀琳這個賤人拉下水,誰知現在情況卻直轉而下,對自己非常不利,這讓她有些慌亂。

    張儀琳對著自己身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巧慧立馬上前,一把拉住林湘的手腕,她身上有股子讓林湘煩躁的味道,恍惚間讓林湘以為自己又陷入了被赤隱散支配理智的那段日子。

    不對!她不可能懷孕,她以前一直都用著避子藥,燒傷之後孫明德便來了,若是懷了孩子,他替自己治了這麽久的傷,不可能診不出來!

    “你放開我!”林湘厲聲道。

    巧慧卻死死拉著她的手:“郡主,您身子都這樣了,還是由奴婢扶著您吧。”

    林湘又氣又急,她知道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可眾目睽睽之下,又無法為自己辯駁,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向後倒去。

    人群嘩然,嚇得接連退開好幾步遠,她雖被丫鬟們接住了,可頭上的帷帽和假發卻一起掉到了地上,那樣扭曲醜陋的麵目,終於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林修睿偏過頭,下意識朝顧懷瑜看了一眼,原本麵無表情的顧懷瑜卻忽然一笑,林修睿心跳不受控製的加速,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一切是衝著自己來的,而這始作俑者,就是顧懷瑜!

    丫鬟們手忙腳亂將林湘抬起,巧慧小心翼翼扶著她的腰,幾人正要往浮香院走的時候,從林湘懷中掉出一個物件,啪嗒一聲砸落在地。

    張儀琳先人一步,將荷包撿起,捏在手中刻意翻看了一下,正麵繡著兩條魚,一黑一紅,首尾交纏嬉戲於蓮葉之間,反麵是一句詩:“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還未念完,她就像是摸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猛地將荷包丟到了一旁。

    先是殺了人妄圖誣陷自己妹妹,這會又從懷中掉出繡著豔詩的荷包,加上張儀琳方才的話和她身上不正常的血跡眾人對於巧兒的死就有些浮想聯翩起來。

    再一想她的容貌,真的又醜又毒,難怪要著急做出下作的事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荷包落地的瞬間,從裏頭咕嚕嚕滾出一個血玉扳指,撞到了顧懷瑜的腳尖,在地上轉了幾圈後,停了下來。

    林修睿和張儀琳齊齊一怔,他甚至想要衝出去,將那枚扳指丟得遠遠的。

    顧懷瑜“咦”了一聲,緩緩蹲下將扳指捏在手中,看著林修睿道:“哥哥,這不是你的扳指嗎,怎麽在郡主的荷包裏?”

    林修睿張了張嘴,喉嚨裏卻像堵了一塊石頭,這個扳指好些人見他戴過,上頭雕著代表著榮昌王府身份的圖騰,他辯無可辯。

    事情從這裏,就開始變味了,誰也沒料到一個丫鬟的死能引出這麽大的陰司,好好的一個賀喜宴會就這樣變成了捉奸現場,林湘身上那個荷包,居然裝著林修睿的東西。

    再一想他兄妹二人平時膩歪的程度,好些人被惡心的起了雞皮疙瘩!難怪林修睿這麽多年連個通房都沒有,原來是心裏不正常!

    張儀琳臉色驟變,默不作聲將帕子塞進袖子裏,荷包是她放的沒錯,可這隻扳指又是哪裏來的,她後半生還得仰仗林修睿,針對的人自始至終隻有林湘一人而已,若林修睿毀了,她也完了。

    老夫人臉色鐵青,眼中似有黑雲壓城:“把郡主帶到壽安院,映雪,你親自去伺候著。”這般神情是林修睿從未見過的,意識到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開始古怪,林修睿第一次後悔,以前意誌不堅被林湘勾引,衝動之下做出的事。

    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宋時瑾卻忽然動了,抬腳踢起一個石子,隻聽“噗通”一聲,自高牆之上栽下一團巨大的東西,落在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帶過來!”他厲聲道。

    眾人不明所以之時,跟著他的幾個護衛從牆角拖著一個暈死過去的人走了過來。

    “還是個熟人呐。”宋時瑾淡聲道:“弄醒他。”

    有人覺得眼熟,“這不是那個”

    “癩蛤蟆。”

    “對,就是那個癩蛤蟆!”

    莫纓領命,本就對張譯成本就沒什麽好感,幹脆直接拎著他衣服後領,將人提到了種著睡蓮的石缸旁,然後毫不猶豫將人按進了缸子裏。

    被冰冷的水一激,張譯成到抽著涼氣醒來,嗆了好幾口缸子裏的水才被拖出來,看到眼前陌生的景物時,腦子有些懵。

    莫纓厲聲道:“你是誰?”

    “張張譯成。”他下意識跟著回答。

    “鬼鬼祟祟趴在牆上做什麽?”

    張譯成腦子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轉身向後看去,在見到宋時瑾的當下,耳朵裏嗡的一聲,瞬間跳起來,然後又癱軟地坐了下去。

    “說,你想做什麽?”莫纓繼續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張譯成臉上還掛著水珠,上下牙齒相磕,聲音都在發抖。

    自從成了所有人嘲笑的對象後,張譯成就極少出門,宋時瑾和顧懷瑜兩人幾乎成了他的夢魘,既恨又怕,若不是他們兩個,自己不會這般受人白眼,癩蛤蟆這個辱人的稱號也不會跟著自己。

    可是,他卻不能報複,不敢報複!

    直到昨日,顧懷瑜和宋時瑾被皇帝賜婚的消息傳來,張譯成才知道,原來那天,宋時瑾莫名其妙說自己偷了他的玉佩,就是要給顧懷瑜出頭,氣得砸爛了兩扇門和四張凳子之後,當晚就有一個自稱是張儀琳派來的人給他遞了消息,邀他到榮昌王府看一場好戲,說要替他報仇,看顧懷瑜身敗名裂。

    張譯成不信,自從他差點把張儀琳掐死後,兩人已經徹底翻了臉,張儀琳那個小氣又記仇的性子,萬不可能替自己報仇。可是他心裏又忍不住想去看,憑什麽自己成了這個樣子,顧懷瑜卻越來越風光,越想越是憤懣,是以,今日一早他便溜到了那人說的位置,誰知,戲還沒看到,他就先暈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現在。

    宋時瑾沉吟片刻,道:“搜身。”

    眾目睽睽之下,張譯成身上的東西被莫纓一樣一樣搜了出來,屬於顧懷瑜的簪子、手鐲、和幾封與巧兒往來的書信。

    張譯成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是從何而來,慌亂道:“這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哪裏來的!”

    莫纓冷笑道:“你不知道?那你趴在王府牆頭作甚?還是說,你舊疾再犯,專程來偷東西的?”

    偷東西這三個字,似乎成了切斷張譯成理智的刀,他臉色在猙獰與害怕中忽青忽白,突然彈了起來,作勢就要去掐莫纓,卻被一腳踹翻到地上。

    張譯成本就是眾矢之的,見他在地上打滾,也沒什麽人同情。

    “謔!巧兒腹中的孩子原來是你的!”莫纓將所有書信一一展開,突然出聲道。

    一時間整個院子裏安靜的隻能聽到張譯成牙關磕得“噠噠”作響,張儀琳心頭一凝,終是回過了味,林湘算計顧懷瑜,她算計林湘,那麽顧懷瑜是不是將所有人都算了進去,從一開始,所有人的計劃,她都是知道的!

    螳螂捕蟬,不到最後,那隻黃雀是誰,都沒有定數。

    悄悄打量了顧懷瑜一眼,正巧撞上她的視線,張儀琳強裝鎮定,將視線挪到了一旁。

    她將一些都算好了,巧兒的屍體被發現後,一定有人會注意到她身懷有孕,自己再將假孕藥下到林湘身上,用言語刺激加速藥效發作,一旦林湘出現嘔吐症狀,有了巧兒的事做鋪墊,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林湘懷孕。

    這時候,再讓巧慧將她身上的荷包趁機丟到地上,不需要確認是誰的,林湘有奸夫這事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他不信被帶了綠帽的林修睿還能喜歡林湘。

    但從巧兒手中出現那麽耳墜開始,事情的走向早已經脫離了她的控製,扳指和張譯成的出現,讓她明白,自己成了別人手中的刀,殺的不是林湘,而是林修睿。

    宋時瑾看向李大人,淡聲道:“巧兒的死因,煩李大人繼續查下去。”

    李大人擦了擦額間滲出的薄汗,連聲應是,當即便有人將張譯成拖了下去。

    一眾圍觀的人腦子裏都成了漿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很顯然宴會也進行不下去了,尷尬地對著顧懷瑜說了一番恭賀之語後,便都借故離開了。

    沒了外人之後,老夫人瞪了林修睿一眼,“隨我來壽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