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不可探究的天平
  (本章為全書關鍵章節,希望各位讀者大人不要錯過細節)

  曼達來到了詩人的房間,詩人還是老樣子,除了胡子長了不少,似乎沒什麽其他變化。

  在接手金骨架天平後,詩人沒有像瓜特爾一樣貿然使用,而是仔細研究了天平的構造。

  研究了三天之後,一無所獲。

  接下來他開始研究天平的材質,三天之後,仍無所獲。

  再接下來,他向赫淮斯托斯祈禱,三天之後,收到了神諭,被火神罵到懷疑人生,仍舊沒有收獲。

  到了第十天,無計可施詩人把一塊麵包發生在了天平的托盤上,終於有了變化。

  而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被瓜特爾嘲笑了很久。

  今天,他在曼達麵前又做了同樣的演示,他把麵包放在了右邊的托盤上,等待片刻,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右邊的手掌骨開始慢慢活動,握住了麵包。

  天平的橫杆受重力作用向右傾斜。

  傾斜到一定程度,又開始向左傾斜。

  橫杆就像蹺蹺板一樣,兩端交替起伏,金色的骨骼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哢利,哢利,哢利……

  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小,天平恢複了平衡。

  右邊手掌握住的麵包漸漸消失,左邊的托盤上升起了一股土黃色的煙。

  煙鑽進了鼻孔裏,曼達打了個寒顫。

  詩人問:“您聞到了什麽氣味?”

  曼達思忖許久道:“有泥土的氣味,還有火焰的氣味,還有……”

  詩人道:“是不是些許神力的氣味?就像神物和神血石上那股特有的氣味……”

  神物和神血石?不同的神物和神血石有著不同的氣味!

  詩人好像知道曼達會有這樣的疑問,他拿出了兩塊神血石,先遞給曼達一塊:“這是擎天神的神血石,您先聞一聞,上麵有汗水和塵埃的氣味。”

  他又遞給了曼達一塊神血石:“這是宙斯的神血石,上麵有雨水和黃金的氣味。”

  汗水和塵埃的確有些氣味,雨水有些土腥味,黃金也有氣味嗎?

  曼達記得詩人對氣味不是這麽敏感,他是不是魔怔了?

  詩人滿懷期待的看著曼達:“您仔細聞一聞,您的嗅覺如此靈敏,一定能聞的出來,它們的氣味有不同的地方,但還有不少的相同之處。”

  曼達拿著兩塊神血石分別聞了好幾次,臉上的表情出現了複雜的變化。

  不屑與無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感歎。

  詩人是對的,不同的神血石的確有共同的氣味,隻是自己一直沒有留意過。

  可怎麽形容這種氣味?

  泥土?塵埃?火焰?鐵鏽?

  好像是一種陌生的氣味,又好像所有的氣味混合在了一起。

  曼達還在發呆,詩人拿回了兩顆神血石,把擎天神的神血石放在了天平右邊的托盤裏。

  指骨活動,慢慢抓住了神血石。

  天平的橫杆再次起伏,清脆的骨骼撞擊聲再度響起。

  等天平恢複平衡,神血石消失了,左邊的托盤上方懸浮著一滴紅色的液體。

  “這是什麽?”曼達駭然道,“神靈的血液嗎?”

  詩人搖了搖頭,用掌心小心的托住了那滴液體。

  “您說的對,也不全對,從入階算起,我接受過四次晉升,我知道火神之血的味道,祂的血液裏帶著火焰的氣息,我也見過其他信徒的晉升,阿瑞斯的血液帶著鐵腥味,阿芙洛狄特的血液帶著特殊的香味,喀耳刻的血液帶著藥草的味道,每位神靈的血液都有不同的氣息。”

  曼達揉了揉太陽穴,想了很久,他不記得赫爾墨斯的血液有什麽樣的氣息,晉升的過程既興奮又緊張,他沒有留意過這一細節。

  詩人盯著那滴鮮紅的血液,麵帶興奮道:“神血的氣息和神血石大致相同,可您聞一聞這滴血液是什麽味道?”

  曼達湊上去聞了聞,那滴血液一直懸浮在詩人的掌心裏,曼達真擔心自己用力過猛會把這滴血吸進鼻子裏。

  他仔細聞了許久,不禁大驚失色。

  這滴血有著剛才的味道,那種說不清的氣味,那種混合了所有氣味的氣味,而原本雨水和塵埃的氣味卻不見了。

  “您再仔細聞一聞,是不是和純淨神血石的味道一樣?”

  一樣嗎?

  純淨神血石什麽味道?之前也沒有留意過。

  曼達從巨龍之島裏拿出了一塊純淨神血石,聞了聞。

  味道很像,應該一模一樣。

  曼達想仔細驗證一下,他又把鼻子湊向了那滴血,詩人的手掌忽然上揚,那滴血鑽進了曼達的鼻孔裏。

  “你瘋了嗎?”曼達跳了起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曼達用力用鼻孔噴氣,可那滴血就是出不來,它貌似已經融進了曼達的血液。

  曼達勃然大怒:“你這是要做什麽?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你想害死我嗎?”

  詩人下壓手掌,慢慢解釋道:“家主,請冷靜下來,我絕對不會害您,我用這架天平轉化過幾十塊神血石,轉化出來的血液都被我吞掉了,我也擔心會有危險,可事實上不僅沒有危險,我的力量卻得到了很大提升,

  這滴血就和純淨的神血石一樣,能加快修行的速度,但又不會造成迷失,我以為此生沒有繼續晉升的可能,可在吞吃了幾十次神血之後,我發現四階的修行之路已經走完了,我已經具備了晉升五階的條件,這架天平能把神血石轉化成純淨的神靈之血,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曼達想不出來,他沒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剛才剛吸入了不明物體,你說該怎麽平靜下來?

  不會有毒吧?不會發瘋吧?不會轉變神性吧?不會陷入迷失吧?

  瓜特爾說的對,詩人變了很多,他竟然敢對曼達做這種事!曼達真快認不出來他了。

  曼達在屋子裏上躥下跳,直到衣衫被汗水濕透,才找了把椅子做了下來。

  身體有股熱流在湧動,的確是吃了純淨神血石的感覺。

  詩人的推斷是正確的,這就是一滴純淨的神血。

  可神血石為什麽會變成純淨的神血?麵包又為什麽變成了黃色的煙氣?

  這架天平的功能到底是什麽?

  詩人道:“起初我也沒有留意到這些瑣碎,在不斷吞食神血的過程中,我發現了這些細節,我的思緒變得越發清晰,清晰到可以把所有的細節整理起來,我發現這座天平會把所有的物品變成最初的樣子。”

  “最初的樣子?”曼達拿起了剩下的一塊麵包道,“難道麵包最初的樣子是一團黃色的煙?麵包最初的樣子明明是小麥!”

  “小麥不是最初的樣子,比小麥更原始的樣子是什麽?”

  “比小麥更原始……麥種?那不是還是小麥麽?”

  “不是您想象的那種原始,是一切一切的原始!”詩人神情激動道,“還記得您給昆塔看到的那本隻有圖畫的書嗎?第一頁,有兩團氣息,土黃和青藍,還有三個黑球和一個紅球,這就是整個世界的開始,土黃色就是麵包最原始的樣子,麵粉、小麥、所有的植物、動物,它們都是由最原始的氣息轉變而來。”

  曼達回想起了那幅畫,多少理解了詩人的意思。

  最原始的樣子,要追溯到混沌的開始。

  那本書的第一幅畫,應該講述的就是混沌的開始。

  詩人借著說道:“最原始的世界,隻有氣息、黑暗和血液,這架天平把一切都變成了最原始的樣子,麵包最終化為了氣息,但血液依然是血液,血液是那顆紅色的球,血液流在了神靈的身上,有了不同的神性,因而有了不同的氣息,等還原成最原始的樣子,也就成了最純淨的血液。”

  曼達緊緊的捂著眉心,爆炸般的信息讓他的頭殼有被撕裂的痛楚。

  “這都是你想出來的?”曼達覺得詩人更加陌生了。

  “當然不是,”詩人搖頭道,“我沒有那種智慧,我曾為此癲狂,也曾為此發瘋,有一天晚上,我發現自己探究了凡人不該探究的知識,我的思緒開始失控,最終選擇了自盡。”

  曼達接連後退幾步。

  詩人選擇了自盡是什麽意思?難道眼前跟自己說話的這個是……

  詩人擺擺手道:“您不要誤會,我還活著,昆塔救了我,他來給我送酒喝,搶下了我手裏的刀子。”

  說話間,詩人扯開了衣襟,露出了胸前已經結痂的傷口。

  “如果我刺的再深一點,您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

  曼達搖頭道:“這不可能,昆塔根本沒辦法阻止你,他還沒入階,你們的力量相差的太懸殊了。”

  詩人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昆塔總有一種讓人柔軟下來的力量,他讓我平靜了下來,他和我一起研究這架天平。”

  “所以說這些推斷來自昆塔?”

  “我是這麽認為的,但昆塔說,這一切來自天平,是天平自己把這一切告訴給了他。”

  曼達再次捂住了眉心,他現在理解為什麽詩人會有自盡的念頭,有些知識的確不是凡人應該探究的。

  “昆塔現在在什麽地方?”

  “他在鑽研古書。”

  “我不是把古書封存起來了嗎?”

  詩人抿抿嘴唇道:“您知道,有些事情您很難阻止,尤其在您不在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昆塔那顆癡迷於探究的心。”

  “我得把昆塔帶走,我得把那本書燒掉,我得趕緊完成晉升,趕緊把這架天平交給赫爾墨斯,這太邪門了……”

  曼達剛要起身,忽覺一陣暈眩,詩人趕緊扶他坐下:“我知道這感覺,在我自盡的那一晚,這種感覺無比強烈,您先休息一會,試著靜靜冥想,試著平複您的心緒。”

  靠著六階的神性,曼達不斷調節著自己的狀態,感覺恢複了少許,他把目光停在了天平的托盤上。

  這到底是神物還是神獸?曼達感覺這東西是有生命的!

  他輕輕撫摸著一根根指骨,腦海裏突然浮現了一個問題:“這到底是誰的骨架?”

  曼達正想的出神,卻沒有意識到指骨在一根根收攏,即將抓住曼達的手指。

  坐在一旁的詩人大驚,趕緊把曼達的手扯了回來。

  曼達一甩腦袋,清醒了過來,連喘幾口粗氣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您的手指差點被托盤抓住。”

  “被抓住了會怎樣?”

  “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但很可能會消失。”

  曼達嚇壞了,他差點失去了一根金手指。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有東西能威脅到他的金手指。

  太邪門了,必須妥善處置。

  “我得把它封在冥河島嶼裏,在我晉升之前,任何人不能……”

  話說一半,曼達的喉嚨卡住了。

  詩人一臉驚駭道:“您怎麽了?被什麽東西嗆住了?”

  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在這個時候!

  曼達捂著喉嚨,憋得臉通紅,隨著一聲劇烈的咳嗽,一顆碩大的珍珠被他噴了出來。

  珍珠飛向了右邊的托盤,被指骨穩穩的攥住了。

  橫杆上下起伏,直至平穩,托盤裏的珍珠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