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桃僵李代
  柳老爹回到書房,笑著對張祿說,“小豔擔心有人貿然進入家廟,就囑咐我把門關好,你知道的,沒有我的允許,沒有人敢私自來這裏的,當然除了蕙蘭和義章這倆人,現在又多了個小豔。”

  張祿也笑著說,“文德,你治家有方,育人有道,你看小豔跟了你沒多長時間就如此懂事,很自覺地避開我倆的談話,我知道你是出於對我和小豔的信任才決定讓她留下,其實她真不應該留下,下麵我要給你談的事都是絕密,我侍奉你們柳家大院三代主人,我不敢說自己有多大功勞,但文德,我敢對天發誓我對柳家大院絕對忠誠,你爹柳衍祖活著的事,二十多年來我一直守口如瓶,否則柳家大院早亂成一鍋粥了,不瞞你講我都想把這些秘密帶進棺材,但我決定告訴你原因有二,首先是你的人品和能力,我是看著你一天天長大的,你比誰都清楚我和三嫚有多麽地喜歡你,不僅僅因為你是柳家大院的少爺,關鍵是你的人品和能力,你手裏握著我和你娘通奸的物證,隨時都可以讓我身敗名裂甚至家破人亡,但是你沒有,二十多年來你沒有對外界透露半點信息,其次你是柳衍祖的兒子,你有權知道你爹的下落,也許他現在正需要你的孝敬呢,文德,你聽好了,下麵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你全不知情,是柳家大院天大的秘密。”

  柳老爹給張祿倒上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倆人舉杯一碰然後一飲而盡。張祿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文德,你爹的事三天三夜我也講不完,我今天先把他被迫離境後的下落及他的老婆孩子告訴你,其他的事以後咱爺倆再慢慢談。”柳老爹心裏就是一驚,看樣子父親大人除了娘親薑俊卿外,在柳家大院外另有家室。

  “文德,你還記得柳敬祖嗎?”

  “當然記得,他跟你一樣也是我爺爺柳化鏞收留的孤兒,剛來雙流村的時候比你還慘,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來自哪裏,我爺爺不僅收留了他,還給他賜名柳敬祖,這些都是我爹告訴我的。”

  “你說得對,文德,你爹現在就是柳敬祖。”

  “啥?張老先生,這怎麽可能?!”

  “文德,你聽我講完,事情就是很複雜,我說的意思你不是要到天津找你爹嗎?他的名字現在就叫柳敬祖,而真的柳敬祖早就死了,簡單說吧,你爹柳衍祖冒名柳敬祖,你明白了嗎?”

  “張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說我爹有兩個名字,在雙柳村和黃縣用的是柳衍祖,在天津用的是柳敬祖。”

  “不錯,就是這樣,你爹年輕的時候基本不著家,常年追隨梁啟超等革命黨人在北京和天津活動,我和柳敬祖陪在左右,有一年在天津被地方軍閥追殺的時候,為了保護你爹,柳敬祖當場斃命,我後背上也挨了兩槍,但還是拚死救出了你爹,這事你可能知道。”柳老爹點點頭。

  “當時,你爹就囑咐我不要把柳敬祖死的消息透露出去,對柳家大院就說柳敬祖被留在天津當差,為了方便革命他就冒用了柳敬祖這個名字,五四運動前夕你爹在梁啟超地運作下被北洋政 府公派到日本留學,學的是法律,他律師證上的名字就是柳敬祖,正是在日本留學期間他結識了一位叫村上葉子的日本女人,三年後你爹帶著村上葉子回到國內,村上葉子也改名為葉枝,你爹和葉枝回國時已有了一個一歲不到的女兒,名字叫柳愛葉,你爹學成回國後就往返於黃縣與天津之間。在天津,他是鼎鼎大名的律師柳敬祖,在黃縣,他則是資深的反封建的文化鬥士柳衍祖,其實你爹在雙柳村還有一個小情人。”

  張祿說完他給柳老爹倒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有些往事令張祿不堪回首,柳老爹見張祿滿臉通紅,也就沒有追問父親的那個小情人是誰,他知道張祿這些年肯定有很多難言之隱,否則娘親就不會在留給自己的遺書中,用血字向自己保證,張祿是柳家大院的大恩人,她與張祿之間的奸情是你情我願的私通關係,並隱晦地指出父親柳衍祖背負張祿在先。

  張祿端起酒杯對柳老爹說道,“那幾年你爹過得很滋潤,直到張宗昌在煙台文化運動,對你爹發出了通緝令,我連夜護送你爹逃奔到他在天津紅橋區的新家,新家位於西沽龍王廟的後街,是一個非常氣派的四合院,聽說這座院子的舊主人是前清的一位王爺,找到龍王廟就找到了你爹的新家,他置辦這座宅子時花了大筆的銀子,那是你爹和葉枝已經有了第二個女兒,名字叫柳愛枝,那一次我在天津待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你爹一直非常信任我,他向我交待了很多柳家大院的後事,當時我就聽出了他有拋棄你娘和柳家大院的意思,文德,這一點你應該也有所覺察,因為在你爹逃離柳家大院的當天,他突然當眾宣布你接替他成為柳家大院的新主人和柳氏宗族的新族長,他又不是第一次離開黃縣,為什麽這次會毅然決然地讓位給你?要知道那時你剛滿十八歲,結婚還不到一個月,你爹也不過四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現在想來這都是他事先謀劃好的,即使張宗昌不通緝他,我估計他也會離開柳家大院的,但我當時沒敢問他這麽做的原因,還有他告訴我他和柳文華在柳宅私建了一個密室,裏麵寄存著柳家大院祖傳的多幅價值連城的字畫,讓我擇機告訴你,你爹做事的風格跟你一樣特別謹慎,他交待的所有事都是口述,也不讓我用筆記,他告誡我有些事寧肯忘了,也別給外界留下任何線索,我感覺你爹當時好像在做什麽特殊的工作,決不是公開的律師和文人那麽簡單,我作為管家隻能猜測,我在天津的那些日子,去龍王廟拜訪你爹的人都是天津衛的文化界名人,也有幾個日本商人,這些日本人想聘請你爹做他們商社的法律顧問,葉枝的中國話說得就很流利,迎來送往落落大方,跟你娘薑俊卿是完全不同的女人,她不像你爹那樣信任我,對我以禮相待但言語間多有提防,我從天津回來後給你娘捎了你爹寫的平安信,從那以後你爹就杳無音信,再也沒跟柳家大院有任何聯係,直到一年後黃縣的地方政 府到雙柳村通知你爹遇害的消息,其實我壓根就沒信過,這明擺著是你爹瞞天過海的計策。”

  “張老先生,謝謝你,這麽多年你能對我爹的事守口如瓶,我心裏大體明白了,我爹化名柳敬祖以及斷絕與柳家大院的一切聯係,就是不想連累我們。”

  “文德,我從天津回來後,一年後你娘因為懷了我的孩子而上吊自殺,我羞愧難當,追悔莫及,就隻身闖關東投奔王炳乾去了,直到現在我也不能原諒自己,如果當時在天津我向你爹坦白我和你娘之間的私情,你爹也許會成全我和你娘,很可能避免你娘自殺的那種惡果,但考慮到你們哥仨都是大小夥子了,我哪有臉跟你爹張口呀,我實話告訴你文德,你爹自從有了葉枝,他就沒碰過你娘一次,你娘真是個苦命人,她說她跟我相好的那幾年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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