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女帝的寵臣(一)
  無論燃了多少盞燭火,都驅散不掉這裏的肅殺與血腥之氣。

  這裏是天牢,薑國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之一。

  牆壁上每過十步左右便固定著一盞油燈,那光線是明亮的,可那光照不到每一個幽暗之處。

  牢房最深處,此時正進行著一場拷打。

  今日站崗的女兵似乎是第一次見這般慘烈的景象,聽見那裏頭傳來的淒慘哀嚎,饒是她們見慣了血腥,此時也有些發怵。

  她白著臉,問旁邊一同當值的同伴:“今日來的,是哪位大官啊?”

  薑國有不少手段嚴苛的行刑者,隻是這些人無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她剛輪換,還未跟那人打過照麵,便隻好小聲問旁人那人是何來曆,以免自己哪天不曉事理衝撞了,裏頭哀嚎的便成了自己。

  旁邊的女兵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她看了看最裏頭那間牢房,眼裏也帶著些許恐懼之色。她說:“那人無官無職,隻是一個男人罷了。”

  先前發問的女兵那一張臉頓時又白了幾分,她牙關顫顫抖著聲問:“莫非裏頭那位,就是那穆安邦穆大人的公子?”

  “噓,不要命啦,竟敢直呼穆大人的名字。”年長的女兵連忙出聲喝止道。

  年輕女兵一時間大氣也不敢喘了,她反反複複看了那牢房半晌,心裏雖然懼怕,卻還是沒敢再出聲。

  最裏麵那間牢房,一向是用來刑訊的。

  這房間四麵無窗,空氣裏彌漫著經久不散的血腥味。這是長年累月的血味積累凝結成的味道。

  靠牆壁的地方綁著個女人,捆綁她四肢的鐵鏈上沾染著她的血跡,而她身上的衣裳,也早在數日來的嚴刑拷打下,變得破敗不堪。

  破開的布料裏,可以窺見裏頭傷痕累累的皮膚,已被鮮血染透,看不出原本麵貌。

  而她對麵站著幾個行刑的女官,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正中央一個年輕的男人。

  如今這時節,雖隻是剛入冬,那公子卻早已披了件厚重的披風,似乎很是畏冷。披風上端縫製著一圈雪狐毛,毛茸茸的一大圈,護著那小公子的脖頸。

  而他一張白皙的臉,就藏在雪狐毛裏頭。隨著他抬頭的動作,顯露出他一截尖尖的下巴,卻是瘦得可以。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溫斐。

  溫斐來到這世界已有一月有餘,在這一月裏頭, 他已經摸清了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這是個女尊世界。

  女尊,既是女子為尊,從皇帝到文武百官,無一不是女子擔任。除此之外,女子三夫四君亦是常態。

  這一次,他的名字叫做穆襄儀,是太傅穆安邦的幼子。

  溫斐初來之時,還因為這裏獨特的風氣鬧了不少笑話,不過他適應能力十分強悍,現如今已基本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被吊在那裏的女人是一名從二品的官員。十天前女帝外出造襲,盡管最後並未傷及女帝,僅僅給她身邊的三皇女造成了輕傷,但這事還是引起了女帝的密切關注。

  十幾名刺客在行刺失敗之後大多咬舌自盡,也有一兩名沒來得及自殺便被人抓住了的。便是從那幾人嘴裏,咬出了這名從二品的官員,古如鉤。

  從二品算不得什麽太大的官,既然敢行刺女帝,上麵定然還有更高的人指使。隻是古如鉤的嘴比那些刺客還要硬,連日來的刑罰也沒能撬開她的嘴。

  這種情況之下,女帝隻好讓穆安邦前來拷問。

  穆安邦是太傅,本是文官,這事本不該她出麵。不過,穆安邦成為太傅之前,就已經是薑國赫赫有名的刑官,在她手底下就沒有不說實話的人。

  但這一次穆安邦出麵之前,卻是先派她的兒子過來,看看情況。

  女子為尊,穆襄儀身為男子,本不應幹涉這些朝廷之事,不過他自來聰慧,溫斐來了之後,更是處處彰顯出自己非同一般的智慧來,讓他母親對他刮目相看,這才對女帝請示,派他來審問這名罪犯。

  溫斐知道自己母親喜歡的是幹脆果斷之人,不喜歡那些文文弱弱的孬種,便時不時地在她眼前顯露自己的狠辣來。

  他前幾天才幫著穆安邦處理了一件案子,這也是讓穆安邦看重他的契機。

  薑國女子為尊,他知道自己身旁這些人對自己的恭敬多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不過他也並不在意。

  他自有他的手段。

  古如鉤抬頭看了穆襄儀一眼,道:“刑部沒人了麽,怎麽派了個男人來。”她這話裏含了十足的輕視,顯然並未把穆襄儀放在眼裏。

  穆襄儀倒也不惱,隻是信步走到她麵前,又繞開她去,從牆壁上取了樣刑具下來。

  那是個尖錐狀的東西。穆襄儀一手拿著它,一手將古如鉤的手攤開按在捆著她的十字架上,對著她中指中心便紮了下去。

  他看上去白白淨淨的,下手卻又黑又狠,錐子紮穿了古如鉤的手指,從她指甲裏頂出來,釘在了木板裏頭。

  十指連心,古如鉤登時便疼得慘叫了一聲。

  她疼得抽搐起來,半晌,習慣了這疼痛以後,她的眼神變得不屈起來。她死死地瞪著穆襄儀,道:“你就這點手段?”

  穆襄儀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可此時誰也不會覺得他是個好惹的。

  他說:“自然不是,我隻是試試手而已。”

  說完他又轉身回去,走到那幾個跟隨著他的女官麵前,吩咐道:“去搬把椅子來給我。”他說完又轉向另一人,道:“去把她丈夫和女兒帶過來。”

  女官們被他那一手駭到,便也點點頭趕緊出去了。

  古如鉤聞言臉色大變,忙道:“穎兒他們在你手裏?”

  穆襄儀再度轉身,麵向著古如鉤,道:“你把他們藏在枯井裏,想讓他們順著裏麵的暗道走。這的確是個很好的主意。不過可惜的是他們躲的地方不是很隱蔽,一下子就被我查出來了。”

  穆襄儀道:“實在抱歉,我有一個靈敏的好鼻子,他們的味道隔著老遠我都聞得到,在我麵前自然也是躲不了的。”

  古如鉤瞳孔一縮,看向穆襄儀的眼神終於帶上了些許畏懼。

  女官們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帶來了他想要的東西和人。

  古如鉤的丈夫和女兒很快便被帶了進來,穆襄儀留下了兩個女官在側,揮揮手讓其他的人都出去了。

  他端莊地在椅子上坐下,衝著古如鉤道:“好了,現在我可以讓你看看我的真正手段了。”

  一個時辰之後,穆小公子用寬袖掩著鼻子,似乎受不了這裏頭的血腥氣,臉色略有些蒼白地走了出來。

  門外候著的官員忙迎了上去,扶了他一把。

  穆襄儀吐出肺中的一口濁氣,道:“招了。”

  扶他的女官好奇地往裏頭瞅了一眼,從門口正好能看見被吊在那裏的古如鉤。如果說之前這人還隻是皮開肉綻,那現在簡直就是看不出個人形。再往旁邊看上一眼,那古如鉤的家屬亦是一身的血,也不知是他們自己的還是古如鉤的。

  女官手一抖,差點失手將這穆小公子給摔下去,虧得是她見慣了大世麵,這才沒有過於失態。

  穆襄儀的狀態,七分是裝的,三分卻是真惡心。

  他迅速離了牢房,一路跑到上頭,將自己拷問出的結果告訴了侯在那裏的文官,這才作罷。

  這次刺殺,是北狼王指使的——這就是穆襄儀拷問得出的結果。

  北狄是薑國以北的民族,素來民風彪悍,與薑國經常是三年一小戰五年一大戰的。北邊很難耕種,少良田,大多放牧為生,所以一到冬季,便常常有北狄的人過來搶糧食的情況發生。

  穆襄儀本以為這次的行刺是因為薑國內部奪嫡導致的,卻沒想到還能咬出境外勢力來。

  薑國現任女帝身體孱弱,現今已年過四十,然而卻道到現在還沒立下繼承人。各位皇女皆是盯著那儲位挪不開眼,誰都有可能下黑手。

  朝中勢力大致可以分成三股,一股是以長皇子燕承庭為主的長皇子黨,另一股則是以三皇女燕尺素為主的,還有一股則屬於六皇女燕尺言。

  這三股勢力相互牽扯幹涉,也互相製衡。

  其中長皇子燕承庭是女帝的親哥哥,一母同胞,算得上是權勢如日中天的存在。

  他也是溫斐這次的攻略目標。

  穆襄儀離開之後,那裏頭的血腥氣依然團在他肺裏頭,出不來下不去。他跑到外頭大吐特吐了一番,後來稍好些了,便借身體不適的緣故迅速離開了。

  刑官們都是親眼看著他吐的,也沒攔他,便放他走了。

  穆襄儀離開之後,便徑直去了自己在城外的一處房屋。

  那屋子離城不遠,被山林掩映著,十分隱蔽。所以這裏也成了他和燕承庭私下見麵的一個好地方。

  是了,這一次原本的劇情給他行了不少方便,穆襄儀和燕承庭已經是情侶關係,對於他攻略燕承庭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不過……溫斐看了看任務進度,這數據並不怎麽好就是了。

  【係統提示:攻略目標燕承庭當前喜愛值30,後悔度0。】

  不後悔他也不計較了,畢竟現下燕承庭也沒做什麽太對不起他的事情,不過這30的喜愛值,放在情侶裏頭也實在太寒磣了點。

  溫斐仔細端詳了自己這幅我見猶憐的病弱姿態,覺得要是他自己來攻略,起碼也得給個50的起點值才過得去嘛。

  不過燕承庭自然不會有他這般心思的。

  屋子處在一片竹林裏頭,由兩間主屋,一間廚房,一間柴房組成主要部分。

  穆襄儀進門的時候,燕承庭就坐在其中一間用作廳堂的主屋裏頭,正拿著茶壺往白瓷杯裏倒茶。

  茶是上等的碧螺春,人是頂好的俏兒郎。

  溫斐並不是第一次見他,但每次他都會驚歎於燕承庭這人外在的狂傲。

  燕承庭在成為長皇子之前,是先帝最喜歡的兒子。他自小便受盡先帝的疼寵,也養成了他張狂的個性。

  他這一生沒受過什麽苦,一路順風順水,若不是他與先帝政見不同,或許先帝會傳位給他也說不定。

  先帝是男子,亦是薑國唯一一位男皇帝,同時,這也是有史以來第一位男皇帝。溫斐第一次聽說這位男皇帝的時候,腦海中閃現的就是武則天。

  一個是男權社會唯一的女帝,一位則是女尊製度下唯一的帝君,皆是驚世駭俗之人,亦都在史書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光輝痕跡。

  燕承庭這人的狂一半是被先帝寵出來的,另一半則是他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即使先帝死後,燕承庭的性子也並未有半點改變,畢竟他還是現任女帝的長兄,長皇子的地位,也是要讓不少人豔羨的。

  燕承庭今日穿的件暗黑色鳳紋的長衫,腰間係著條鑲黑曜石的緞帶。他這一身主要是黑色,卻被他穿出了堪比龍袍的光彩來,當然,這其中也有穆襄儀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

  燕承庭見他進來,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不喊他,亦不笑,隻是哼了一聲,似嗔似怒道:“怎麽現下才來。”

  穆襄儀將手從袖子裏釋放出來,他身子畏寒,一路上都不敢讓雙手見風。他搓了搓手,笑道:“審問那古如鉤,那人嘴硬,不知不覺就久了點。”

  燕承庭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他將白瓷杯放回茶墊上,一撐茶幾站了起來。

  他身量高大,一站起來便是一道黑影,結結實實地將穆襄儀罩在裏頭。

  燕承庭嘴角勾起一抹笑,帶著幾分輕浮地衝穆襄儀道:“哦?我還以為是你太喜歡我昨日送你的那玩意,不想讓我幫你拿出來呢。”

  因著他這句話,穆襄儀的小白臉瞬間燒成了大紅臉。

  當然這是溫斐故意為之,他在情緒和表情的掌控上一向是大師級別。若是他暴露本性,恐怕就得反撩回去,讓燕承庭臉紅個夠本了。

  穆襄儀掩著臉,也不說話,就用一雙黑曜石般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他,那眸子水汪汪的,雖並無誘惑之意,卻還是讓燕承庭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他將穆襄儀帶得轉了轉,讓他雙手支撐在旁邊的立櫃上,解了他的下裳,將自己今晨塞在他身體裏頭,現下已被他的身體溫暖了的玉柱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