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已經心愛(1)
  陳弦鬆從薑在雲那兒走後,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拐去餐廳。已經有很多人在吃了,艱難時期,每個人隻有一份標準簡餐。陳弦鬆先去打包了一份飯菜。

  就有相熟的師叔伯看到他了,喊道:“陳弦鬆,過來坐。”

  陳弦鬆答:“我去送了飯,再來。”

  大家都有點發愣,沒辦法把陳大捉妖師和眼前這個送飯的男人聯係在一起。

  有人打趣道:“怎麽不把老婆帶下來一起吃?還要送飯。”

  陳弦鬆笑笑說:“她怕生,再說也不合適。”

  “是舍不得給我們看吧?”“哈哈哈哈哈——”

  陳弦鬆既不否認,也不解釋,拎著飯離開。

  剛走出一小段,就被人攔住去路。薑衡煙直勾勾盯著他。

  陳弦鬆:“讓開。”

  其實從三年前再次被他無情拒絕開始,薑衡煙已經放棄了這段感情。這三年,她一直忙著打灰鬼,也無暇想起他。他音信全無,她也隻當他死了。結果他突然又冒了出來,還帶了個女人來江城。

  整個薑家上下,誰不知道她苦苦追了他多年?這些她的臉丟大發了。她心中不忿,就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天仙、狐狸精,能把這塊硬石頭也給捂化了。要是比她強,她也就認了;要是不如她,她心裏至少能暗爽一下。

  於是薑衡煙緩了緩語氣,說:“師兄,三年不見,你有必要一見麵就這麽冷淡嗎?我們好歹是師兄妹。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想問問,這三年你去了哪裏?有沒有事?”

  她的語氣溫情而關切,陳弦鬆垂下眼眸,說:“我這三年的行蹤,已經給薑師伯交代過了。”

  那意思就是,不用給你交代。

  薑衡煙本來也不關心這個,點點頭,又問:“你帶來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女朋友?”

  陳弦鬆並不想和她多說什麽,但更不想讓她反複糾纏,還不如一次說清楚。而且……決不能讓陸惟真發現她的存在。

  於是他點頭:“是。”

  薑衡煙咬了咬唇:“她是做什麽的?”

  陳弦鬆靜了靜,答:“以前是辦公室文員。”

  薑衡煙自嘲地笑了,說:“文員……居然是個普通人……這就是你等了二十九年,想要的人?一個文員?”

  陳弦鬆竟然笑了一下,答:“是。”

  薑衡煙隻覺得胸中梗血,又問:“那……是她追的你,還是你追的她?”

  陳弦鬆答:“我追的她。”

  薑衡煙已經不想再問了,夠了。這麽多年,她真的夠了,也累了。陳弦鬆今天的話,就是一把利落的刀,把她心裏最後那點繾綣也給剪得幹幹淨淨,隻餘一股冷冽的空氣填在心口裏,冷得再無活氣。

  她點點頭,說:“好,師兄,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找你。以前,嗬……以前我厚著臉皮,一次又一次,那是因為你身邊一直沒有人,我還想說不定哪天你就看到我了。現在你既然覺得自己找到了,哪怕她是個連隻灰鬼都幹不掉的辦公室文員!!我也忍了,我也認了。我祝你們幸福!我也一定會去尋找新的愛情!”

  她說完就轉身,狠狠擦了把眼淚,大步走了。

  陳弦鬆看一眼她的背影,神色如常繼續朝前走。

  結果再走一段,又碰到了林靜邊。隻不過此刻,他的徒弟,一副神色匆忙的樣子,手裏拎著一模一樣的兩個飯盒,都沒看到幾步遠外的師父。

  陳弦鬆眉頭微皺:“靜邊!”

  林靜邊這才驚覺:“啊,師父。”

  身為捉妖師,時刻警惕,宛如微微拉開的弓弦。心神恍惚乃是大忌。

  於是陳弦鬆嚴厲道:“在想什麽?人都軟了。”

  林靜邊的臉慢慢紅了,低頭恭敬說:“師父,對不起,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

  陳弦鬆靜了一下。身為捉妖師,他們師徒倒掛在樹上也能睡著。林靜邊昨晚沒睡好,莫非是因為房裏多了個女人?這徒兒生性單純正直,也許是不習慣。

  想到這裏,他的語氣緩了兩分:“今晚早點休息,保持精力充沛集中。”

  林靜邊:“是。”

  兩人並肩往住的那棟樓走,陳弦鬆問:“你怎麽不在餐廳吃?”

  林靜邊說:“哦,我待會就去吃。”

  那這盒飯自然就是打包給陶扉然的了。陳弦鬆說:“陶醫生不下來吃?”

  林靜邊點頭,無比自然地說:“她說難走。”

  陳弦鬆靜默片刻。原以為陶扉然是不想和生人打交道,或者林靜邊有所顧慮,的確應該照料人家一二。可他沒想到是這麽個理由。

  掃了一眼,周圍無人,陳弦鬆壓低聲音,再度訓誡:“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雖然照顧陶醫生是應該的,但也不能讓女人隨意使喚來使喚去。”

  林靜邊麵紅耳赤,剛要答“我知錯了”,一眼看到師父手裏的同款打包盒。

  靜默。

  陳弦鬆也注意到他的目光盯在那裏。

  師徒倆一起靜默。

  然而薑向來是老的辣,哪怕隻老四歲。陳弦鬆笑了笑,隻說三個字:“不一樣。”

  林靜邊低下頭去,似是受教。

  心中卻在腹誹:是不一樣,我是被迫的。您可比我強多了,您是自願的。

  於是,捉妖師師徒倆拎著飯盒,一路再無話,一起上樓,各自進房送飯。

  陳弦鬆一推門進去,就見陸惟真盤腿坐在床上,正像模像樣在打坐。許是因為不出門,她穿著寬寬鬆鬆的毛衣和打底褲,露著白生生的腳踝,看著很隨意,卻更顯得身材纖細,小臉白嫩似有微光。

  陳弦鬆盯了兩眼,無聲笑了。

  的確很會打扮,又換了個味道。

  他把飯盒放下,走過去,陸惟真沒睜眼,已笑了,說:“呔!哪裏來的捉妖師?本六五正在修煉呢!啊……”陳弦鬆已將她攔腰抱起,手臂將那鬆垮垮的毛衣一勒,那看得人心裏發癢的線條就被折斷,被他抱到那一把柔軟的細腰。

  陸惟真就這麽半跪半趴在床上,他抱著人不放,低頭看她:“修煉?你也會修煉?”

  “當然,我修煉了一上午。”陸惟真答。

  這是真的,反正無聊沒事,她就靜心平氣,全神貫注,和體內那浩瀚得就像無底洞的能量,玩了一上午。果然玩得比以前熟悉一些了。

  陳弦鬆卻沒吭聲。他是看過她的幻境的,她有多不喜歡修煉,他心知肚明。按照以往的經驗,既然已經達到六五,她後半輩子隻怕都會將將好躺在六五的門檻上,絕不往前再走一步。

  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又不能出門,得有多無聊,才會去修煉?

  陳弦鬆問:“很無聊?”

  其實是有點無聊,但是六五大人義正言辭地答:“不無聊!你要忙事業,我當然要支持。”

  陳弦鬆又笑了,六五一心一意支持捉妖師忙事業,全天下也就她跟他了。

  他說:“你先吃飯,我去陪他們喝點酒就回來。下午帶你出去走走。”

  陸惟真眨巴眨巴眼睛:“合適嗎?”

  “跟著我沒事。”

  等陸惟真吃完飯,又消化了一會兒,陳弦鬆果然回來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