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O權的崛起(八)
  偌亞星上,本來在伊諾塔星的克裏斯,靜靜地坐在指揮官的位置上。

  他的手放在桌上,手指時不時敲擊桌麵。

  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人的到來。

  直到心腹走進來,在他旁邊耳語一陣。

  克裏斯的眼裏浮現出一點笑意,接著他站起身來,帶著隨從走了出去。

  溫斐再一次被抓了。

  盡管他的飛船裝了反追蹤係統,而且做了隱形處理,但防不住偌亞星嚴陣以待的局麵。

  抓住他的依然是克裏斯。

  被緝拿帶走的時候,溫斐想了很多。想克裏斯為何這麽快就回來了,想這樣一出戲的來由,想這一切是誰在幕後主使。

  但他看到克裏斯的時候,很多問題就都有了答案。

  溫斐這次被綁得更嚴實了,上次他好歹還能藏起一根金屬絲,這次被來來回回拿各種儀器探測,連他嘴裏的那兩顆假臼齒都被撬了下來。

  他坐在囚室裏,在克裏斯走進來的時候,開口道:“我發現我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當年那個島嶼,被我們稱為淫樂島的那個島嶼,好像有個注冊人。注冊人的名字,是一個K。我以前以為這個人真的是不存在的,直到我聯係了一下偌亞帝國的權力分布,才發現這個人應該就是你。”

  克裏斯邁步過來,軍靴敲擊著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看著前麵被束縛椅困住,全身上下就隻有頭能動的溫斐,沉默了一會。

  “是。”他說,“你很失望麽?”

  “參與人口走私、販賣,為罪惡撐起保護傘,你還真是沒有浪費自己的一點權力啊。”溫斐感慨道。

  “別人都是這樣,如果我不做,照樣會有人做。”克裏斯注視著他,說,“我這次抓你,是希望你臣服。”

  “臣服給誰?”溫斐挑眉看他。

  “你麵前的我。”

  溫斐搖搖頭,說:“不會的,你明知道我和你理念不同,我不會這樣做的。”

  “真的不麽?”克裏斯問。

  溫斐說:“不。”

  克裏斯說:“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要麽順從我,要麽,被徹底毀滅。”

  溫斐看向他,他的眼睛裏似乎藏著火,那是執著的不屈的火。

  “好。”克裏斯退後一步,眼裏隻剩一片冰冷,他扭頭衝手下道:“動手吧。”

  溫斐估計他又是要用什麽拷打手段了,結果當他被放躺固定在實驗床上,巨大的針管從脊骨刺入的時候,他還是痛得差點昏過去。

  醫護人員似乎取走了他脊髓中的某些東西,具體是什麽他也不清楚。

  但痛苦還沒有結束。

  有人拿著試劑朝他走過來,將他按在病床上,給他綁好層層的束縛帶。

  這麽嚴陣以待的,好像生怕他會痛得自殘一樣。

  可當針管裏的液體被推送到他血管裏的時候,他還是痛得失去了意識。

  那種痛苦,好像不是從身體裏傳來的。

  他的眼睛像是被火灼燒了一樣,仿佛連血管都爆裂了開來。

  有人掰開他緊咬的牙關,塞了塊木頭進去,防止他咬傷自己的舌頭。

  在極致的疼痛的摧殘下,他終於陷入了昏迷。

  從那以後,他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睜開眼皮的時候,眼前也隻有一片空茫的黑,看不到光,什麽都看不到。

  每天都會有人來給他送吃的,當他絕食抗議的時候,那些吃食就會變成味道寡淡的營養液,如果他拒絕吃,那些營養液就會通過鼻飼的方式給他灌下去。這樣弄了幾天,溫斐也算是吃足了苦。他主動提出了要求,於是飲食便又恢複成了可入口的食物。

  就算處境再如何淒慘,他也不想虧待自己。

  瞎了就瞎了吧,那也得吃點人吃的。

  過了七八天,有人又來給他做了個小型手術。他的衣服被除去,有人往他的子宮裏放了點東西。

  克裏斯有時候會出現在他旁邊,盡管看不見,但他能聞出他的氣息。

  有時候克裏斯會伸出手撫摸他的臉,動作溫柔,宛如情人間的碰觸。

  如果溫斐沒有睡著,他就會撐開眼皮。隻是他看不見他,隻是茫然地移動眼珠。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聽到來自於克裏斯的歎息聲。

  他會彎下腰來隔著束縛帶抱住他,好似愧疚一樣。

  而他的數據也加高了不少,喜愛值變成了60,後悔度變成了50。

  他似乎真的很愧疚,畢竟是他剝奪了溫斐的視力。

  讓一個頂尖的黑客失去光明,差不多就斷送了他的未來。

  克裏斯知道這樣會廢掉溫斐,可他還是這麽做了,隻是為了拔掉野獸的尖牙和利齒,為了讓溫斐失去他賴以為生的武裝。

  當小腹漸漸隆起的時候,溫斐知道了當初被植入自己身體的是什麽東西。

  從他的身體裏提取幹細胞之後,他們將誘導分化後的卵細胞跟克裏斯的生殖細胞進行了融合。植入自己身體裏的,就是受精卵。

  而現在那個孩子汲取著屬於他的養分,在他身體裏成長。

  溫斐並不討厭“他”,但他厭惡這種強迫自己受孕的方式。

  他切割掉自己的腺體,就是不想用自己的身體孕育。

  明明科技已經可以做到靠營養液培養幼子,偏偏有人迷信一定要用母體孕育的孩子才更健壯,於是omega的子宮成了別人競相爭搶的東西。

  溫斐厭惡這樣的感覺,他並不想被人像商品一樣評頭論足待價而沽,他並不想像其他omega一樣,在別人的眼裏被當做一個行走的子宮。

  他有著最聰明的大腦,那是所有自以為高高在上的alpha都無法擁有的東西。

  他能靠他的聰明才智博取更好的社會地位,又何必要靠那所謂的生育。

  他有四肢有大腦,他是雇傭兵,能隨隨便便把任何人打趴下。

  可在其他人眼裏,就因為他是個omega,所以無論他多麽優秀,都不如他作為一個有子宮會生育的玩意兒來得重要。

  他厭惡那種目光,所以他自己切除了那一塊腺體。

  不需要發情期,不需要生育,他也能靠他自己,成為讓別人仰視的存在。

  然而克裏斯把他拉下了神壇,剝奪了他的光榮,讓他成為躺在床上孕育孩子的一塊肉。

  他有時候會想,自己這樣到底是一個母體,還是一個培養皿。

  隨著肚子裏孩子的漸漸成形,他的子宮慢慢被撐大,內髒被子宮擠得移位,肺部能呼吸的空間也變得更加狹小。

  他開始孕吐,吃下去的東西又會被吐出來,卷席著來自於胃部的酸味,彌漫在唇齒喉舌間。

  那是無論漱多少次口,都依然殘留在記憶裏的味道。

  當肚子裏的小孩子長到四個月的時候,或許是克裏斯覺得這樣足夠束縛住他的手腳,便讓人把他從實驗台上放了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被人為地喂食、導尿,或者處理排泄物,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成為了一個病患。

  放他下來的那天,克裏斯出現在了病房裏。

  但他伸手過來握住溫斐的手的時候,溫斐差點沒能認出他來。

  “你會是我的王妃。”他伸出手將溫斐有些過長的頭發撩到耳後,深情款款地說。

  溫斐心中冷笑,恨意像惡毒的食人花一樣在他心髒上啃食。

  或許在克裏斯的心裏,將溫斐留下來,這就是得到他了。他並不在乎溫斐開不開心,他隻需要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溫斐逃不掉,也自殺不了。而且克裏斯也相信,溫斐不是那種會自尋短見的人,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溫斐被關了太久,根本不知道外麵的形勢是怎樣。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關在了箱子裏的野獸,箱子裏一片漆黑,外麵發生了什麽,他聽不見也看不見。

  克裏斯似乎很開心他會成為自己孩子的父親,他牽著他回去,小心地帶著他避讓開各種障礙物。

  溫斐被他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或許是克裏斯覺得現在他已經沒什麽威脅了,所以放心地帶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盡管你曾經是天眼的人,但因為你懷著的是偌亞帝國的王儲——等我繼位之後他就會成為王儲,所以國會那邊,也都閉了嘴。”克裏斯半抱著他,說。

  溫斐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下方,他突然道:“那要是生出來的是個omega呢?”

  克裏斯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高興他的問話,過了會他才說道:“如果是個omega,那就再生一個。”

  溫斐沉默了,他沒有再說話。

  克裏斯明顯地感受到了他情緒的低落,但他似乎並沒有安慰他的意思。

  在他的心裏,他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麽不對,他隻是表達了正確的想法。他覺得溫斐會不高興完全是因為溫斐本身觀念的錯誤,僅此而已。他覺得錯誤的應該去傾向於靠近正確的,而不該由正確的去遷就錯誤的。

  克裏斯幫他脫掉衣服,跟他睡覺。

  以往總會從此事中獲得愉悅的溫斐,這次卻感覺味同嚼蠟。

  他的不配合也影響了克裏斯的興致,克裏斯草草結束了這次歡愛,抱著他在床上溫存。

  克裏斯伸出手撫摸他的小腹,感受著從裏麵傳來的新生命的脈動。

  “他是我們的孩子。”克裏斯這樣說,“你也會很期待他的降生吧?”

  他見沒有回應,抬頭去看,發現溫斐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克裏斯抬起身體,湊過去吻了吻他的臉頰,靠在他身邊閉上了眼睛。

  蜘蛛的失蹤,對於天眼來說是極大的損失。

  那些之前嘲諷過他的人,也有些後悔起來。

  比起後悔的,更多是是後怕。

  已經有人懷疑蜘蛛是不是投靠了偌亞帝國,所以才這麽久杳無音信。

  流言甚囂塵上,偌大個組織裏,隻有紅刃在遙望偌亞帝國方向的時候,會表現出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擔憂神色。

  正當天眼組織裏麵的人憂心忡忡的時候,克裏斯殿下與新王妃的報導呈井噴之勢在網絡世界裏蔓延開來。

  天眼這邊也很快就獲知了消息。

  看著顯示屏中顯示的各種報刊頁麵,看著那與克裏斯站在一起,伉儷情深的溫斐,天眼這邊已經炸成了一團。

  “我就說他會叛變的吧。”有人急不可耐地道。

  “這些omega都是有了Alpha就丟了腦子,說叛變就叛變。”

  “路德蒙森你說話放尊重點,你這是歧視omega。”

  “我們辛辛苦苦為平權做出這麽多的努力,結果蜘蛛說叛變就叛變了,那還怎麽弄!”

  “還有什麽好抗爭的,溫斐知道那麽多的機密,恐怕明天烏托邦就得被帝國的人給攻占了。”

  紅刃懶得看他們爭吵,她讓自己的心腹處理一下這混亂的局麵,自己則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她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將它點燃,叼在嘴裏,在嫋嫋的煙霧間,看著外麵顏色淺淡的天空。

  她突然想到了很久遠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

  那時候她跟臨琦情意正篤,臨琦因為工作的緣故,不得不跟她分隔兩地。

  她用自己打工的錢買了首飾,買了飛船票去看她。

  那時候隻買得起最慢的飛船票,坐了十幾個小時才到。

  她滿懷著欣喜,按照她所說過的地址一家家地找過去。

  等她終於找到臨琦時,她怕打擾到她工作,偷偷地在她工作的樓下等她。

  因為太餓,她隻能在對麵的店麵裏買了一份麵食。她邊吃邊看外頭,生怕會錯過臨琦的蹤跡。

  臨近下班的時候在,她給臨琦發短訊,說自己過來了,還說了自己的地點。

  後來臨琦從對麵樓裏走出來,隻是與冉緋的欣喜不同,她的神色是有些不耐的。

  “你過來的時候被人看見了嗎?”臨琦板著臉問她。

  “被你的同事麽?沒有,我沒讓別人看見。”冉緋不知道她在生什麽氣,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回答了她。

  “下次不要自己突然來找我。”臨琦道,“AA戀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我不想讓人知道。”

  冉緋被她的一句“不光彩”給紮了一下,如鯁在喉。

  她那時候心裏想的是,那我呢,在你心裏,我是不是也隻是個見不得人的存在。

  後來她還是沒有把負麵情緒帶給臨琦,她隻是拿起那個裝首飾的盒子,遞給臨琦,說:“送你的,提前的生日禮物。因為你生日那陣子,我可能抽不開身,所以就提前來了。”

  她說得又小心又忐忑,好像生怕臨琦會反感一樣。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臨琦接過盒子,隨手放進了口袋裏。

  “那我走了。”冉緋說。

  臨琦衝她點點頭。

  冉緋一步三回頭,似乎在期盼著臨琦會出聲挽留一樣。

  她其實以為臨琦會提議送她走的,結果沒有。

  她以為臨琦會好好對待那份禮物的,結果後來她們在分手之後,她在臨琦送還的一堆東西裏,找到了那個甚至都沒被打開過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