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潛入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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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立馬堆笑,“重量和價錢是寫給公司看的,咱們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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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正在此時,一隊巡邏哨匆匆行來,遠遠的便聽見有人道:“搜營!”

  他麵前十步遠處就有一座望樓,望樓因臨近山腳下,底下枯草叢生,足有半人高。劉黑子趁著那望樓上的崗哨轉身之際,悄聲潛入了望樓底下,伏在枯草中偷偷探出頭來觀察裏麵營區的情形,琢磨著如何往裏頭潛入。

  接下來便不能再沿著山腳下行進,而是要深入大營中心地帶了。

  他一邊潛一邊數著營帳,待來到南大營中段山腳下時,他停了下來。

  西路在大澤山腳下,不止地勢呈山坡,枯草還很茂盛,一間茅房就建在不遠處,劉黑子停下馬車,將泔水車停到茅房裏,出來後便貓在枯草裏,沿著山腳下的山坡往南大營深處潛入。

  西路緊鄰大澤山,地勢呈山坡,與望樓之間有死角,可尋死角潛入——這是韓其初的話。

  他沒將泔水車趕到夥頭營,夥頭營離軍侯大帳太遠,他腿跛,路上容易遇險,因此他駕著泔水車沿西路而行。

  “挨啥軍棍?都督又沒回來!”那領頭的兵回頭就罵道,劉黑子卻已駕著泔水車走遠了。

  “軍中私鬥是要挨軍棍的。”這時,後頭一個兵咕噥道。

  那兵眼睜睜看著他走遠了,氣得指著劉黑子的背影道:“三營二屯八伍的小子,給老子記住他!明兒去他營帳裏,老子非跟他打一架不可!”

  既然他對這隊巡邏的兵說自己這滿頭汗是累的,那當著他們的麵兒駕馬車走應該不會惹人起疑。

  說完,他架著馬車就走。

  那兵一怒,劉黑子拍開他的手便順勢往車轅上一坐,惡劣地笑道:“要打日後再打,別妨礙小爺辦差。”

  “你!”

  劉黑子鼻孔朝天,哼哼道:“幹架可以,不過得小爺告訴你,泔水還沒送完,要是今夜送不完,明兒夥頭營裏惱起來,不讓你吃飯可別怪小爺!”

  “幹就幹!”那兵也是個暴脾氣,提著他的衣領就要打架。

  “小爺就這脾氣!”劉黑子一把將腰牌拽了過來,橫道,“不服幹一架!”

  “嘿!”那為首的兵先是一愣,隨後便惱了,“你小子橫啥橫!”

  劉黑子心裏咯噔一聲,但想起他假扮的那少年的性子,不由嘁了一聲,道:“一瞧就是沒去後山送過泔水的,要不小爺跟你換換,瞧瞧你出不出汗!”

  劉黑子將腰牌遞了過去,那隊巡邏的借著月光低頭瞧了瞧,一抬眼正巧看見劉黑子額頭上的汗,不由問道:“這大冷天兒的,你咋出了這麽多汗?”

  “這兒!”

  “你的腰牌呢?”

  “我們伍長拉肚子,在西大營的茅房裏呢。”劉黑子轉身道。

  “站住!”這時,一隊巡邏哨喚住了他,“怎麽就你一人?”

  起初尚能裝腿腳靈便,但走得遠了腳踝便疼得厲害,春夜深寒,少年的額頭上卻見了細汗。

  劉黑子趕著泔水車進了南大營,他腿腳不便,卻不敢去駕馬車,他不知軍營裏送泔水的平時駕不駕馬車,怕像暮青解腰牌時那般遇險,因此不敢自作主張,隻能一步一步的靠腿走。

  那什長看了眼腰牌,又打量了一眼月殺,月殺等著他把腰牌還回來,那人卻將他打量得甚是仔細,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你……我咋瞧著你小子哪裏有些古怪?你是一營四屯十伍的,你們伍長和屯長叫啥名兒?”

  這是一路上他遇到的第五撥看他腰牌的人。

  月殺把腰牌一解,遞了過去。

  那隊巡邏哨走了過來,為首的看軍袍是個什長,他打量了一眼月殺,問:“你的腰牌呢?”

  “那個拉肚子,在西大營等著。”月殺依舊用這一路上的說辭。

  那隊巡邏哨瞧見糞車旁隻有一人,遠遠便問:“前頭是誰?為何隻有一人?”

  月殺本可以借著糞車的掩護走到離軍侯大帳最近的茅房,但他這大半年少有活動手腳的時候,進了軍營原以為能放開手腳鬆鬆筋骨,卻沒想到一路上如此容易,因此他趕著糞車就到了北大營一處極為偏僻的茅房,把糞車一停,就想摸潛深入,但他剛把糞車停下,遠遠便看見一隊巡邏哨走了過來。

  月殺趕著糞車一路走一路冷哼,他沒執行多萬軍之中燒營的任務,原以為有些難度,沒成想如此容易。這支水師終究還是太新,夜防、崗哨、軍紀、警惕性皆屬下乘,這等大營,莫說讓他萬軍之中燒營,便是讓他萬軍之中取將領的首級也未嚐不能。

  一個大營萬餘人,各伍輪流運送泔水和糞水,大半年也輪不上一回,瞧著都是眼生的。

  北大營乃前營,夜防嚴密些,路上經過的巡邏哨見月殺是一人推著糞車,都查看了他的腰牌,但無人認出他不是腰牌上的人。

  水壕間有通行的吊橋,用於操練時或戰時調兵,方便大軍通過。夜裏因有泔水車和糞車通過,吊橋會放下來一座,月殺趕著糞車一路無阻地進了北大營。

  月殺有糞車作掩護,一路順利得多,他連營區間的水壕都沒淌。水壕是挖在各營區間的壕溝,引水灌入,作用形同護城河,一是為了防止各大營之間的兵擅自走動,二是如遇火攻,可防火勢蔓延到其他營區。

  前有巡邏哨,後有望樓崗哨,眼看著,她就要無處可躲。

  暮青一路摸潛,越是深入,心中越冷,她摸到一處營帳後,抬頭時見望樓上的哨兵要轉身,她閃身便繞著營帳躲避,一轉頭卻看見一隊巡邏哨正往她的方向走來。

  元修帶兵如子,但治軍甚嚴,新軍當初在西北邊關時,營防也是很嚴的,入夜後在營房間穿行者必斬,無軍符腰牌者以奸細論處!但來到盛京這兩個多月,她不在營中,軍紀都散了。

  一個營的編製是兩千五百人,兩百五十座營帳,一眼望去,營地甚廣。但正如韓其初所言,西大營二營的夜防疏漏懶怠,不少值夜的兵在營帳外頭打瞌睡,有的幹脆坐在地上倚著帳子睡覺,暮青一路在二營的營帳間潛躲深入,甚至發現有個營帳外連值夜的都沒有。

  她假裝回南大營,一路上卻留意著望樓上的崗哨和西大營的巡邏哨,走到二營附近時往一個營帳後頭一躲,躲進了望樓上崗哨的視線死角。以前,暮青從軍西北時,新軍營是五人一伍,一伍一帳,水師到了盛京後便改成了大帳,一什一帳,一個營帳裏有十人。到了夜裏,除了有巡邏哨外,各營帳外還需有一人看守,以防營帳內有士兵隨意出帳。

  石大海要留在西大營,他要等暮青等人先得手才能行動,因此隻需裝著拉肚子蹲在茅房裏就行。暮青卻要往東大營去,她摘了麵罩,對著月光無聲對石大海說了句見機行事,隨後便出了茅房。

  石大海沉默不語,他知道,都督定非因為他勾肩的事生氣,而是西大營今夜守門的那倆守衛的屁股要倒黴了,不是鞭子就是軍棍!

  暮青戴著麵罩,月光從茅房牆上的小窗外灑進來,照見一雙冷若寒星的眸。

  暮青和石大海勾肩搭背的到了西大營的茅房,一進茅房,石大海便趕緊把手放下了,順道瞥了眼暮青的臉色。

  月殺見暮青的身影消失後,便也推著糞車往北大營去了。

  “伍長!我回營了,你小心別掉茅坑裏!”劉黑子學著那少年的性子在背後喊了聲,便獨自推著泔水車往南大營走去。

  月殺盯了石大海的手一眼,但任務在身,他並未表露什麽。

  “行行行,那快走!”石大海一把勾住暮青的肩膀,倆人哥倆好的往茅房去了。

  暮青在西北軍營裏待過半年,對軍中漢子們的粗話門兒清,因此說起來毫無違和感。

  “抖尿!”

  “你小子也拉肚子?”

  暮青也道:“我也去。”

  泔水車是南大營的,糞水車是北大營的,可暮青和石大海卻要一個往東大營去,一個留在西大營,因此四人將馬車往前趕了趕,石大海便嘶了一聲,抱著肚子道:“娘的,今夜吃壞啥東西了?老子先去趟茅房。”

  暮青和月殺推著車就進了軍營,石大海和劉黑子跟在後頭,劉黑子的腿腳有些跛,過營門時卻咬牙忍著,走得筆直。

  “你小子也不嫌臭!”那守衛轉過臉去,活像暮青的手擦在了他身上,揮手趕蒼蠅似的道,“快走快走。”

  果然,守衛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腰間的手上,頓時麵露古怪神色。暮青麵色不變,在那守衛看向她時,機警的將手在腰間擦了擦,那樣子就像是推糞車時手上沾了糞水,隨手往身上擦一樣。

  可暮青已經將手放到了腰間,她心中生怒,卻也心知不妙。守門的今夜不看腰牌,想必以前也是如此,那她解腰牌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不懂規矩一樣,恐怕要惹人懷疑。

  這是連腰牌都不看的意思。

  哪知道腰牌還沒解,一個守衛就捏著鼻子催促:“快走快走,熏死了!”

  西大營的側門開著,門兩旁有守衛,兩側的木牆砌著洞,重弩架在其中對著營外,望樓上亦有人瞭望站崗。暮青四人推著車走到營門前時,正見著一隊巡邏哨走過,四人都戴著麵罩,營火和月光照在身上,眉眼不易辨認,暮青和月殺推著糞車在前,到了門口便要解腰牌。

  營裏燈火煌煌,延綿如星子,自半山腰上遠眺而去,若星河落人間。

  暮青和月殺推著糞車,劉黑子和石大海推著泔水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出了林子,順著崎嶇的山路走了小半個時辰便望見了軍營。

  暮青看了三人一眼,以眼神示意——走!

  隨後,四人各自查看了軍容,衣衫都還算合身,隻是月殺的身量高,袖口褲腿有些短,幸好有袖甲和春靴在,倒也不顯得破綻太明顯。

  待月殺也換好了軍袍,劉黑子和石大海已經解了那四個兵的褲帶,將人都給綁到離地有些距離的粗枝上。大澤山雖離盛京城隻有三十裏,但林中有狼,為防他們走後,人被狼給叼去,他們便將人綁上了樹。

  暮青換衣的間隙瞥了眼月殺的背影,這人迂腐至極,她裹了束胸帶,又穿著中衫和神甲,且林中的陰蔽處,劉黑子兩人能看見什麽?但月殺就是要擋著她,直到她換好了軍袍,且軍容齊整後,他才換衣。

  兩人隻敢看不敢問,執行夜間任務的規矩時要當啞巴,都督和隊長都這麽說。

  兩人忙低下頭去,心中更覺古怪——都督也沒啥啊,不就是穿了身神甲?他們都知道,隊長為啥還要擋著?

  月殺見了,眼神霎時化作一把剔骨刀!

  石大海也覺得古怪,探著頭就往月殺身後看了一眼。

  劉黑子正往身上套軍袍,見月殺負手不動,在林子裏立得筆直,不由奇怪地看向他。

  月殺一驚,眼神殺人,剛瞪向暮青便見她已麻利地寬了外袍,那殺人的目光一睃便慌忙轉開,急急往暮青身前一擋!

  這兩個兵是北大營的,暮青和月殺拿了腰牌,劉黑子和石大海扒了四個兵的軍袍,四人便在林中速速換衣。這兩個北大營的兵身形都較為削瘦,月殺挑了個高的,暮青挑了個矮的,一接軍袍,就地寬衣解帶!

  劉黑子和石大海將兩人往泔水車上一放,趕著馬車便到了對麵的林子裏。

  兩人齊驚,還沒回頭,頸側便一痛,雙雙仰麵而倒。

  過了會兒,一輛糞車從林子深處趕了出來,看見有輛空車停在空地上,人卻不見了,不由納了悶。泔水車擋了路,兩個兵隻得停下來到前頭察看,剛走到車旁,兩人的腳步便齊齊一僵——車轅上不知何時多了道人影!

  暮青接過來一看,南大營的。她將腰牌遞給劉黑子和石大海,剛剛那兩人與他倆身形相像,且劉黑子就是要去南大營的。她命令不動那輛空泔水車,四人隻潛入林中隱蔽。

  劉黑子就地將人放倒,抬眼時看見暮青的眼神,點頭便利落地將人扛起,和石大海一起將少年和他的伍長送進了山路對麵的林子裏,回來時手中提著兩個腰牌。

  話音剛落,林中忽聞簌簌草動之聲,他以為是伍長跟進了林子,壓根就沒當回事兒,身後卻忽然有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少年一驚,剛要反抗,頸側挨了一記手刀,翻著白眼就暈死了過去。

  “裝烏龜王八!”少年高聲一喊!

  “幹啥到水裏潛著?”

  “啥?咱們還得忍一個來月?”少年回過身來,氣得直點頭,“那湖冰刨開後,咱們全軍都到水裏潛著得了!”

  那伍長一聽又樂了,“你以為把冰刨開了都督就能回來?眼下湖水還冷著呢,咱們可是水師!水不暖練啥兵?我聽陌長他們說了,都督要回來少說還得一個來月。”

  “行!”少年轉身就往林子裏走,“那明天咱就去刨大澤湖的冰!”

  “聽說湖水冰融了就回來。”

  “那都督啥時候回來?”

  “都督回來了,興許他們就收斂了。”

  “我呸!他們要不要臉?那野馬王本來就是跟著咱們從關外回來的,隻是性子烈,咱們隻得放它在軍營四周溜達,驍騎營的人眼饞咱們的馬,搶也就算了,搶不著還要罵營,欺人太甚!”

  “得了,你以為他們不憋火?他們是驍騎營的,愛馬如命,那匹野馬王偏偏跑到了咱們大營裏,咱們關著營門,他們不敢硬闖,除了罵罵營圖個痛快,還能幹啥?”

  少年聞言,憤憤站起身來,“忍到啥時候?那群龍武衛欺人太甚,天天罵營兒,一天一個花樣兒,都罵到咱們都督頭上了!他們說咱都督是仵作出身,隻會驗死人,不會練活人,除非咱們都變成死人。伍長,那群兔崽子都咒咱們去死了,還忍?”

  壯漢一聽,歎了口氣,“行了,軍侯都尉他們都命咱忍著,咱就忍著吧。”

  少年險些一頭栽倒,捂著屁股回頭惡狠狠道:“就是兔崽子!朝廷裏的狗官、龍武衛驍騎營的兵痞,都他娘的是兔崽子!”

  那壯漢被這話逗樂了,一腳尖子踢在少年屁股上,笑罵:“啥一窩一窩的,兔崽子才一窩一窩的!”

  “嘿!武將幹的都是練兵的活兒,咱們都督倒好,幹上衙門裏的活兒了。盛京城那是啥地兒?皇城!城裏的大官兒一窩一窩的,查個案子還得用咱們都督,欺負人吧?”

  那壯漢道:“聽說還在盛京城裏查案呢,大案!”

  少年一聽就樂了,“可別提大軍了,都督到底啥時候回營啊?”

  “你小子懂啥?這才剛開春兒,山裏還生著不少枯草,燒起來把山給點了,殃及大軍營帳哪個擔待得起?”另一人三十來歲,身量壯實。

  “太臭了!那泔水坑都快滿了,還不讓燒埋!”一個少年大口吸著山風,蹲在地上發牢騷。

  兩輛馬車進了林子,才一刻的時辰就出來了,馬車拉著空泔水桶停在林子裏,兩個兵跑出來摘了麵罩在山路上喘氣兒。

  雖然已是後半夜,但五萬大軍一日的泔水和糞水不少,山路上仍有新兵趕著馬車在忙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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