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人可以留,畜牲得殺
  那些自稱遣神眾的人,有一部分是遣神眾的後裔,也有一部分是被遣神眾的理念所折服後選擇加入其中的人,他們有著堅定的信仰,和為之付出生命的決心。

  他們繼承著先輩們的遺誌,一心要推翻神庭,掀開遮蓋天空的布,斬斷牽扯眾生的線,讓天地間吹起自由的風。

  在群人之中,有的像徐海臣一樣,雖然有著為了信仰而奮戰至死的勇氣,卻對天下的紛亂和無辜百姓的苦難而感到痛心、感到自責,所以他們願意接受薑陵提議,隻要神庭不再插手凡塵俗事,不再欺壓眾生,那他們便可以接受和平。如果神庭出爾反爾,他們還會第一個站出來反抗。

  也有一部分像曹嵩一樣,他們不相信神庭會徹底置身世外,神庭此時的讓步,在他們眼中隻是為了保存實力等候機會,待他們喘過氣來,遣神眾必要迎來一場屠戮。更別提若是未來的某一天,神明真的複蘇,這些神仆有了最大的依仗,絕對會將遣神眾趕盡殺絕,連根拔起,那時神庭更加沒有顧忌,天地間隻有更加壓抑。

  退一步說,就算神庭真的做到如他們所說的那樣,不問世事,就可以了麽?

  我懷裏揣著一把西瓜刀,我說我絕不會用這把刀砍你,難道你就可以完全忽視掉它麽?

  神庭隻要存在,世間的人們就絕對不能忽視掉它,那它對世間的影響和壓製就還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所以說,神庭的存在本身就是錯誤,隻有將神庭徹底推翻,將這些高坐雲端的神仆全部殺死,才能帶給這天地真正的自由!

  遣神眾之中的這兩種人已經產生了分歧,類似於鷹派與鴿派。

  但現如今遣神眾之中卻不隻有這兩種人,還有一種人,他們並沒有“為了給世間帶來真正的自由而戰”的信仰,也沒有與神庭死磕到底的勇氣,他們加入遣神眾,完全是為了借著遣神眾的旗號做一些利己的事情。

  比如北秦鬆鶴宗的涼匡,比如寶象國的吳山王,他們自認為自己是亂世之中的梟雄,可以借著反神的東風,清除異己,建立威名,招攬部下,成就自己的豐功偉業。

  還有一部分沒有那麽大的理想,他們借著遣神眾的名頭,洗劫那些不肯向遣神眾低頭的二三流宗派,哪怕是保持中立的宗派也逃不出他們的魔掌,甚至是一些普通人,隻要招惹到了他們,或者不按照他們的要求交出身上值錢的東西,也會被他們掛上“與遣神眾作對”,“神庭的忠犬”等罪名,進行打擊甚至屠殺。

  毫無疑問,這些人敗壞了遣神眾的名頭,遣神眾的幾位高層也曾想過進行肅清和整治,但最終他們並沒有真的把這些人怎麽樣。

  一來,遣神眾忙於與神庭作戰,沒有太多餘力去整頓風紀。二來,這些利己者在真正與神庭作戰的時候,雖說出力甚少,但好死不死也算是一股力量,最起碼也能壯大聲勢給神庭施壓。所以隻要沒有做的太過分,也沒有人去管他們。

  現在遣神眾有了與神庭和談、甚至退隱解散的意思,這些渾水摸魚的家夥卻覺得自己還沒有賺夠,不如趁著神庭不願招惹叛神者的時候,趕緊幹一票大的,然後再退出遣神眾,找個地方逍遙自在豈不美哉?

  所以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的組織慫恿下,近百名叛神者聯手,血洗了紅楓城。

  ......

  “大人,神仙!求求你們為我主持公道啊!”城門口,一個頭發灰白的男子跪在地上,他的左眼一片烏青腫脹,身上也有著不少傷口,正聲淚俱下地控訴道:“我已經把我的家財都給了他們,可他們還是把我的女兒都給奪走了,現在還不知道被他們折磨成什麽樣子,求求你們救救她…”

  “豈有此理!”神庭庭主駱淳虎目瞪圓,殺氣騰騰便邁步往城內走去。

  一位身穿白衣、腰佩長劍的青年扶起扣頭不止的老漢,輕聲道:“老人家,我們會幫你討回公道,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我們的消息。”

  “簡直就是土匪,呸,土匪都不如!”另一個身形精壯的男子咬牙切齒,提著大戟便跟在了駱淳身後。

  還有一位素衣女子,她看著駱淳和那精壯男子的背影輕歎一聲:“雖然神子交代過盡量不要與叛神者交戰,但…紅楓城這事兒是非管不可了。”

  “是啊,實在沒辦法坐視不管啊。”白衣男子看著眼前的城池,微微皺眉道:“可是...有些蹊蹺...”

  女子也眸子裏閃過一絲凝重,開口道:“你也是這麽覺得的?”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而後道:“趙司命,我們也進去看看吧,就算真的是龍潭虎穴,也不能光讓他們兩個去闖。”

  “是啊,兩個楞頭。”昭諭司命趙青芝無奈歎了口氣,一邊邁步往城裏走,一邊說道:“駱庭主本就脾氣火爆,這又來了一個楚江開,他們哪裏會動腦子。”趙青芝機警地散開念氣感應城內的氣機,又對白衣男子說道:“薑小白,我知道你心思縝密,你想想這紅楓城如果真的是一個局,那會是誰設的?又是為了什麽呢?”

  “坦白的講,我也還沒有想清楚。”薑小白也觀察著紅楓城城內的情況,眯著眼說道:“血洗紅楓城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無疑會引起神庭的憤怒,而引起神庭派人出手捉拿凶手。若這真是一個局,那對方的目標就是距離此地最近、且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駱淳,而敢設計對付庭主的人,叛神者之中似乎隻剩下那個婁雲熙了。”

  “隻為了引駱淳來此,他不惜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趙青芝眸露冷意,而後她皺眉道:“可他又憑什麽認為自己能對付駱淳?”

  “我對此事的疑點不在這裏。”薑小白搖了搖頭,他麵帶不解道:“那婁雲熙的行事風格我也有所了解,他辦事十分謹慎,目的性很強,不像是一個自暴自棄的人。”

  “什麽意思?”趙青芝一時沒有理解。

  薑小白肅容道:“他若真的是想殺駱庭主才弄的這麽一出,就肯定有在此地殺掉駱庭主的把握。”

  這話說的雖然不好聽,但趙青芝並不是計較這種事情的人,她思索的薑小白話語中的意思,順著他的思路說道:“即便他有殺掉駱淳的把握,但也絕對要付出很大代價,而且血洗一城百姓這種事情傳出去,對叛神者的名聲影響極差。”

  “所以真的有必要麽?或者說…究竟是為了什麽呢?”薑小白點頭喃喃道:“即便婁雲熙不死心,不想與神庭和解,但眼下蘭茵國王已經決議收手,百靈穀和醉花樓也封山閉門,大勢已經不在他們這邊,即便他費勁心機殺了駱淳這位神庭庭主,對遣神眾也並沒有多大幫助啊,也無法顛覆靈元的大勢。”

  庭主雖說尊貴,但就算婁雲熙殺了駱淳,神庭也不會因此便重新和叛神者全麵開戰,頂多會集結人馬追殺婁雲熙本人。而叛神者原本的那些幫手也不會因為婁雲熙死了,就重新站出來繼續支持叛神者。

  隻是為了殺一個庭主泄憤?還是說殺了一個庭主婁雲熙就有把握把神庭推翻了?這都不現實,也不像是婁雲熙那等精明的人能幹出的事兒啊。

  趙青芝想了半天也沒有答案,她轉而問道:“這一次你們的對手是誰?”

  “楚辭,烏恩。”

  趙青芝聞言麵色微變,她說道:“都是實力強勁的對手,那個烏恩我之前遇到過,確實是個難纏的家夥。”

  “不,與楚辭相比,那個烏恩簡直是麵目可親。”薑小白臉上有著苦笑,但他那眯著的雙眼之中閃過寒光,他似自語般說道:“不能讓他再走下去了,我一定得想辦法讓他在這裏被淘汰才行啊。”

  “有把握麽?”

  “還真沒有。”薑小白苦笑搖頭,但他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問道:“叛神者之中除了婁雲熙,可還有玄極上境的強者?”

  趙青芝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但有兩人已經在玄機中境多年,有晉升玄極上境的可能,隻是這個可能性很小。”

  “所以他們要幹什麽呢?總不能是見叛神事業無法完成,這婁雲熙瘋魔了吧?”薑小白心中思索著,突然他抬起頭看向天空,摸了摸臉頰上的雨水道:“下雨了。”

  趙青芝意念微動,無形的薄薄念氣罩在頭頂,讓雨水不得下落,她喃喃道:“這是在給我們送行,還是給叛神者送行。”

  沒等薑小白想出個所以然來,那邊便有一聲炸響。

  那不是雷聲,那是駱淳的暴喝。

  五個叛神者剛吃完霸王餐從酒樓出來,被駱淳撞個正著。

  “草菅人命,強取豪奪,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駱淳隻一抬手,便有十幾隻靈力構成的狼犬衝了出去。

  那幾位境界最高的也不過是天變中境,被駱淳一聲暴喝便震得六神無主,雙腿打顫,隨後便被狼犬撲倒咬住,拖到了駱淳身前。

  “庭主大人,且留他們性命…”趙青芝勸了一聲,倒不是她可憐這些惡人,隻是神子有言要盡量和平解決與叛神者之間的問題,還是能不殺就不殺。

  但駱淳剛讓那些靈犬鬆口,一把大戟便帶著勁風掃過,直接將三個倒地的家夥分為兩截,霎時間鮮血、內髒還有一些汙穢東西濺了一地,其中有兩個家夥是從胸腔被斬斷,轉眼就斷了生機,那位天變中境的修行者就慘了,他被攔腰斬斷,沒有死絕,他第一時間還愣然看了一眼自己分成兩截的身體,隨後劇烈的痛楚才傳到腦海,頓時淒慘無比的哀嚎聲響徹整條街道。

  剩下兩個家夥見到同伴這等慘狀,嚇得魂不附體屁滾尿流,手腳並用就要逃跑,楚江開也不追趕,而是將大戟往地上一杵,一股血腥而淩厲的威壓向前方滾滾散去,從那兩人身體上掠去的瞬間,他們的動作頓時僵硬了下來,勉強爬了幾步之後各是吐出大量渾濁的鮮血,五髒六腑被攪碎的他們瞪著眼睛死倒在地。

  趙青芝輕歎一聲,忍著惡心拂袖卷起雨水,將地上的血泊和汙穢清除幹淨,她對楚江開責備道:“你怎麽如此狠辣?就不能留他們一命?”

  “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牲,留著也是禍害。”楚江開手扶著大戟,雨水沿著長戟流下,他側著頭,眼眸凝光,語氣十分強硬道:“要是連這種惡人都不敢殺,你們神庭也別玩什麽封門歸隱了,幹脆他媽解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