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銀河上將追妻記(四十四)(上)
  水裏唯一的光源就來自於展逢晚身體裏。他腹中有一個光團,他的腹部也因光團而顯得十分腫脹,宛如十月懷胎的孕婦。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冰棺裏,跟生前並無差別。隻是胸口插著一把劍,直沒入胸膛中,奪走了他的性命。

  骨鰈正準備過去,可異形的直覺讓她擺動蛇首朝左上方看去。在那裏,一直隱匿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展逐顏持著刀朝她狠狠劈了過來。骨鰈及時挪動身體往旁躲,卻還是晚了一步,被他一刀狠狠切在背部脫鱗處,霎時間血便湧了出來。

  表層腺體裏的毒液相繼湧出,卻因她在水中,擴散速度慢了許多,等溢散過去時,展逐顏已一踏湖水後退數步,躲開了。

  若不是在水中,骨鰈定然是要痛得發出一聲尖利嘶吼的。可她實在太在乎火精了,竟不顧展逐顏的虎視眈眈,甩尾便要衝向展逢晚。

  展逐顏好不容易設下這樣一個套,用火精當做誘餌,此時看她顧及不了自己,幹脆一路窮追猛打,持刀在她身上割出道道傷痕。

  那刀吹毫斷發,一刀下去便幾乎要見骨。骨鰈卻根本沒管,她隻要得到火精,就可以實力大漲,身上的傷勢也能立刻複原,到時候殺了展逐顏也不過抬手間的事情而已。

  血與毒液混雜在水中,漸漸地原本清澈的地下水也變得渾濁起來。

  展逐顏砍下的每一刀,都毫不留力無一失手。縈繞周身的水冰涼刺骨,他卻鎮定得可怕,數十刀下來幾乎要將骨鰈切成刺身,卻也讓她逃到了展逢晚麵前。

  展逢晚死了,可他腹中蛇女並未破腹而出,這隻能說明它在還沒出世時就被殺死了。展逐顏知道她的種族,知道她的來曆,卻一直佯作糊塗狀,扮豬吃老虎,誘使她前來。明明是他親手殺了展逢晚,卻裝作展逢晚還活得很好的樣子,展逐顏這廝怎麽這麽能演。骨鰈越想越恨,狠狠衝過去一頭撞碎那堅固冰棺,張開巨嘴就將展逢晚並著那火精一同吞入腹中。

  看她得手,展逐顏非但不攔,還拿著刀迅速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在心中默數:“一,二……三!”

  第三聲落下時,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整個地下湖在爆炸的波動中翻湧,有的水甚至從他們進來時的入口翻到了外層冰麵上。接近水的冰層也開始坍塌,碎冰與寒水混作一團,火光並震動齊湧。

  將爆炸源一口吞下的骨鰈腹部破開一個大洞,鮮血伴著綠色的毒液狂湧而出,而她整個身軀也被狠狠轟到地層上,骨骼斷裂的聲音都被掩埋在爆炸聲中,聽不分明了。

  可即使這樣嚴重的傷也沒能讓她死去。她在餘波震震的嗡鳴聲裏,忍著痛扭過頭去,一口咬在被炸毀處的上端,竟生生將自己的下半截血肉咬了下來。傷口處鮮血噴濺,骨鰈殘存的上半截身體的顏色漸漸變得灰白,可那斷開的血肉處,卻隨著她殘肢的擺動極快速地生長出一條新的短尾。

  在遠處抓著鐵索拽動那副真棺材的展逐顏透過層層血霧看到她壯士斷腕的一幕後,也在心裏生出些許佩服。不過因為她受傷的緣故,大量的毒素在水中擴散開去。展逐顏知道這毒的厲害,忙加快遊動的速度,往入口處遊去。

  骨鰈咬掉了自己的大半身體,此時整具身軀隻剩下四五米長。她現在是打定主意要殺了展逐顏搶回火精,登時便用尾巴一抵地層,整個蛇身蓄力彈起,如子彈般朝展逐顏竄了過去。

  展逐顏此時正攀著洞口處的冰淩往上爬,一低頭就看見水下有道黑影急襲而來。那種被異生物盯上的窒息感和恐懼感,換個人來恐怕都要被嚇破了膽。

  展逐顏卻是處事果斷,腳迅速一踩冰層,左手拽鏈,右手持刀對著身後冰壁狠狠一送。

  這個星球是遭遇了冰河世紀時期的瞬間式凍結,冰層並不像陸地一樣堅實,裹住了很多空氣,很脆。展逐顏一使力,那脆弱的冰壁就刺啦地坍塌成一個空洞。

  骨鰈也在此時遊出了水麵,她冒出頭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張開白齒森森的嘴,對著展逐顏吐出一大口青綠色的毒液。

  展逐顏霎地後退,在自己避開的同時將鎖鏈一拽,用棺材擋住了大部分毒。

  骨鰈上半身變出手和頭,順著冰壁攀爬而上。

  她立在被展逐顏砸出的冰洞入口,逆著光冷冷地看向展逐顏。這時她才終於看清楚,展逐顏用來裝展逢晚屍體的那口棺材,是用一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做成的。上麵用鐵鏈結結實實纏了無數道,又有銅汁封棺,完全將氣息隔絕,也難怪她會聞不出來。

  想必那假的一個是他仿造著做出來的,用光源誘使她前去,怕是在她撞碎冰棺的時候炸彈就已經在倒計時了。

  冰水在她皮膚表麵結出一層霜,可她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冷一樣,反睜著那雙豎瞳,指著棺材對展逐顏命令道:“把他還給我。”

  展逐顏將刀插回腰間,桀驁不馴地衝她笑道:“如果我不呢?”他看得出骨鰈現在受損很重,縱使看起來強勢,也隻是表麵上的無虞罷了。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強弩之末。她以現在的狀態,要從自己手中把棺材搶走,不亞於癡人說夢,除非……她還有底牌。

  果然,骨鰈就像之前在冰上從嘴裏發出奇怪的響聲一樣,開始張嘴念出一種古怪的咒語。那是獨屬於她們的語言,展逐顏沒有接觸學習過,卻發現在她念出聲之後不久,那棺材裏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撞擊聲,仿佛裏麵的屍體在撞擊板壁。

  原本封得嚴嚴實實的棺材也因這樣的撞擊被震出碎屑,綁住棺身的鐵鏈隨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滲人得很。

  展逐顏見狀,慢悠悠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副牌來,正是之前在基地裏在骨鰈麵前向海曼家族要的那一副。展逐顏勾起削薄的唇,他本就長得好看,這樣一笑,越發醉人。他輕啟薄唇,卻吐出一句看似與現場情況毫不相幹的話:“你知道賭場的老千是怎麽藏牌的麽?”

  他手一晃,便有四張薄薄紙片唰地卡在他指縫間:“無處不可藏。”他話音一落,右手猛地發力,四張牌如刀鋒般朝著骨鰈飛來。明明無處可借力拐彎,可它們在空中扭動出可怕的軌跡,從四個方向襲向她。

  盡管骨鰈在他出手的同時就扭動身體想躲避,但那四張紙牌的路徑像是用最精密的計算機計算過一樣,封死了她所有逃亡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