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銀河上將追妻記(三十三)
  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溫斐好不容易跳出這個深坑,怎麽可能重蹈覆轍?他到底造了什麽孽啊,招惹了這麽多奇葩。此時他心裏雖然門兒清,麵上卻半點未顯,還露出一副哥倆好的笑容,攀上伊登的肩膀,對他道:“好說好說,等我看完篝火晚會,咱們再好好聊聊。”

  伊登果然上當,還跟他約好了今晚在哪裏見麵。

  溫斐成功甩掉伊登後,就去服務台端了杯酒,跑到篝火地附近去湊熱鬧。說實話,會遇到前男友他還挺意外的,這幾年他也不是沒遇到過讓他心動的,隻是那扇心門似乎被鎖死了,自己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不是說要重獲新生嗎,又念著那些過去做什麽?”溫斐趴在圍欄上跟自己嘀咕,又責怪道:“都怪你,讓我的心搖擺不定,明明融合了還要左右我。”

  沒有人回答他,兩個人格已經合二為一,說到底也隻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篝火地上被欄杆圍出大片空間,火焰漸漸升起,外頭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熙熙攘攘,沸反盈天。

  樊瑞達是這個星域裏有名的旅遊勝地,大型篝火晚會也是他們吸引遊客的方法之一。火焰一升,就有一隊舞娘從圍欄豁口處走到火堆邊,繞著火堆翩翩起舞,舞姿妖嬈,別有趣味。

  “叮,宿主大人,有一位顏值十分,器大活好,有錢有勢,腰細腿長倒三角的男人出現在您十米範圍內,要去勾搭嗎?”

  聽了這話,溫斐差點沒把嘴裏的酒噴出來,他喘勻了氣,對突然發聲的毛球道:“你又給我亂牽什麽紅線?”

  他往周圍看了看,沒見著亮眼的,就轉過頭去。

  站在他後麵的,的確顏值十分,的確器大活好,他還享受過多次,可惜的是,他們已經離婚了,好馬是不吃回頭草的。

  展逐顏就站在溫斐麵前,看著他。

  火光明明滅滅,落在溫斐臉上。

  溫斐陡然覺得有點口渴,他端起酒杯,正準備喝一口緩解一下尷尬,展逐顏已經伸了手過來,搶了他的杯子,把一整杯都喝了下去。

  展逐顏晃了晃空杯,對他道:“一起走走麽?”

  溫斐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道:“大兄弟,你誰啊?”

  他嬉皮笑臉的,展逐顏也不跟他耗,就這樣看著他。

  溫斐自討沒趣,便又笑起來,道:“啊,戰友戰友,你怎麽來這了,真是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啊,來兄弟一起喝一杯,我請客。”

  “阿斐。”展逐顏喊了他一聲。

  溫斐臉皮抽了抽,一副不欲與他多加牽扯的模樣,道:“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我姓時。”他從展逐顏手裏搶走空杯子,擠出人群,把杯子送到服務台處放下。

  展逐顏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等到他回轉身來,便開門見山道:“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麽?”溫斐往服務台上一靠,從口袋裏摸出煙來,又掏出打火機點燃。他這幅模樣又痞氣又性感,勾得服務台後麵調酒的小帥哥都看了他好幾眼。溫斐夾著煙對他拋了個媚眼,又轉過來看展逐顏,道:“展上將有話快說吧,我趕時間,約了人開房呢。”他信口胡說,對麵的展逐顏聽了這話,顯然愣了下。

  “我把阿爾伯德家族毀了。”他說。

  “嗯,然後呢。”溫斐叼著煙道,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為你翻了案,現在你的軍銜恢複了。”

  “嗯嗯。”溫斐心不在焉地回了兩聲。

  “你什麽時候跟我走?”展逐顏道。

  “走去哪啊?”溫斐夾著煙,吐出一口煙圈,反問道。

  “哪裏都好,你跟我走,或者我跟你走。”展逐顏正色道。

  溫斐聽了他的話,卻是笑了,他說:“展將軍,我想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如果你想找溫斐的話,不好意思,他已經死了。”

  溫斐又吸了一口煙,他轉向展逐顏的方向,對著他的臉噴了一口煙圈。

  展逐顏皺著眉頭,微微後退了一些。

  溫斐又把煙叼回嘴裏,對他道:“那個人格已經被我殺了,現在這身體是我的。你如果想跟溫斐再續前緣的話呢,出門左轉不送。”

  展逐顏去拉他的手,被溫斐躲開了。

  “我話就說到這裏,不見。”溫斐叼著煙,抬步往外走,剛邁出一步便被人扯住手帶了回去,接著煙被拿下,那人的唇湊了過來,一個結結實實的吻。

  煙霧在兩人的唇齒間彌漫,溫斐捕捉到那人的氣息,混雜在煙草的香氣裏,清清冷冷的,卻又夾帶著溫暖。

  展逐顏猝然鬆開他,吸了一口煙,又重新堵住了他的唇。

  溫斐是個享樂主義者,展逐顏吻技好,他就順勢享受了一把。

  等到吻得盡了興,展逐顏才終於放開了他。

  “你就是溫斐。”展逐顏篤定地說。

  聽了他的話,溫斐頓時生出了一種掉頭就走的衝動。他可以跟展逐顏接吻,甚至可以跟他歡好,但他不喜歡跟他談感情,他的原則不允許。

  “行行行,我是我是我是。”溫斐白眼都懶得翻,又準備走。

  展逐顏道:“你被藏在行星背麵差點凍死的那一次,右手受了傷,傷到了小指神經。後來雖然治好了,卻留下了後遺症,表現在你用右手拿東西放東西的時候,你的小指會輕顫。”

  他認真且專注地直視著溫斐,似要看透他所有的偽裝,將其間最真實的他挖掘出來:“溫斐有這個特征,但時間沒有,就算你說你是時間,那你起碼有一部分是屬於溫斐的,也是有一部分愛著我的。”

  溫斐衝著他敷衍地笑了笑,道:“展上將說笑了,什麽情啊愛的啊,是不是。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有什麽事明天說,啊。”

  展逐顏卻不肯讓他走,改去牽他右手。

  溫斐眸光一沉,腳下一動,整個人已離開三步遠,他轉身的間隙,已經將荼蘼從鐲子裏拿了出來。

  他將刀子拋到左手上,對著右手比劃了一下,又笑道:“展將軍說的是,的確是我疏忽了。反正情愛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處,不如就棄了吧。”

  他說著便揮刀而起,對著那截小指斬下。

  可這時卻伸出一隻手來,握住了他拿刀的手腕。重逢後的第一次身體接觸,竟是在這樣的衝突裏。展逐顏抓著他的手,霎時間有些舍不得放開。可他終於是按捺下心中沸騰的思念,將那刀取下,鬆開了溫斐的手腕。

  “刀刃鋒利,別傷著你自己。”

  溫斐扯扯嘴角,笑道:“那你就該知情識趣一點,別在我麵前晃悠。”他說完也不再看展逐顏,擦幹淨刀子收回鐲子裏。

  溫斐懶得理他,轉身便往人多的地方走。

  展逐顏一直緊緊追著他,確保他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卻又不靠近,怕惹了溫斐不愉快。

  火光明滅,人潮的熱氣撲麵而來,可溫斐處在這樣的熱鬧裏,卻生出絲寂寞來。他微一抬眸,便看見立在不遠處凝望著他的展逐顏,那雙緊緊盯著溫斐的眸子似藏著千萬年的情絲,一點一點陷入溫斐心田裏。

  “你還愛著他是麽,溫斐?”

  “可我恨他啊。”他又點燃一支煙,在騰起的煙霧裏吸了一口,苦澀的煙草氣息從舌根處蔓延開來,以往能讓他安定的味道,現在卻讓他越發心煩意亂。

  他總以為自己可以瀟灑地處理好一切,可展逐顏這個人太狡猾也太可恨,他剝離掉對他的愛,可剩下的那個本該無懈可擊的人格又再次愛上了他。當兩個人格合二為一,展逐顏也跟隨而來,藏在那扇緊閉的門扉之後,趕都趕不走。

  他不想再看那個人,扭過頭去,卻聽見不遠處的廣播聲。

  “各位遊客們你們好,千年一遇的風暴粒子流將再次登陸克萊德星域,從今晚開始,將持續整整一個月時間。在樊瑞達內可觀看到完整的粒子流景象,請諸位遊客們緊閉門窗,文明觀景,屆時可能出現通訊失常、磁場紊亂的情況,如有需要可前往景區服務台尋求幫助。”

  溫斐抬手抖了抖煙灰,嘀咕道:“我一來就登陸,什麽毛病?”

  篝火晚會會持續好幾天,溫斐抽完一支煙後,也沒了繼續觀看的性質,去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旅遊勝地的酒店租金自然不便宜,不過溫斐有艾萊號這個全自動印鈔機在,倒也不用擔心付不付得起的這些問題。

  “嗯……”溫斐反手扣住如水的被褥,將平整的床單攥出翻湧的漣漪,壁燈的光落入他眼中,與他眸中朦朧的霧匯合,暈染成一片迷蒙。

  他勉強支撐著身體,身上發了層薄汗,腦子卻是清醒的。

  他想的是展逐顏那張臉,那張深情的、專注的、精致的臉,還有那雙與他對視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炫目,看向他的時候永遠帶著笑意。

  他以為自己恨他,所以在那次他偷偷跑進係統裏侵占自己後,毫不遲疑地攻擊了他。可他明知每個角色的底下都是展逐顏,依然恬不知恥地跟他激烈歡好。從頭到尾,都是他,而自己所作出的那些反抗,現在想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恨得發抖,恨自己這顆心,恨自己這具不聽使喚的身體。

  奧森克監獄的遭遇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雖沒達到性癮那麽嚴重的程度,卻也離不開男人,這也是他為何要不停找男朋友的原因之一。

  他的身體誰都可以,可他的心卻空了一片。

  仇恨盤踞心中的時候,他以報仇為目的活著,可當他終於殺死路恩斯時,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空虛和寂寞。

  那些自以為是的灑脫也土崩瓦解,隨著歲月流逝,他的心也越發空茫。他有了七情六欲,也有了痛苦執著。

  他甚至開始想他……想那個男人,想他們的每一次糾纏,想他對自己說過的每句愛語。

  “展逐顏……”

  他吐出那人的名字,在喑啞的哭聲中到達了極點。

  不一樣的,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他們一起走過那麽漫長的歲月,一世又一世,早已烙刻在骨子裏的記憶,又怎麽可能輕易被抹去。

  他拿出被裹得溫熱的東西,抬手擋住眼睛。

  你想他了對吧,不然你不會故意讓狗仔拍到自己,明明用艾萊號可以輕而易舉攔截那張照片的。

  我真嫌棄你,溫斐。你這個猶豫不決、優柔寡斷、拖泥帶水的懦夫。

  你有什麽好嫌棄的,我就是你,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們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不是麽?

  他心煩意亂,隔壁的展逐顏也是徹夜難眠。

  他一路跟著溫斐過來,打聽完他入住的房間號後,果斷選了他旁邊那間房。他愛著溫斐,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直到如今,這顆心髒裏都隻藏著溫斐一人。隻是自己太過笨拙,太過自以為是,才將他們推到現在的局麵。

  酒店的隔音並不算好,展逐顏耳力非凡,隔著一層牆壁也能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他知道他的阿斐在做什麽,光是想想都能讓他激動得難以自製,可他知道自己已沒了觸碰的權利。

  他隻能想著他,念著他,像無數次孤枕難眠的夜裏一樣,自己解決。

  他在來之前其實也思考過溫斐那雙重人格的問題,但當他在溫斐身上看到時間和人格溫斐的兩種特質後,他猜到那兩個人格已經融合了。而溫斐在他點出之後的反應也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測。

  溫斐不想跟他糾纏的態度很明顯,展逐顏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會再度逃跑,他不願放手,也不可能放手。他已經打定主意,溫斐去哪他去哪,他要跑就纏著他,哪怕要追一輩子,他也願意。

  雖然展逐顏的出現擾亂了溫斐的思緒,可最終溫斐還是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他早早便起了床,吃了酒店供應的早點後,便出門去找樂子。樊瑞達作為克萊德星域最負盛名的旅遊勝地之一,除了篝火晚會之外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於他而言都別有樂趣,最起碼比繼續糾結於那段感情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