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前女友”三個字,是最言簡意賅的微小說 (1)
  唐影下班回家的時候,許子詮還在加班。

  她特地沒有問他下班的時間,而是點了外賣,回房間一邊吃外賣看綜藝。新情侶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感覺有一些奇怪。一方麵,他們刻意想要保持距離,防止過於親密的接觸損耗新鮮感;而另一方麵,他們又無法拒絕彼此對彼此的吸引。

  她想起今天上午,許子詮的手機扔在客廳,8點整的鬧鍾響個不停,生生將她從夢中震起。她一臉憤懣從床上爬起來,抓著他手機四處尋人,才發現這廝從主臥衛生間裏出來——穿戴整齊,難得一身西裝筆挺。

  唐影愣了愣,遞上手機,沒好氣:“管好你的鬧鍾!”

  他卻笑了,沒理手機,伸手撓了撓她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看小狗一樣的眼神,幾分好奇:“原來你剛剛睡醒時候是這個模樣呀?”

  沒等她說話,他直接將她抱起,像扛著沙袋將唐影運到她的臥室床上,又給她蓋上被子:“今天突然有會要開,起的比往常早了,你再睡會兒。晚上見。”

  唇上被輕輕一點,唐影還維持著被他抱著時候的懵圈表情,迷迷蒙蒙沒睡醒。直到客廳開門與扣門聲傳來。才知道他已經出去。

  上班摸魚時候,她與林心姿回憶這段經曆,林心姿大驚:“許子詮厲害了 !!我可見識過你的床氣有多可怕,普通人不死也得去半條命。”隨即嘖嘖歎息:“輕輕鬆鬆美男計,讓你醉倒在他的溫柔鄉裏。”

  唐影放下手機在工位上雙手托腮,回憶上午,臉上掛著笑容也癡癡歎息:“確實。當場就沒脾氣了。”

  花癡完了,她不忘問林心姿一句:“誒,你覺得許子詮喜歡我什麽呀?”

  林心姿秒回:“這你要問他啊。男人愛上一個的理由千奇百怪。”

  唐影好奇:“那你呢,你會好奇一個男人愛上你什麽嗎?”

  “不好奇。”林心姿直白:“99%隻有一個理由——臉。”

  等許子詮下班回來已經將近九點。

  開門見她穿著睡裙,坐在客廳地毯上對著電風扇吹半幹的頭發,一半是月光,一半是昏暗燈光。風扇一浪一浪,將她頭發吹起,也將洗發水、護發素、護發精油的植物混合香氣吹到許子詮的鼻子前。

  香橙小姐。一開始的記憶。演化成一場曖昧邀約。

  她換了一件睡裙。這次是簡簡單單的真絲吊帶,被風吹動鼓出一塊,風扇停止的時候,頭發順勢垂了下來,吊帶裙子也垂下。她似乎才回頭看許子詮,笑:“你回來啦?”

  許子詮一直站在門口玄關看著室內風景,見她轉過頭,這才動了動眉毛,走到她身後坐下,手臂環繞她腰,指控:“你這是蓄意勾引。”

  她抬手解他領口扣子,搖頭:“是你先的。”

  “我哪有?”他冤枉,唇印上她的脖頸,一手攬上她的腰,卻恨她的手太慢,另一手幹脆自己動手。

  唐影在他耳邊嘟嘟囔囔抱怨:“你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勾引。特別是你穿著西裝……”

  他心頭一動,順從開口:“得,那我脫了。”

  衣衫褪盡的時候,他想抱她上床,她卻搖頭,眼睛亮亮問就在客廳行不行?目光掠過身下地毯和沙發,遙遙飄到落地窗前。

  他的手順著她薄薄的後背,到她的腰,再往下滑,是渾圓的水蜜桃,他忍不住一掐,咬她耳朵,說:“王姑娘,你花樣倒是不少。”

  這稱呼讓唐影瞬間清醒了一半,旖旎消散,差點抬腿就是一腳,問他:“王姑娘是誰?!你到底有幾個姑娘!”

  他卻笑了,惡作趣般咬一口她翹翹鼻頭:“成人動作界的王語嫣,不是你嗎?不讓我喊王姑娘,難道喊你神仙姐姐?”

  心這才落回原處,她重新投入進來,“神仙姐姐好。聽起來還有點禁忌感。”接著統籌大局:“這次,我們要不要多一點姿勢?”

  “有哪一款特別喜歡的嗎?”

  唐影搖頭,像逛奢侈品專櫃,一手勾著他的肩,另一手指指尖沿著喉結、鎖骨,一路往下,她告訴櫃員:“我都要試試才知道。你呢,有沒有推薦?”

  在另一個領域裏,許子詮的確是最稱職的櫃員,她的手沿著他的身體莽撞探索,他咬牙,掰過她的身子,說我可懶得推薦,不如帶你一個個試試。

  第二次不像第一次那麽溫柔,最終演變成縱情的不再理智的衝撞,仿佛有淋漓的暴雨砸下,將他們澆透再淋濕;而第三次,又比第二次溫柔,她本是聰明的學生,他有意引導,身體本身就是一種語言。戀人們用最原始的方式交流,默契的時候,他們像在完成一場探戈。一前一後,前進又退出,跟隨韻律起伏節奏,纏綿交頸,在切磋中廝磨。

  最後還是抱著她回到了床上,冷氣開得低,對著兩人直吹。許子詮拉被子給唐影蓋好。他看她奄奄一息的樣子好笑,嫌棄她體力太差。

  過了一會兒唐影緩過來,趴在他身上接著嘴硬:“女頻男主標配都是一夜七次。我看你,徒有其表。”

  他捏了捏她軟塌塌的胳膊,調侃她:“如果就你這體力,非要我一夜七次,估計隻能夜禦數女。”

  唐影撇撇嘴,不安分拿指尖在他喉結上刮來刮去,他說話時候的喉結上下移動,她的指甲蓋追著它跑,狀似心不在焉,想開口,又歸於無聲。

  “怎麽了?”他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

  “許子詮…”

  越是沒有底的答案,她越傾向於選擇一個越可能得到想要結果的時機詢問。比如此刻,他摟著她,而她趴在他的懷裏。眼中的彼此都是唯一。

  她斟酌,終於在三秒後開口:“那個,你……喜歡我什麽呀?”

  他沒想到是這個問題。

  想了想,最後是模糊的答案:“因為…感覺吧?”

  “感覺”是所有答案裏最不能讓女生滿意的字眼。它不講邏輯,也毫無預兆。而毫無預兆降臨的一切,都可能擁有哪一天毫無預兆消失的風險。

  唐影隻肯表露出一點點警惕,她繼續問:“那、那你哪一天對我沒感覺了怎麽辦?”

  他熟練又深情地給出官方答案:“不會有這一天的。傻瓜。”

  唐影不滿,捏他嘴:“說實話。”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許子詮皺了眉頭,兩隻手牽了她一縷垂在肩上的頭發玩,“就好像問如果有一天我出意外了怎麽辦?如果我喜歡你的理由是因為感覺,那麽當有一天這個理由消失。我當然不能繼續喜歡你了。”

  實話與邏輯,從來不浪漫。

  唐影被這個答案震地目瞪口呆,忍不住亂拳打他:“許子詮!這是在床上誒!你竟然和我說那麽冷酷的話。”

  “推己及人一樣啊。”他抓著她的手,問:“比如你呢,你為什麽喜歡我?”

  唐影幹脆回答:“美好的肉體!”

  他被噎,忍住罵人衝動:“行。那有一天我變成了300斤胖子,生活不能自理。你還喜歡我嗎?會一生一世守在我身邊照顧我嗎?”

  “……”唐影愣住。幾秒後,試探性提出:“要不——我們換個話題?”

  她在很久之後,都有些後悔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程恪的話激起了她一直以來隱隱的不安全感,好在她善於偽裝。所謂底氣,是守護並且維持一段感情的保險絲。可惜自己的戀愛經曆為零,而許子詮又將王玉玊口中的“軟實力”,歸咎於更加玄妙的“感覺”。愛情的本質是數千年來經久不衰的話題。她想不透在這段愛情裏,他愛她的理由。最後隻好求助於另一段感情,比如好奇,他曾經愛上過怎樣的女人——

  換一個話題,她猶猶豫豫,開口問許子詮的是,“要不,你和我說說,你的前女友吧?”

  前女友三個字本身就代表了一段故事。或者即將搞出一個故事。再沒有什麽比它帶了天然的哀怨與曖昧,它是世界上最言簡意賅的微小說——“人不如舊”四字成語,將前女友三個字牢牢鎖定為另外兩個人新一段感情的天敵。

  “說什麽?”他睜大眼,又確認:“這可是送命題。”

  唐影有點認真,“我就想聽聽你們怎麽在一起,又為什麽分開。”頓了頓,她補充:“我就想多了解一點點你的過去。”

  她一臉內心強大看著許子詮,充滿著說服力。

  “她啊……”許子詮想了想,“她是中央音樂學院學音樂劇的。那時候我剛工作不久。幾個朋友介紹認識。”

  “那你為什麽喜歡她?”內心不如自己想象的強大,才是開始已經發酸。

  他撇撇嘴,“那時候年輕嘛。就因為——她長得好看。”

  “多好看?”她簡直自尋死路。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候在北京,我記得是初夏,剛剛下過雨。我們幾個人從咖啡廳裏出來,雨過天晴,門口的天邊正好有一道彩虹,特別大,又有剛好那些朋友都是玩音樂的。大家起哄,一下子來了興趣,正好帶著吉他什麽的,起了個和弦說要聽她她唱歌。”

  許子詮神色變溫柔,回憶起來:“她也不怯場,直接就在咖啡廳前的草坪上,一邊唱一邊跳。唱到一半,天上又開始下毛毛雨,彩虹還掛著。雨落在她身上,她反而更開心,轉過頭來對我笑了笑。那一刹那,我好像掉進了一部電影,她就像雨中的精靈一樣。”

  聽這樣的故事,簡直要心梗。

  “所以你,你就對她一見鍾情,愛上她,追她。結果還真的追到了?”

  “唔。”許子詮沒有否認。

  “…那…後來呢?”她聲音幹澀,頓了幾秒,又補一句,“你,你們為什麽分手?”

  想到什麽,許子詮收了笑,摸了摸唐影頭發:“在一起才知道不太適合。她…太沒有安全感。”

  “有多沒?”她迫不及待想聽一些缺點。

  “就……我記得那一陣,但凡我出門,必須報備。隻要不是見她,就要微信視頻,將桌上所有人拍一圈。短信遲半個小時沒回,電話就追來,她定期要看我手機,下班回家,遲一分鍾她都疑神疑鬼…就。受不了。”

  女版徐家柏。

  她總以為安全感來源於漂亮臉蛋賦予的底氣,但此刻,又似乎與底氣無關。

  唐影往被窩裏縮了縮,酸溜溜冒出一句:“但人家是雨中精靈嘛。你犧牲一些自由度也是應該。又不是哪個男人都能做董永娶七仙女。”

  許子詮沒回答了。

  “所以,最後你受不了她的疑神疑鬼,提出了分手?”

  “分手確實是我提的。”許子詮頓了一會兒才說:“但卻不是因為受不了她。”

  雨中精靈在愛情裏折騰,為了消滅不安,想到向許子詮提出結婚。許子詮沒有答應,卻在幾個月後,發現她在手機裏藏了好幾個藍顏知己,日日親密交談,交換“晚安”與“愛你”。她與他們的聊天記錄編織成帽,扣在他的頭頂。

  “哈?!”唐影驚訝,這是什麽反轉?

  許子詮點頭,撇嘴,“她說她沒有安全感。日日患得患失快要瘋掉。所以與其等我哪一天出軌,不如先下手為強。”

  “雖然奇葩,但是不是你的不對?比如,身為男友,你為什麽不能給她足夠安全感呢?”

  許子詮換了個抱她的姿勢,反問她:“我已經按照她的要求報備、回信息、拍視頻。想讓我做的我都做,她卻還是沒有安全感。我還能怎麽樣?我後來才明白,感情裏的安全感隻能來源於自己。另一半無論做多少,都沒辦法彌補。”

  “所以那時候……你真的沒有曖昧的對象?沒有藕斷絲連的其它朋友?”她替前女友審他。

  許子詮幹脆搖搖頭,“沒有。單身的時候我確實不回避曖昧。但既然進入一段感情,就應該足夠認真。畢竟精力有限,如果想要多線發展,就沒必要讓一段穩定的關係束縛自己。”

  這話擲地有聲,唐影吐了吐舌頭。想到什麽,又從被窩裏鑽出來一些:“那分手以後呢?你們沒聯係了?”

  “還有聯係方式,但幾乎沒有聯係了。她後來結婚了就。去年她小孩滿月,我還給她包了紅包。送了一堆嬰兒用品。”

  她搖搖頭,“你這做派太像備胎了。”

  “ 哪有? ”許子詮笑起來:“我隻是覺得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當初她希望我原諒她,一開始確實有點生氣,久了也就釋然。”他揪了揪唐影的耳朵:“可能她隻是犯了大多數沒有安全感的女人都會犯的錯誤?她雖然不適合我,但也值得幸福。”

  “那我們呢?”想了一會兒,唐影忽然仰著頭看他,問出一個特別不浪漫的問題:“我們分手以後,也能做朋友嗎?或者,以後我嫁人生小孩了,你會給我包紅包嗎?”

  許子詮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四目相對,他一點一點變得嚴肅起來,習慣上揚的嘴角被往下摁了摁,似乎有幾分委屈。最終,他將她仰著的腦袋摁進自己的懷裏,耳邊是他咚咚作響的心跳,他很認真告訴她:

  “現在的你,不可以問我這樣的問題——光是想想和你分手這件事情,就會讓我很不高興。”

  屋子裏沒有開燈,月光像薄紗,被溫柔鋪在床上。

  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輕輕敲進她的心裏,她安撫他:“我隻是假設。”

  “我不喜歡沒有意義的假設。”許子詮的手環住她的腰,緊了緊:“三十歲的我比二十多歲的我聰明。不太容易在感情上做錯誤的選擇。”

  此刻他的目光與話語,似乎終於給了她底氣。 她過了很久才說,像是對自己,也是對許子詮說,“小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夠好看。其實,現在的我也依然覺得自己不夠好看。美是最顯而易見的天賦,也是實力。可惜我沒有。我有沒有說過?我一直挺羨慕林心姿她們的——有漂亮臉蛋就夠了,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地愛她、寵她。我曾經以為,漂亮,是女人在愛情裏最大的底氣。可是現在才發現,光是漂亮的女生未必就能擁有完美愛情——林心姿是、你的雨中精靈也是:隻擁有皮囊,從來不是被理所當然偏愛的理由。”

  在她說話的時候,許子詮用手指慢慢梳她的發。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實話,長得好看這件事情,年輕的時候確實重要。哪個男人不喜歡美女?但再好看的臉,看久了也覺得平淡。一開始你願意為那個人犧牲一切,但到後來,把臉看膩,你願意付出的隻會變少。”

  “我知道的,邊際效益遞減嘛。”

  “是這樣。 ”許子詮捏了捏她的臉:“無論是漂亮還是別的什麽,那些顯而易見的理由太外在了。它們可能可以提高一個人被愛上的可能性,但不可能成為一個人真正愛上另一個人的原因,就像你願意為了一件漂亮衣服豪擲千金,但不可能為了它赴湯蹈火。美麗的確讓人想要占有,可愛情的本質是付出——必須觸及靈魂與內心深處才能得到。”

  “所以,你說這是一種感覺?”唐影問。

  “當然了。如果我能說出一二三四條喜歡你的理由。說明一定沒有對你走心。”

  唐影滿意了。

  她看了他一眼,將腦袋窩進他的懷裏,想了一會兒,皺眉:“唉,完了,可是我對你喜歡的理由,卻能說出一二三四條。比如你長得好看、有腔調、聰明、身材還好,哦還有,腦袋又大又硬……”

  她掰著指頭列舉。

  許子詮聽著受用,卻仍然沒好氣瞥她一眼:“我早就知道你這種小丫頭膚淺。” 想到什麽,半開玩笑 ,“剛才你說你隻喜歡我的美好肉體,也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唐影眨眼問:“沒安全感?那你要不要也查一查我手機?”

  許子詮笑起來,逗她:“真的讓我查?不怕我知道你最近有點讚了幾個猛男?”

  唐影果真翻身從床頭摸手機,兩人用的是同一款,隻有顏色差異。先前的聲色犬馬,他們忘記把各自的手機丟到哪裏。黑暗中,她從床邊隨手翻出來了一部,摁開了屏幕,才能知道是許子詮的。

  微信提示:你有兩條未讀信息。

  她將手機遞上去,許子詮接過手機,又順勢吻了吻她的手掌心,再不以為意當著女友的麵解鎖打開——

  微信通話界麵上,兩條信息都來自於川川:

  “你今天的西裝好好看。明天再穿西裝給我看好不好?”

  “才分開幾分鍾就想你想你。笨蛋許子詮。”

  第72章 這個“喂”字也有講究,比如要足夠文雅,但也要足夠嫵媚

  許子詮的表情在下一秒變得難看。而他不用看也知道,唐影的表情隻可能會更加難看。

  洶湧的情緒總是來地緩慢。大腦需要一鍵暫停,然後迎接風險。等唐影意識到這兩條信息意味著什麽的時候,她已經摔開被子以及被子上許子詮的手,利索從地上撿起睡裙套上然後昂然離開了房間。

  許子詮迅速堵在門口——“你聽我解釋!”

  唐影低頭瞄了他一眼:“你先把衣服穿上。這樣解釋不太嚴肅。”

  許子詮趕緊說好,可才轉身找衣服的瞬間,唐影就敏捷從他的身體與門縫之間的空隙穿過,嗖地溜進自己房間,再砰一聲重重扣上門。

  許子詮好不容易穿戴整齊,在門口敲門:“唐影,你聽我解釋。”

  男人遇到誤會的台詞隻有這一句,實在太蠢,幾十年電視劇的耳濡目染,讓任何女人都會在聽到這句話的下一瞬間,脫口而出三連: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許子詮歎一口氣,隔著門喊:“你不聽我也會解釋。”

  唐影沒說話了。她當然想聽。

  “是那女的今天來我辦公室樓下堵我。我防不勝防!”

  房間沒有動靜,許子詮頓了幾秒,又趕緊補充兩句:“沒擁抱!沒牽手!沒任何親密接觸,我今天遲回來真是加班。我見了她撒腿就跑,真的,我發誓。”

  過了會兒,門打開,唐影鑽出半個腦袋:

  “她怎麽知道你辦公室在哪裏?”

  “她閑的啊。”許子詮痛斥。

  “你剛剛還對我裝逼來著,說你對待感情真心,一旦進入戀情,絕對不搞曖昧。”

  “這不是裝逼,這是說實話。我才不想和她搞曖昧。”許子詮賭咒發誓。

  “那你還留著她微信?”

  許子詮一愣,沒什麽深仇大恨,他貌似從不刪人微信。這會兒求生欲湧起,拿起手機,詢問:“那我現在拉黑她?”

  唐影“嘖”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機提示:“你再猶豫會兒?反正我已經在app store上下載交友軟件了,並打算用上周末你給我拍的香豔私房照做頭像。”

  照片是她紮著哪吒頭,穿著家居短袖短褲,勾著腿趴在沙發上加班時候,許子詮偶然路過順手拍的。拍照時悄無聲息,等到唐影上班時候,他才將照片發給她,配文四個字:“可鹽可甜。”

  “你敢?!”渣男聽了這句話,劈手就奪她手機,火速舉到她夠不著的地方,瞪她:“喂喂唐影,你找死呢?”

  “大哥,這是外交上的對等原則。你怎麽對我,我就怎麽對你。你還留著糾纏你小姑娘的微信,那我也要找個小哥哥不清不楚。”

  許子詮冷笑一聲,手起刀落翻出於川川的名字拉黑,又抓過唐影的臉解鎖她的手機,將正在下載的社交小軟件秒速刪除。最終將手機扔回唐影懷裏,許渣男恢複理直氣壯:“行,我把她拉黑了。你給我老實點。別想找借口和別的小哥哥不清不楚!”

  唐影沒說話了,問:“拉黑是一回事,那她又來找你怎麽辦?”

  “人來找我,我跑啊,都拉黑了還怎麽可能找……”

  話音未落就被一聲電話鈴打斷——來電是一串陌生號碼,顯示號碼所屬地:上海。

  可想而知是誰,許子詮和唐影對視,震動又尖叫的手機握在手中,燙如山芋。

  “我……應該接嗎?”

  “你也可以掛了。”唐影眯眼。

  接電話的結果是送命,掛電話則代表了心虛。鈴鈴朗朗的重複旋律如同催命,好在許子詮臨危不亂,風暴思考三秒之後,腦中燈泡“噌”地亮起——幾分慌亂的神色變得鄭重,許子詮看向唐影,鄭重其事將手機遞了上去:

  “親愛的,你接。”

  “哈?”唐影一愣。

  在大作的鈴聲中,許子詮點點頭,一臉同仇敵愾:“對啊,你來親自處理這個試圖挖你牆角勾引你男朋友的狐狸精!”

  “你接了?!”

  林心姿一臉不可思議,漂亮的眼睛瞪圓。大美人最近剛搬了新家,胡哥替她租的短租公寓到期,她最後千挑萬選租在了百子灣附近的自如公寓裏。上班不遠不近,不算最佳選擇。可在林心姿看來,這裏租金便宜,生活與文化氣息濃厚,更重要的是——北京的腳部藝人與網紅聚居此處,平均顏值頗高:日常混雜在漂亮的人中間,有利於身心健康。

  唐影周末帶了甜品來給閨蜜暖房,兩個姑娘守著北京將暗未暗的天邊,接著八卦——

  “對啊。我接了。”唐影盤著腿在軟墊裏,咬一顆櫻桃,“我原來以為修羅場應該刀光劍影,但其實不是,真正的修羅場看起來一片平靜。”

  畢竟年紀輕輕閱曆有限,誰也沒送上門做過幾次小三,而也不是誰都有機會直麵一次所謂“小三”。

  但好在這些年狗血小說與電視劇的頗多涉獵,接電話前,唐影深深吸氣,特地清了清喉嚨端出正室專用嗓音,柔柔說了一聲:“喂?”

  這個“喂”字也有講究,比如要足夠文雅,但也要足夠嫵媚。文雅為了顯示端莊,而嫵媚能讓第三者自覺撤退。在一旁的許子詮聞言也驚:嗬,這女人和我打電話從來不是這個嗓音。

  電話那頭頓了三秒,被一個“喂”字生生噎住。像是本準備好了一腔騷話,卻沒想到接電話的也是一位騷人。

  唐影出其不意拔得頭籌,拿出耐心,接著說了聲:“喂?” 尾音依然嫵媚。

  對麵總算是緩了過來,意識到大敵來臨,音調突變:“啊——是你啊。”於川川恢複了滑膩聲音,短短三個字,也有講究:“是你”兩個字體現了然,而一個“啊”,尾音拉長,流露出三分不屑。

  “哦,你知道我?”唐影笑了笑,瞥了許子詮一眼,低頭接著說:“許子詮就在我身邊,可他好像,不太想接你的電話。”

  女性情敵之間的對話,仿佛在用聲波比美。但既然是對峙,比美的同時,內心都有幾分犯怵。

  那頭涼了涼聲音,冷冷說:我不信。

  唐影耐心:人總要接受現實。

  她安靜了。過了一會兒用一貫誘惑嗓音問:“對了,許子詮沒和你說過我是誰嗎?你知道我和他認識了多久,之前經曆過什麽?而且今天我們還……”

  唐影搖了搖頭,打斷她的滔滔不絕,對著電話:“你不重要。”

  於川川愣住。

  “你想想,哪怕他有一點點心疼你的想法,都不可能把電話給我,任你跳梁小醜般蹦躂。”

  唐影說這話間,許子詮已經懶得圍觀,轉身開了PS4,連接屏幕興致勃勃開始殺怪——果然是冷血無情大渣男。她內心吐槽,對著已經發懵的於川川,又加了一句:

  “所以,還要繼續嗎?”

  大小姐利落掛了電話。

  “一記絕殺!”

  林心姿聽了敘述,高舉雙手鼓掌,讚許閨蜜: “這些年的小說沒白看!”

  唐影抬了抬眉毛,“以婊之道還之婊身,誰不會?”

  “然後呢?”林心姿又問。

  掛了電話將手機扔給許子詮的時候,他正在遊戲裏激戰正酣,人沒搭理自己手機,卻伸手一把拉住她圈在懷裏。唐影皺眉問:“幹嘛?!”

  “消氣了嗎?”他的胳膊環著她,微微低頭湊過來嗅她的發,眼睛仍盯著屏幕殺怪,沒等唐影回答,又問一句:“這是什麽洗發水?這麽好聞。”

  唐影窩在他懷裏換了個舒服姿勢,隻回答第二個問題:“小眾冷門斬男香。專殺各類大渣男。”

  側過頭又問他:“殺你嗎?”

  “殺。你的一切都殺我。”聲音很低。

  唐影滿意了。沉浸在剛剛交手勝利的喜悅裏,幸福的女人難免聖母心爆棚,過了會兒,突然問:

  “誒……這樣會不會有點殘忍?怎麽說…也是唐突佳人。”幾分於心不忍。

  他詫異:“這麽容易心軟?之前還嫌我拒絕不幹脆…不過,這不是…”許子詮抬手又滅掉了一個撲上來的怪,“她自找的嗎?”

  禮貌的拒絕人家不放在心上,沉浸在恃靚行凶的戲碼裏糾纏不已,他今天下班就撞到撲麵而來的於川川,當著一群同事的麵親親昵昵與他打招呼,她是溫室裏被人捧著長大的大小姐,將同事的驚訝默認是驚豔。漂亮的姑娘滿街都是,不注意分寸才失體麵。許子詮也不能真的揍她一頓。幹脆讓唐影出麵,上演一出殺人誅心。

  唐影抿抿嘴沒說話了,耐下心來看著他玩了一會兒遊戲,遊戲裏的世界是一個衰敗城市,許子詮控製人物在城市穿梭,畫麵陰暗,背景音樂森森,唐影一邊看他利落殺怪,一邊嘴上嘖嘖點評:“狠心。絕情。大渣男。”

  許子詮隻是哼了哼,殺怪不停。揮刀跳躍,玩轉男性荷爾蒙爆棚的刺激遊戲。過了會兒唐影嫌無聊了,挪了挪身體打算離開。許子詮不許,拉住問:“去哪兒?”

  “回房間看綜藝。”

  “看綜藝多無聊。”他箍著她,命令:“看我打遊戲。”

  “喂!我不是要聽這個!”林心姿本來想問八卦後續,卻不想被塞了一嘴狗糧,緩過憤怒,好奇又問:“她會這麽容易放棄嗎?那個女的有沒有可能再次找上門來?”

  唐影想了想,搖頭:“大概率不會。”

  按照許子詮的說法,於川川是個驕縱白富美。這樣的女生突然對他感興趣,無非是喜歡刺激,未必圖這個人,而是貪圖掠奪的快樂。而解決的方法也很簡單——讓她體會不到快樂就行。

  愛情裏的外來者是經久不衰的話題,針對不同的入侵對症下藥才是明智之舉。世界上的男人那麽多,為何他們偏偏就盯上你的男人?不同類型的女人有不同的目的,找準目的,才能釜底抽薪。

  唐影掰著指頭算,“在我看來,入侵者的類型可以大致分為三種:一是為了愛情——代表類型是悲春傷秋的文藝女青年,仰慕才華,吃露水生存,相信至純至真的愛。一旦愛上恨不得同生共死,禮義廉恥與道德更不在話下,通通不是阻礙。代表人物是瓊瑤早期女主角,名言是:我不是來拆散你們,而是來加入你們的。”

  林心姿大笑。

  “還有第二種,為了錢與生存。這類型的入侵者大多出現在中年危機八點檔裏,多半是夫妻奮鬥半生財富,男人總算事業有成,表麵上幸福美滿實際內心騷動不安,好死不死碰上了出生貧寒又有些姿色的小秘書小助理或者女大學生,她們懷揣著逆天改命的願景,想走捷徑,攀上男人就像緊握救命稻草,死都不會放棄。”

  林心姿嘖了一聲:“這類型是不是最可怕?”

  “確實如此。第一種女人雖然激進,但敢和她們混在一起的男人也數量有限。大多數男人務實,為了愛情烏托邦而要死要活拋妻棄子的戲碼不符合他們的核心價值觀,一旦遇上了,很可能敬而遠之。而第二種女人,求的是生存。她們一無所有,所以才敢抓緊機會孤注一擲——失敗了大不了從頭再來,成功了就能一步登天。既然是生存,當然手段百花齊放,精神又百折不撓,這的的確確是最可怕的一種人。”

  林心姿為這番理論歎為觀止。

  唐影笑笑,這幾天著實做了一些研究。她接著說:

  “剩下第三種入侵者,其實是最無聊的:她們勾搭非單身男人無非是為了證明自己——在現實生活的打怪升級中了卻自己做狐狸精的夙願。這類型的女生往往條件尚可,或者極其自戀,將裙下之臣看做人生KPI來認真完成,把俘獲男人或者從別人手中搶奪男人當做榮耀。她們骨子裏不把男人當人,而是視為戰利品,如果可以,恨不得將他們做成勳章掛在胸前。”

  林心姿得出結論:“那個於川川,明顯就是第三種?”

  “嗯哼。”唐影宛若給客戶講解最新行業規範,理論紮實加上成功實踐, 賦予她一臉揮斥方遒, 喝了口水,接著分析:“她屬於第三種,並且還是第三種下細分的白富美型。這類型的入侵者看起來來勢洶洶,其實最好打發——擁有太多,所以她們在意名聲;自尊心太強,因而不能接受侮辱。同時,條件太好,周圍追求者也不乏,她們憑什麽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

  “這樣的入侵往往基於一時心血來潮。就像暴雨傾盆,轉眼就消失。打壓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