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女帝的寵臣(五)
  穆襄儀思維很快,在她問出的同時便已經想好了應對的理由。

  他裝作為難的樣子,對燕尺素道:“殿下說笑了,你我今日才不過見第二麵,就算要談婚論嫁,也太早了一些。而且襄儀並不想這麽早就出嫁。”

  燕尺素聽了,也並未深究,而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那日你去醉風樓,隻是為了去得那些獎品麽?”

  她這話問得很巧妙了,實際上也帶了試探的意思。

  穆襄儀在她來之前沒想好怎麽應對,卻在剛剛你來我往之間,已經將理由編了出來。

  他說:“是的,殿下。”

  聽了他的回答,燕尺素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本已經打消了對穆襄儀的懷疑,可他這回答卻又讓她疑心起來。畢竟在她看來,一個世家公子,跑到那煙柳之地,冒著自己聲名被毀的危險,僅僅是為了一點身外之物,這實在太過於牽強。

  “為什麽?”她又問了一句,“穆府苛待了你麽?”

  穆襄儀搖搖頭,道:“母親和父親並未苛待於我,相反,作為穆家的公子,襄儀的生活雖不說錦衣玉食,卻也是衣食無憂的。”

  他這樣一說,燕尺素便覺得他另有隱情,於是問道:“那你為何……”

  穆襄儀打斷她的話,對她道:“殿下,我去醉風樓的理由,跟我拒絕嫁給您的理由,是一致的。”

  他小心打量著燕尺素的臉色,見她並未因為自己的出言不遜而發怒,這才小心翼翼地往後說道:“若我嫁給了你,那我或許會成為您尊貴的君室,甚至是您的駙馬。當別人說起我穆襄儀的時候,會說我是您的丈夫,您的名字便會橫亙在我的前麵。當別人談及我,先說起的也是你。”

  穆襄儀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地站好,他先前因為那副病弱姿態,還顯得有些惹人憐愛。現在他作出這副姿態來,說著這般並不大聲,但足夠堅定的話,也讓人情不自禁地收起對他的憐愛,換成了認真。

  “可我的抱負並不在於此。殿下您問我為何要去醉風樓,原因很簡單,我需要錢財,而這些錢財,我不能找我母親要,畢竟我要走一條與其他人不一樣的道路。現今薑國國運昌盛,興水利,建溝渠,開荒種地,這些國之舉措皆推動著薑國往更繁榮的方向發展。在另一方麵來看,風調雨順給各地百姓帶來了豐收,但大局麵還是南方食稻米,北方食粟米,貿易往來並不頻繁,如瓷器、絲綢、飾物等這些精巧物件,也需要貿易來承載,銷往薑國各地。”

  燕尺素因為他的話,眼裏徐徐升起一絲亮色,她聽了穆襄儀前麵的話,還以為他是個貪財之人,聽到這裏,竟已全然改觀。她沒想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公子身體裏,竟然藏著這麽多的東西,當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她甚至生出了些與這人促膝長談的心思來,她在醉風樓中隻覺得穆襄儀才情無雙,現在卻對他又高看了一分,這哪裏是一閃而現的才情,分明是學富五車厚積薄發。

  她的血似乎也被穆襄儀的話燃了起來,於是她既興奮又擔憂地道:“你應當明白,薑國重仕並不重商,況且輕商習俗由來已久,你又何必走這條道路?”

  穆襄儀聞言笑了笑,這一抹笑意驅散了他麵上那縷病色,令他一張俏臉越發顯得動人。他說:“風俗如何,並不影響我的決定。我認為自己有這方麵的才能,便隻管大膽地去做,贏了收獲成果,敗了也得個無怨無悔。朝廷對士農工商諸多行業的扶持之偏重,壓抑了商業的發展,但從另一個方麵來講,夾縫之中生存,也未必不是讓我大展拳腳的好時機。”

  燕尺素聽了他說的,已情不自禁為他鼓起掌來。

  “說得好,高瞻遠矚,深謀遠慮,襄儀,你今日的話,可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穆襄儀輕笑一聲,又接著說起來,他道:“母親的觀念與我觀念不合,我知道她定然不會允許我拋頭露麵做那商賈的營生,所以我隻能另辟蹊徑,去那醉風樓中碰碰運氣,看能否獲得一兩件價值足夠的東西,再轉手當出去,作為我行商的本金。醉風樓中有這對詩得獎的活動,我也是在姐姐們閑談時聽到的,我聽完便記在了心裏,這才會與殿下您在那醉風樓中相遇。”

  他大膽地將責任往自家姐姐們的身上一推,反正他知道燕尺素不會去查探,就算查探了,人對自己說過的話哪能記得那麽清楚,就算他那幾個姐姐真沒說過,怕也是忘了。

  穆襄儀解釋到這個時候,已差不多接近了尾聲,他的話語慢了下來,悠悠道:“襄儀不想那麽早成婚,便是想趁著現在今早幹出一番事業,而不是嫁給一位達官貴人家裏的小姐,從此困於宅府之間,一腔熱血盡數成為泡影。”

  “說得好。”燕尺素撫掌笑道,若說之前她隻是欣賞,那現在她再看穆襄儀的時候,眼裏的感情便成了喜愛,她說:“襄儀,你可真是令我吃驚不已。你是第一個拒絕了我還讓我心服口服的人,不過我依然不會輕言放棄。我依然想邀請你,不過這一次不是要娶你,而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想法與我共同成就一番事業?”

  穆襄儀本以為自己話說到這份上,與燕尺素的話題便可以終止了,哪想她又來了這樣一句,可真讓穆襄儀有些難辦了。

  他看得出是自己剛剛的即興發揮讓燕尺素對他產生了興趣,他是不願意的,但他想起燕承庭的話,想起他想讓自己到燕尺素身邊做內應,便又無法拒絕。

  盡管他心裏已經有了決斷,卻還是沒有貿然答應。有些事情並非張口答應就能解決的,他之前已經玩過一次欲拒還迎的招數,現在就得慎重點。

  穆襄儀知道,對於燕尺素這種位高權重的人,就算要說些什麽拒絕的話,也得挑著漂亮的說。

  答應也不能答應得太快,以免她覺得自己是有目的去接近她。

  穆襄儀心中思緒飛轉,在思考的同時話已經說出了口:“殿下,襄儀自然是十分想為殿下效勞的,隻是襄儀心中的這些理論,到底還是流於表麵了,未曾付諸於實際。襄儀怕自身能力難以像自己所說的這樣令殿下滿意,便請殿下給我幾日時間,讓我好好思考自身優劣,看能否為殿下效勞。”

  他這進退有度的態度顯然令燕尺素很是滿意,燕尺素也沒強要他給個答複,說句等他考慮好,就走了。

  穆襄儀總算鬆了口氣。

  而此時係統的提示音也在他腦中響了起來。

  【係統提示:支線人物燕尺素喜愛值+20,後悔度+0,當前喜愛值40,後悔度0。】

  毛球適時地冒了出來,一雙眼睛已經閃成了星星眼,他一臉崇拜地對溫斐道:“宿主大人你好厲害啊,你真的要去經商嗎,為什麽我沒有聽你說過。”

  溫斐嗬嗬笑了兩聲說:“對啊,我也覺得我厲害死了。你沒聽過很正常啊,我也沒聽過,這理由是我現編的。”

  毛球這回是真的驚了,他這次是真的想拜倒在自家宿主的牛仔褲下。

  “那宿主你要怎麽辦,挖了坑之後,真的要自己跳下去麽?”毛球問。

  “跳就跳唄,我想混個風生水起的還不簡單?擼起袖子就是幹。”溫斐大笑著結束了這段對話。

  燕尺素走了之後沒等多久,穆安邦就走了進來。跟走的時候壓抑著怒氣的情況不一樣,她進來時是笑容滿麵的。

  穆襄儀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燕尺素對她說了些自己的好話。果不其然,穆安邦一進來就讓他好好地跟著燕尺素做事,凡事都要虛心,不要惹了皇女不快。

  穆襄儀便乖乖順著她的話點頭,她說一句自己嗯一句。

  不過穆安邦還是有一句話說到了穆襄儀心坎裏,她說的是:“此女絕非池中之物。”

  穆安邦為官幾十載,要論目光之老辣,穆襄儀無論如何都是不及她的。

  因為燕尺素的來訪,穆安邦對穆襄儀的態度好了很多,還特許他能在不跟自己報備的情況下出府。

  穆襄儀對此表示十分的無語,他感覺自己真成了大家閨秀一樣,但迫於自家母親的威嚴,也隻好聽話。

  他回到自己的別院,開始思考要怎麽應對燕尺素的招攬。

  他想著想著便靠在床上睡了過去,不多時聽見後邊牆壁上一聲清響,接著便是機關滾動的聲音,接著燕承庭的身形便從書架之後騰出的空間裏走了出來。

  穆襄儀睡得比較淺,幾乎是在燕承庭現身的同時便醒了過來。

  自從兩人好上之後,燕承庭便遣人挖了條地道,直通他的房間,上連機括裝置,那書架則是用來隱藏機關入口的物件。

  穆襄儀已有數日未曾見過他,這一見著,卻沒像以前一樣興高采烈地撲過去。

  燕承庭心裏訝異於他的冷淡,倒也不惱,反而笑著張開手,對他道:“怎麽了,不想見到我?”

  穆襄儀懶洋洋地抬起眼,不說話,就看著他。

  燕承庭先行示了軟,他合攏開關後,走到穆襄儀麵前,兩手一展將他抱住,捧著他的臉問他:“怎麽了我的寶貝。”

  他看得出穆襄儀不高興,便幹脆連兩人床笫之間的愛稱都喊了出來。

  穆襄儀歎了口氣,悶悶地道:“燕尺素想要我去她身邊做事。”

  燕承庭笑道:“這不是很好麽?”

  穆襄儀掐了一把他腰間軟肉,道:“這有什麽好的,你以為她是收個下仆麽?她想娶我。”

  燕承庭臉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複了正常。他問:“她真這麽說?”

  “還能有假?”穆襄儀顯然興致不高,理都不想理他的樣子。

  燕承庭沒想到自己這回的計策這麽快就能實現,他還以為要想獲取燕尺素的功夫還得多費一些時間,沒想到竟會這麽順利。他不知道穆襄儀今日跟燕尺素的對話已經令燕尺素折服,但這一點不解顯然不會影響他的心情。

  燕承庭想到這裏,笑容又遍布了滿臉,他說:“這不是很好麽,我的襄儀足夠出色,所以才能引得她為你折腰啊。”

  穆襄儀聽見他這話,即使這話明麵上是誇自己的,卻還是令他心裏一陣泛酸。他推開燕承庭,道:“好什麽好,你就這麽想我跟她在一起?”

  他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看上去楚楚可憐,又帶著些想發怒卻又不忍發怒的矛盾。

  燕承庭見他這幅氣急的模樣,哪裏會體會不到穆襄儀對他的情義。他心裏一時間也有些憐愛他起來,畢竟他對穆襄儀的感情還是很真的。

  於是他又重新坐回去,再次抱住穆襄儀,對他道:“襄儀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怎麽可能舍得你嫁呢,你是我的人,我才舍不得讓你被別人碰。”

  穆襄儀被他按在胸膛上,聽著燕承庭的心跳聲,穆襄儀心裏的不安也漸漸消散了去。

  他抵著燕承庭的胸膛,對他道:“你要是有一句假話,我定然……定然……”

  他定然了個半天,到底還是不忍心對他說狠話,便隻好將起又重新吞回了肚子裏。

  燕承庭笑著親親他,對他道:“襄儀不氣,有我護著你呢。燕尺素既然已經邀請了你, 你大可答應了她。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入她的門的。”

  燕承庭說著說著,手又開始不規矩起來。

  他說:“襄儀,這麽多天未見,你就不想我?”

  穆襄儀瞪他一眼,道:“想是想,但不是這種想。”

  “哦?那是哪種想?”燕承庭手從他衣擺底下鑽了進去,沿著他的小腿一路遊移往上。

  穆襄儀知道這次定然又要被他弄一遭了,便隻能將手攀上他的雙肩,道:“你……輕點。”

  “好。”燕承庭笑著應允,接著將他壓到了榻上,解了他的衣服。

  在床上顛鸞倒鳳整了不知道多久,這姓燕的才肯放過他。

  穆襄儀被他弄得夠嗆,亦是累得狠了,躺在他身邊,靜靜閉目休憩。他的黑發灑了一床,披散開來,宛如一匹上好的錦緞。

  燕承庭靠在床頭,歪著身子去抓他的頭發,任由那發絲從自己手指間流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