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禍從口出
  夜,詭異而多變,此刻的雙柳村,大街小巷沒有了白日的喧囂,一切都歸於寧靜!隆冬臘月,萬物蕭條,爐火的青煙彌漫夜空,村支書王守午家正吵成一團,泛黃的窗欞紙打著‘補丁’,一張飯桌擺在土炕正中,王卉無聊地用針挑撥著油燈的燈芯,燈光忽明忽暗,爹王守午坐在炕頭,娘冷惜春和小姑王蕙蘭坐在炕尾,小姑父張世寶坐在炕前的方登上,手裏捧著茶缸子。

  張世寶怒氣衝天地責問王守午,“守午哥,不是說好了讓世玉接替王守疆幹治保主任嗎?要知道,我老張家三代都是佃戶,土改劃成分時我家被劃為貧農,世玉就是廣大貧農的代表,他沒資格當治保主任,誰有資格?”

  “世寶,貧農就有資格當治保主任?那雙柳村有資格的就多了去了,除去那幾家大戶,大家夥不都是貧農嘛!我確實答應過你,要提拔世玉當治保主任,但現在時機不成熟嘛,你也在當差,應該清楚治保主在基層的重要性。”

  “守午哥,你就直說吧,到底是誰不同意世玉當治保主任的?”

  “世寶,這麽給你說吧,我真沒想到世玉的口碑那麽差,村委的人都不同意,王守疆能當上治保主任,除了有柳老爹的鼎力支持,人家還是黨員呢,如果世玉也是黨員的話,我這村支書讓給他當都行!”

  “黨員?柳老爹也不是黨員,憑啥村長都能當?我是看明白了,什麽村委的人都不同意?糊弄我吧?八成是柳老爹一個人不同意吧?我看他就是秋後的螞蚱,也蹦躂不了幾天了,早晚跟柳文華一樣被當成地主給打倒!”

  “張世寶,你放你娘的狗屁!你有種當著我姐夫的麵把你剛才說得話再重複一遍,我服你是個爺們,你以為你是誰?不就是柳魁章的一個狗腿子嘛,不要說你了,就是你的主子柳魁章見了我姐夫也得低頭哈腰,我姐夫憑啥當村長?你難道不知道?滾回家問你爺爺去!別在俺老王家胡咧咧,這兒不是你撒野的地!”蕙蘭越說越氣,端起炕桌上的茶杯就砸向了張世寶,張世寶一側身茶杯砸到了牆上摔得粉碎。

  張世寶說完剛才那番話就後悔了,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如果這些話傳到柳老爹耳朵裏,自己縣委辦公室主任的位置能否保住暫且不說,老張家在雙柳村是沒法待下去了,他趕緊站起來向蕙蘭道歉。

  “蕙蘭,我錯了。我剛才說的話就是放屁,柳老爹幹了二十多年村長了,德高望重,但確實有群眾向縣委匿名舉報,說柳家大院解放前也有上千畝良田,並且雇了二十多個長工,縣委經過深入調查,最終判定這些匿名信都是道聽途說胡編亂造的,純屬謠言,我剛才就算是傳謠了,柳老爹的貧農成分還是柳魁章親自欽定的嘛!”張世寶彎著腰站在王蕙蘭麵前,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地道歉,就差給她跪下了。

  “你他娘的別廢話了,我還給你明說了,張世玉當不上治保主任,還就是我姐夫不同意,怎麽了?我姐夫一直拿你當個人物,覺著你年紀輕輕就參加八路打鬼子,你也不用你的豬腦子想一想,我姐夫當年如果不點頭,我能嫁給你這個王八蛋?你為了一個芝麻大的治保主任,一晚上跟我二哥喋喋不休胡攪蠻纏也就算了,竟然敢對我姐夫說出這些喪盡天良的話,我看你們老張家是不想在雙柳村待了,滾回去問問你爺爺,看他會不會拿著擀麵杖揍你一頓。”

  張世寶還想解釋,蕙蘭厭惡地擺擺手,不耐煩地連聲罵道,“滾!滾!滾!”張世寶隻好尷尬地向王守午和冷惜春苦笑了一下,然後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王卉懶得理睬他們,心裏默誦著柳義章寫給她的情詩,“古柳,古柳,左一棵,右一棵,根相連,枝相纏,夏遮陰,冬避雪,春秋換新顏;古柳,古柳,前百年,後百年,足相抵,手相挽,少時戀,老來伴,生死兩肝膽!”惆悵悄然爬上王卉的心頭,她淚眼婆娑,竟趴在王蕙蘭的肩頭嚶嚶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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