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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宮沒幾日,林傾和司妙然賜婚的聖旨果然就下了。

  司妙然年方十五, 無論家世還是教養相貌都當得起太子妃這個位置。欽天監的人算了吉日, 成親的日子定在暮秋,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 宮內宮外都立刻忙了起來。

  林非鹿找了個機會, 偷偷出宮去看了看準太子妃,是個標誌的美人兒,笑不露齒的那種。

  其實按照她的想法, 林傾這樣端莊沉穩的性子, 應當配個外向爛漫的姑娘。司妙然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難免跟林傾有些像, 過於守規矩了。

  但皇家婚姻,何時輪得到自己做主呢。

  林非鹿看完準嫂嫂,一回宮就立刻跑去了東宮。

  去的時候林傾正在練字, 老遠就聽見她的聲音,等人一進來便訓誡道:“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麽還這麽沒有規矩, 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

  林非鹿說:“哦,看來太子哥哥很喜歡嫂嫂那樣文靜賢淑的女子了?

  林傾筆一頓, 看了她一眼,無奈搖了下頭,“又出宮去了?

  林非鹿坐在榻上,青色長裙如流蘇墜下, 卻擋不住她不安分晃動的雙腳:“對啊,我去看嫂嫂了!幫太子哥哥把把關。

  林傾失笑,坐過來給她倒了杯酥茶:“我的婚事,何時輪得到你把關了?你這關若是沒過,難不成這門親事就不成了?

  雖是玩笑的語氣,卻也道出了無可奈何的辛酸。

  林非鹿噘了下嘴,接過他遞來的酥茶了兩口才道:“嫂嫂長得很好看,性格也跟傳言無二,應該會是一個好妻子的。太子哥哥以後也要對嫂嫂真心相待哦!

  林傾用扇柄敲了下她不安分的膝蓋,“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前些時日父皇跟我提起你的婚事,你可有心儀的男子?

  林非鹿一口酥茶噴了出來。

  還好林傾身形靈活,一下躲開了,不過還是濺到了他衣袖上,旁邊的宮人趕忙來收拾。林傾從袖口掏出帕子遞給她擦嘴,真是無語:“你看你像什麽樣子,小時候明明那麽乖巧,現在越發隨性而為。

  林非鹿擦幹淨嘴,有點崩潰:“父皇真說要給我定親啊?

  林傾道:“豈能有假?你若是有心儀的人便告訴我,我容不得選擇便罷了,你得選一個喜歡的,別委屈自己。

  林非鹿再一次瘋狂搖頭:“沒有沒有,我還不想嫁人!

  林傾說:“沒有讓你現在嫁,隻是先定下來,萬一被別人搶了先怎麽辦?

  林非鹿:“能搶走說明本就不屬於我。她往前蹭蹭,去扯林傾的袖口,可憐兮兮的:“太子哥哥,我還不想這麽早說親,你幫我跟父皇說說情吧。

  林傾不爭氣地看著她:“你就是跟老四混久了,才染上幾分他的放浪形骸!

  林非鹿:“你凶我QAQ

  林傾:“……

  他拿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妹妹沒辦法,在她可憐兮兮的眼神下隻能點頭:“罷了,你還未及笄,婚事往後推推也無妨。

  林非鹿美滋滋地從袖口掏出一個圓溜溜的東西:“太子哥哥對我最好啦,這個送你!

  林傾已經習慣她總是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接過來研究了半天:“這是何物?

  林非鹿熱情地解釋:“這個叫溜溜球,是這樣玩的,我示範給你看!

  於是兩人在東宮玩了一下午的溜溜球。

  有了林傾的說情,加上林非鹿去林帝麵前撒了幾回嬌,說自己舍不得離開父皇,又落了幾滴淚,總算讓林帝打消了給她定親的念頭。

  雖然林非鹿自己也清楚,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兩年之後等她及笄,恐怕就沒那麽容易糊弄過去了。

  不過能逍遙一分鍾是一分鍾,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等到了那一天再想辦法吧。

  她回到明玥宮的時候,林蔚正在陪著林瞻遠喂兔子。

  林廷那隻兔子前幾年就壽終正寢了,現在宮內的兔子都是新養的。林蔚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哭著鬧著要摸兔兔摸狗狗的小奶娃了,她變成了一個活潑爛漫的小姑娘,卻依舊對林瞻遠親昵有加。

  這麽多年過去,她當然發現了林瞻遠異於常人的地方,可她一點也沒有嫌棄這個傻子哥哥。

  林瞻遠是她整個童年唯一的玩伴,當她長大,她依舊願意當他的玩伴。

  林非鹿回來的路上去內務府的冰庫取了冰棍,回來之後給他們一人分了一根,然後就提著冰盒往外走。

  林蔚歪歪扭扭坐在藤椅上,一邊舔冰棍一邊呲溜著問:“五姐,你又要去翠竹居啊?

  林非鹿隨口應了一聲。

  林蔚悠悠說:“我聽說父皇打算給你說親,五姐心儀的人難道是那位質子嗎?這可有點難辦啊,我估摸父皇是不會同意的。

  林非鹿扭頭就把她從藤椅上拎下來,然後把她拎上了院牆。

  林蔚嚇得哇哇大哭,一動不敢動:“五姐我錯了!快放我下來!你怎麽每次都這樣啊!

  哎,畢竟師從奚貴妃,她的拿手絕活自然要掌握。

  林非鹿環胸抱臂站在牆下,懶洋洋打量站在牆垣瑟瑟發抖的小丫頭:“下次還胡說嗎?

  林蔚有點軸,頓時不幹了:“我哪裏胡說啦?你難道不喜歡那位質子嗎?你去翠竹居的次數比來找我的次數都多!

  林非鹿指指她:“你就在這裏給我站著。

  說完,抱著冰盒就走了。

  走出去沒多遠,就聽見林蔚大呼小叫地指揮林瞻遠搬梯子過來。

  翠竹林的竹子這些年長得越發挺拔,根根參天,將底下的竹園全然掩蓋。林非鹿走到院外,看了眼曾經攔住自己的院牆,腳尖一點,就輕輕鬆鬆飛了上去。

  她一提裙擺,幹脆地在牆垣坐下來,垂在半空的腿微微交叉,露出輕紗裙擺下一雙白色繡鞋。

  院中天冬還在專心致誌地劈柴,壓根沒發現牆上坐了個人。

  宋驚瀾翻了兩頁書,也沒等到人進來,隻好走出門去。

  少女一身青衣坐在牆上,被耀眼的陽光籠罩,好像也變得耀眼起來。

  她看見他出來,也不說話,隻笑著搖了搖手中的冰棍。

  宋驚瀾失笑搖頭,輕飄飄飛落在她身邊坐下。

  林非鹿熱情地遞上自己的新作品:“蘆薈味的!嚐嚐看。

  哪怕她如今已經長高了很多,可坐在她旁邊的宋驚瀾還是比她高很多。

  六年時間,小漂亮長成了大漂亮,好看的五官已經完全褪去了稚色,少年的英氣和溫柔的俊美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舉手投足都帶著賞心悅目的清貴,就像曾經大學校園裏令無數女生暗戀仰慕的溫柔學長,簡直是人間絕色。

  看帥哥可以延年益壽,看極品帥哥可以長生不老,林非鹿覺得自己多看他一眼,就能多活十年。

  嗯!這就是為什麽她喜歡往翠竹居跑的原因!

  連咬冰棍的動作都那麽優雅好看,林非鹿滿足地欣賞了一會兒才問:“好吃嗎?

  宋驚瀾點頭:“好吃。

  她就笑起來:“不管我送什麽過來,殿下從未說過不好吃。

  他偏過頭,微微笑著:“公主不管做什麽都很好吃。

  被那雙清柔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林非鹿心跳突然加快,她一下扭過頭咬了一口冰棍,冰渣碎在口中,嗓音也有些含糊不清:“殿下這麽會哄女孩子,今後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這句話怪怪,聽著怎麽一股酸酸的語氣?

  林非鹿立刻用開玩笑的語氣接話道:“殿下何時回國?若是一直待在這裏,恐怕連妻子都娶不上啦。

  風拂起他白色的衣擺,宋驚瀾微微垂了垂眼睫:“我若回國,公主會忘記我嗎?

  林非鹿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怎麽會?對自己的長相自信點!我才不會忘記這麽好看的殿下!

  宋驚瀾垂眸笑了下。

  他說:“那就好。

  他又抬眸看過來,若無其事問:“聽聞陛下在為公主擇婿?

  林非鹿都無語了:“怎麽連你都知道了?她頓了頓又說,“不過,你不知道才奇怪呢。

  有時候她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在宮裏各處裝了竊聽器。

  宋驚瀾還是微笑著:“那公主可有心儀之人?

  林非鹿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可當這句話是從他口中問出來時,她莫名其妙有些心慌,趕緊咬了一口冰棍冷靜冷靜,然後才小聲說:“才沒有呢。

  不對啊!雖然如今小漂亮長成了大漂亮,她的心理年齡還是比他大啊!

  怎麽能在他麵前害羞呢!在這具身體裏住得太久入戲太深了吧你!

  想到這裏,她就轉頭看向他,叉著腰超大聲說:“沒有!

  宋驚瀾被她理直氣壯的樣子逗笑了,伸出手掌輕輕在她頭頂摸了摸:“好,我知道了。

  天冬聽到動靜轉過身來,這才看見牆上坐了兩個人。

  他把劈好的柴抱起來往旁邊走去,邊走邊嘟囔:“吃個冰棍還換那麽多地方,這院子都不夠你們換的。

  林非鹿把吃完的冰棍木簽當做飛鏢扔過去,“我聽到了!

  天冬一溜煙跑遠了。

  她哼了一聲,拽起宋驚瀾的衣角擦手,擦完還是覺得黏黏的。看她小臉皺成一團的樣子,宋驚瀾便躍下牆去,用水打濕了帕子,拿過來給她擦手。

  林非鹿這才滿意了。

  她問他:“不過殿下,你到底什麽時候回國啊?

  總不能在這裏呆一輩子吧。

  宋驚瀾眯眼看著浮動的竹林,語氣裏有股莫名的笑意:“快了。

  林非鹿點點頭。

  也不知道交還質子需要些什麽手續,到時候若是林帝不放人,她還得想辦法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