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一 母親節
世貿街新開了一家尖頂玻璃花房。
水藍色的木頭窗棱，洛可可式的裝修風格, 透過磨砂玻璃往裏看像個雪花玻璃球似的, 走到門口更是花香四溢, 水汽彌漫，仿佛鋼筋水泥裏的一小片熱帶雨林, 好多人來了都不想走了。
更別說是母親節這天。
要不是老板機智一次隻放五個人進去, 玻璃早被人擠爆了。
從大清早門口就排起了長隊。
排隊本來是件很煩躁的事兒，但沒人抱怨, 可能是這樣的節日不適合煩躁, 可能是門前的陣陣花香清心淨脾, 也可能是隊伍前排的那三個年輕人太賞心悅目，視線一旦朝他們飄過去, 嘴角不自覺就牽起來了。
三人都是白T恤牛仔褲的清爽打扮。
站在最前的女生梳著高高的馬尾辮, 回頭時發尾甩來甩去的, 後麵站著兩個男生都是頎長的身材, 其中一個稍微高一些, 另一個骨架偏清瘦，三人都是眉眼如畫的長相，雖然風格氣質迥異, 站在一起卻格外和諧,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感覺整個角落都亮堂了。
徐漾拿著牛皮紙做的花單，一揚眉。
“康乃馨？”
徐淼撇嘴：“玫瑰啦，媽喜歡玫瑰！”
“母親節買玫瑰？”
“媽喜歡就好啊！”
徐漾搭住吳原肩膀：“小學弟, 你說呢？”
吳原腦袋往他那邊靠，徐漾故意把花單拿很遠，他不得不貼著他的胸口才能看清，“康乃馨和粉玫瑰混在一起呢？”
徐漾偷笑，摟在他肩上的手更緊了：“好啊，就這麽辦！”
徐淼一拍手：“再加幾朵繡球和滿天星！”
“嗯。”吳原笑著對她道。
徐淼激動道：“還有相冊，照片我已經洗好了，都是咱們和媽的合影，還附送了卡片，”她笑吟吟道，“到時候我們每人寫一段話，媽看了肯定開心。”
徐漾笑道：“你主意多，你說了算。”
徐淼：“哎嘿嘿。”
她忽然又想起什麽，睜大眼：“要不要買蛋糕？”
又一張嘴：“完了！今兒人那麽多，蛋糕估計早賣光了！”
“我來做吧。”吳原說。
徐淼呆住：“原原哥，你還會做蛋糕嗎？”
“會，”吳原輕笑：“等會兒買菜的時候，順便把材料都一塊買上吧。”
“好好好！”徐淼差點就要抱著他脖子親一口了，想想後果還是強行忍住，花禮物蛋糕卡片都有了著落，她徹底踏實下來，徐漾偏頭對吳原道：“我跟你一起做。”
還不等吳原回答，徐淼“噗”的一聲：“還是別了哥，你要幫忙那蛋糕還能吃嗎？”
吳原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淼兒，”徐漾額上青筋挑了挑，“和善”地笑著衝徐淼招招手，“你過來。”
徐淼：“我不~”
說著她眼疾手快往吳原背後一躲，拉著吳原的衣角衝徐漾做鬼臉，兄妹倆幼稚到一塊兒去了，開始圍著吳原玩起了老鷹捉小雞。
後麵等待的人：“……”
幼稚似乎會傳染，吳原雖然始終沒什麽表情，但被兩人一帶，也不禁跟著翅膀一揮護住了徐淼，又睜著黑漆漆的眼看著徐漾，搞得徐漾都不忍心下手了，幾回合下來居然沒捉到徐淼，反而摟住了扮“雞媽媽”的吳原。
“不玩兒了！”徐漾道。
徐淼更加得意：“玩兒老鷹捉小雞我就沒輸過~”
徐漾看了看吳原紅撲撲的臉，心裏一片柔軟，又對徐淼道：“那是你走運，知道躲你原原哥後邊，躲別人我一隻手就能給你拎起來。”
徐淼笑道：“那我以後都躲原原哥後麵——”
店主這時候走出來：“52號，53號，54號——”
徐淼舉手：“52號在這兒！”
店主沒見過這麽活潑的小姑娘，笑著一努嘴：“進來吧。”
老鷹雞媽媽小雞忙著挑選花束，另一邊，徐易林帶著唐靜清早出發，去逛了趟皇家園林。
“今兒周末，好好休息休息。”徐易林笑道。
他受三個孩子之拖，把唐靜支了出來，好讓他們在廚房盡情發揮。因為兩人經常出來逛街，唐靜也沒多想，而且她過日子沒看日期，早忘了今天是母親節，和丈夫在一塊就恢複了過去少女的頑皮，靠著假山笑道：“孩子他爸，在這兒給我照一張~”
徐易林哢哢照完，他照相完全直男水準，乍一看都看不出是在照唐靜，還被後麵戲很多的一位剪刀手遊客搶了鏡頭，唐靜看了皺眉：“我在你眼裏就這樣啊？”
徐易林：“不是挺好看的嘛。”
唐靜：“你過去，我給你照一張瞧瞧。”
徐易林過去了，唐靜正要對焦，忽然在假山旁邊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她放下手機，徐易林道：“照完了？這麽快。”
唐靜笑笑搖頭，拉著他朝假山後走去，還沒迎上前麵的兩人，其中一人似有察覺地轉身，看見她立時愣住了，鏡片後的一雙眼睛冷淡中透著淡淡驚喜。
見他不走了，旁邊的人也回頭，對上唐靜的笑臉時眉頭一皺。
唐靜笑道：“你們好啊。”
陸厲薇：“……好。”
陸申秋頭偏了偏，沒直視她：“唐阿姨。”
唐靜溫柔的目光在母子兩人之間轉了一圈，笑道：“出來玩？”
陸申秋：“……是。”
唐靜不知道今天是母親節，陸申秋陸厲薇也假裝不知道今天是母親節，早上陸申秋主動提出來公園的時候，陸厲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放下公文包，下樓開車，陸申秋反應了幾秒才知道她答應了。
唐靜抿嘴：“有空來我們家坐坐呀。”
“你們家？”陸厲薇道。
唐靜笑笑：“就在萬柳區，咱們應該住的挺近的。”
陸厲薇眉皺得更緊了。
唐靜笑道：“不然去逛街喝茶也行。”
從學生時代起就沒人敢邀請陸厲薇做什麽，以至於她長到現在這個年齡，還不知道友情的概念，她第一次不確定道：“你是在問我？”
“不然呢，”唐靜笑道：“我要和小陸一起逛街聊天嗎？”
陸申秋：“……”
陸厲薇立刻道：“我很忙。”
陸申秋微怔，他以為陸厲薇會直接拒絕的。
唐靜不以為然：“我也很忙呀。”
陸厲薇忍不住想問她一個家庭主婦有什麽好忙的，然而她從來不在不熟悉的人麵前說那麽多話，最後還是冷著臉，一句話沒說。
唐靜笑道：“那就這麽說定啦。”
陸厲薇：“？”
唐靜朝母子倆揮揮手，徐易林在回去的路上失笑道：“你也別太熱情了，萬一人家不想和你逛街怎麽辦。”
“不會呀，”唐靜挽著他的手臂，若有所思：“我看她挺想的呢。”
陸申秋：“母親。”
這聲叫得還很生澀，陸厲薇看著他，平時聲音裏金屬般的冷意散了幾分：“什麽？”
“要不要再去那邊看看？”陸申秋指著遠處的孔橋道。
陸厲薇沒有回答，直接朝著孔橋的方向走去，陸申秋也默契地跟在她旁邊，園林裏有不少母親孩子出來，陸厲薇卻是唯一一個穿西服的，顯得極其格格不入，陸申秋看了她一會兒，很淡地笑了一下。
“怎麽了？”耳尖的陸厲薇注意到了。
陸申秋：“改天我給您買件裙裝吧。”
陸厲薇：“……”
陸申秋：“唐阿姨穿的那種，您穿應該也適合的。”
“別說傻話。”陸厲薇冷冷道，頭也不回地走了。
灰色西服穿過柳梢，和遠處的紅牆琉璃瓦對比竟不突兀，陸厲薇的高跟鞋踏過青石板，她似乎是走了下神，險些踩到了旁邊的紅月季，然而她瞬間收回了腳，一片花瓣也沒有蹭下來。
“哎喲好重啊！”
徐淼站在超市收銀台，試圖提起買的一大堆吃的，沒提動，吳原從她手中接過袋子：“淼兒我來吧。”
“別原原哥，”徐淼忙道，“咱倆分工合作。”
吳原柔聲道：“沒事，這些對你來說太沉了。”
兩人正說著，旁邊徐漾結完賬過來了，直接拎起那袋最重的，給吳原徐淼留了兩個輕的，笑道：“來吧，分工合作。”
還能順便騰出一隻手攬住吳原肩膀。
徐淼在路上說：“哥，你負責洗菜，我負責切，原原哥是大廚，咱倆給他打下手。”
“我就負責洗菜？”徐漾對這種分工表示強烈不滿。
徐淼：“不然你還想咋滴，你做的又不能吃！”
吳原替徐漾道：“你哥哥前段時間和我學做了幾個菜。”
“真的假的？”徐淼驚恐臉。
徐漾得意地看著徐淼，一臉“你說呢”的表情。
徐淼：“你都學啥了？”
徐漾挑眉：“青菜基本都會，硬菜的話，糖醋排骨，清蒸魚，都差不多吧。”
“味道咋樣？”徐淼抓住關鍵。
齁鹹。
徐漾清了下嗓子：“那當然是好吃了。”
“真的？”徐淼狐疑道。
吳原點頭：“真的。”
徐漾看了他一眼，吳原也看他，兩人相視一笑，徐漾還衝他擠了下眼睛。
顯然吳原的話很有威信，徐淼立刻從半信半疑轉為驚訝：“可以啊哥，那等會兒把魚湯交給你吧，讓原原哥歇歇。”
徐漾自信道：“沒問題。”
到了家，吳原把買來的花剪去尾端，放到準備好的花瓶裏，風一吹過來，滿屋清香，徐淼趴在他旁邊，欣賞自己挑中的繡球花，忽然手機一震，她看了一眼，道：“爸來短信了，說正和媽吃午飯呢，咱們有的是時間！”
“幾點回來？”徐漾問。
徐淼：“差不多五六點吧。”
徐漾笑道：“行，那夠了。”
徐淼：“先把卡片寫了吧！我去拿筆，我有好多種顏色呢。”
徐漾道：“黑的就行。”
徐淼不聽，躂躂跑回屋，徐漾走到吳原身邊，吳原正在擺花，歪頭道：“學長，怎麽了？”
徐漾看著他，本來要說什麽的，然而吳原臉上染著粉玫瑰的花光，他目光一凝，伸過頭在他唇上吻了下去，徐淼剛才回來的時候鬧著要吃冰淇淋，和吳原分著吃的，他舌尖上還有淡淡的香草味，徐漾笑著說：“剛才沒吃到，現在吃到了。”
吳原拉下他的手，義正言辭道：“淼兒馬上過來了。”
“好~~”徐漾笑著揉住他肩膀。
徐淼找筆找了五分鍾，五分鍾後餐桌上鋪滿了她花花綠綠記手賬的彩筆，熒光的，帶金粉的，看得徐漾一頭黑線，徐淼把三張卡片發了出去，“一人一張，到時都放在相冊裏，不許偷看啊。”
“放心，沒人看你的。”徐漾食指中指拈起卡片，又拎起一根黑色水筆，恰好吳原的手也向這隻筆伸了過來，徐漾笑著遞給他，吳原又向他遞回來：“學長你用吧。”
徐漾沒接，從桌上拾起另一隻：“你拿著，這兒這麽多呢。”
“……哦。”
吳原點頭，從信封中抽出卡片，卡片上印著一朵蘭花，有淡淡的香味，吳原垂下眼，落筆時，腦海中浮起了唐靜的臉。唐阿姨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笑盈盈的，單隻是看著心裏都會跟著暖起來了。
徐漾很快寫完，抬頭時，吳原的臉被桌上花瓶裏的康乃馨和玫瑰擋著，不過還是能看見認真的眉眼，徐漾心裏軟了一下，就那麽支著下巴，眼神溫柔地看著他寫。
吳原寫得很長，整張卡片都寫滿了，徐漾想他要寫的可能不止這一張，隻是卡片太小了，不過看他的表情……
大概多大的卡片也寫不下吧。
徐漾在心內歎了口氣，抬眼時，見徐淼也靜靜地看著吳原，注意到他的眼神，她轉過頭來吐了下舌頭，又眯起眼睛笑了笑。
這丫頭，徐漾失笑，似乎明白了她非要寫卡片的用意。
等吳原終於也把卡片放進信封，徐淼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拍手激動道：“咱們先開始做蛋糕吧！”
徐漾看了吳原一眼，後者還垂著眼，徐漾道：“淼兒，你先把材料拿出來。”
徐淼乖順道：“好嘞。”
她鑽進廚房，徐漾站起來走過去，捏了捏吳原的脖子，吳原隔了半晌才抬頭，眼睛裏看不出什麽端倪，他衝徐漾笑了下：“……我在想一會兒做蛋糕要用幾個雞蛋。”
“嗯。”徐漾柔聲道，“用幾個？我去拿。”
吳原：“三個應該夠了。”
徐漾：“好。”
一定是想起自己的媽媽了吧。
徐漾走去廚房的時候想。
拿出三個雞蛋，徐漾自告奮勇要打，結果打了碗裏好幾片碎蛋皮，徐淼都醉了，拿筷子去挑，挑完了衝徐漾歎了一聲，拍拍他的肩：“唉，哥，難為你了。”
徐漾：“……”
雖然徐漾雞蛋打不好，但攪拌蛋白的時候卻比吳原徐淼都要快，他一直都有健身的習慣，胳膊上結實漂亮的肌肉也不是白來的，沒多久就把蛋白打得泡沫豐富，又按照吳原說的，分三次放進砂糖，再加蛋黃和麵粉，攪拌的時候吳原把化好的黃油也加了進來，盆裏瞬間漫開一股奶香，徐淼鼻子都抽動了好幾下。
吳原拿過烤模，淡黃色的蛋糕糊倒進去，放入烤箱，中間等待的時候三人聊起了閑天，徐漾想起什麽，對徐淼道：“那天我碰到顧戚，說下個月有影迷見麵會……”
徐淼得意道：“哥，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我幾周前就知道了。”
徐漾斜了她一眼，繼續道：“然後他說讓我給你帶張見麵會的票……”
徐淼的嘴瞬間張成一個O型。
“……真真真真的？”
這回換徐漾得意了，看了看吳原，兩人和顧戚現在都住在海華庭，基本抬頭不見低頭見，顧戚還會邀請他們去頂樓喝茶聊天，雖然經常被醜拒，但偶爾見麵的時候，還不忘提起徐家的那位小粉絲。
徐淼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
以至於蛋糕烤好的時候，她連蛋糕邊都忘了吃，直到吳原塗奶油的時候才回神，咧著嘴，笑都笑不住，站也站不住，開始在廚房裏意味不明地尖叫轉圈，徐漾一陣惡寒，直接把她給轟出去了。
客廳裏傳來徐淼響亮的大笑聲。
徐漾拿草莓沾著奶油往嘴裏送：“瘋了。”
吳原：“淼兒喜歡顧戚，這麽高興很正常。”
徐漾又拿起一顆草莓送到他唇邊，吳原張嘴吃了，徐漾問：“甜嗎？”
吳原：“嗯。”
其實奶油這種東西，甜甜的，總能讓人腦補出很多那啥的畫麵，吳原見徐漾看著他一言不發，臉也慢慢熱起來，徐漾看出來了，趁吳原不備，笑著往他臉上抹了一道奶油，還不待吳原去擦，就攥住他的手腕親了上去。
“啊咳！”徐淼不知啥時候進來了。
進來的時候吳原頰上的奶油已經不見了蹤影，臉比剛才更紅了些，徐漾笑得一臉得逞，卻不料徐淼飛速抹了一手奶油，五指山一樣蓋上了他的臉，徐漾隻覺得眼前一白，再睜開眼時整張臉都發酵著甜味。
徐淼差點笑得坐地上。
然而她很機智，抹完了就跑，徐漾頂著一臉奶油追了出去。
一時客廳裏雞飛蛋打。
蛋糕在異常歡樂的氣氛裏做好了。
徐易林實時和徐淼更新他和唐靜回家的時間，三個人開始準備晚飯的時候，離唐靜回來還剩兩個小時。好在大部分菜都是吳原來做，他做菜不用看菜譜，涼菜熱菜按部就班，而且時間卡得很準，徐易林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最後一個菜正好下鍋，等唐靜回來就可以吃了。
唐靜上電梯時，忽然發現自己逛了一天，居然忘記買菜了。
失誤失誤。
把家門鑰匙給徐易林，她拿出錢包：“孩子他爸，你先回去，我下樓買點菜。”
徐易林咳了聲：“不用買。”
唐靜無奈：“不買孩子們吃什麽呀。”
徐易林不擅長瞞事兒，這時候快繃不住了，攬著她上電梯：“哎呀，你先回家再說。”
唐靜看著他：“那要不然就出去吃，去原原最喜歡的那家店。”
徐易林裝聾作啞。
唐靜：“？”
電梯門開的時候，唐靜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飄得滿樓道都是。
“誰家做飯那麽香啊？”
她笑道，誰知等走到家門口，卻發現香味是從自家傳出來的，立時一愣，徐易林這時也不用瞞她了，鎮定地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
裏麵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徐淼拉開門，笑吟吟道：“媽，你們回來啦！”
唐靜邊脫鞋邊問：“淼兒，你們做飯了嗎？”
徐淼神神秘秘地不語，拉著她進屋，香味越來越濃，唐靜隻是一個愣神的功夫，就被徐淼拉到了餐桌前。
餐桌正中，擺著一大束新鮮的康乃馨和玫瑰，桌上琳琅滿目的是各種菜肴，道道色香味俱全，還有紅酒，徐易林私藏很久的紅酒，也經由他默認被幾個孩子拿出來了。
唐靜抬頭，三個孩子都笑著看著她。
她似有所感，道：“你們這是……”
徐淼撲到她身上，親了一大口：“媽，母親節快樂！”
徐漾也笑：“媽，母親節快樂。”
唐靜驚訝得半天都說不出話，回頭怪罪地看了徐易林一眼。
徐易林忙抬手笑道：“是孩子們不讓我說。”
……
一大桌子菜冒著熱氣，這麽大的工程，不知道是從幾點開始做的，樣兒和淼兒沒有這樣的手藝，那肯定是原原做的了。唐靜正想著，忽然一本係著絲帶的相冊伸到她眼前，絲帶後還夾著三張卡片，吳原拿著相冊，嘴唇動了動，唐靜的心在那一瞬提了一下，彎著眼睛，有點期待地看著他。
“媽，母親節快樂。”
吳原一字一句地道。
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從臉頰到耳朵都紅紅的，唐靜心窩子裏都暖了，拉著他的手說：“謝謝原原。”
“吃飯吃飯！”徐易林一拍手，指揮徐漾徐淼拿筷子。
一家人坐了下來，碰杯，祝詞，徐淼指著那鍋湯笑道：“媽，這是哥做的。”
“真的？”唐靜吃了一驚，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這鍋魚湯都看著很像那麽回事兒，徐漾站起來給她盛了一碗，唐靜對自己兒子再了解不過，喝之前都做好了齁鹹或者沒味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一勺子下去後，湯鮮美得超乎她的想象，魚肉也嫩白嫩白的，堪稱超水平發揮。
“怎麽樣？”徐漾問。
吳原也默默抬起頭。
唐靜在兩人的注視下放下碗，笑道：“好喝，我們樣兒可以呀，都會做飯了，告訴媽你怎麽做的？”
吳原悄悄鬆了口氣。
起鍋前，他掀開蓋嚐了一口魚湯，那個時候幾乎沒味兒，徐漾之前每次都做得齁鹹，這次幾乎沒放調料，他加了鹽和味精進去才有現在這個味道。
吳原抿了抿嘴，低頭喝湯，唐靜坐在他對麵，時不時抬眼看一看他。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在這時候想起吳原第一次來她家時的情景。
一直麵無表情，做什麽事都小心翼翼的孩子，不知不覺地就卸掉了心上的盔甲，那時吃餃子時生疏地連醋都不好意思要，現在也成了和他們吃一桌飯，一起說笑，眼睛亮晶晶的，自信沉著的開朗孩子了啊。
“媽，你笑什麽呢？”徐淼好奇道。
唐靜笑著搖頭，“沒什麽，你們快吃，一會兒就涼了。”
水藍色的木頭窗棱，洛可可式的裝修風格, 透過磨砂玻璃往裏看像個雪花玻璃球似的, 走到門口更是花香四溢, 水汽彌漫，仿佛鋼筋水泥裏的一小片熱帶雨林, 好多人來了都不想走了。
更別說是母親節這天。
要不是老板機智一次隻放五個人進去, 玻璃早被人擠爆了。
從大清早門口就排起了長隊。
排隊本來是件很煩躁的事兒，但沒人抱怨, 可能是這樣的節日不適合煩躁, 可能是門前的陣陣花香清心淨脾, 也可能是隊伍前排的那三個年輕人太賞心悅目，視線一旦朝他們飄過去, 嘴角不自覺就牽起來了。
三人都是白T恤牛仔褲的清爽打扮。
站在最前的女生梳著高高的馬尾辮, 回頭時發尾甩來甩去的, 後麵站著兩個男生都是頎長的身材, 其中一個稍微高一些, 另一個骨架偏清瘦，三人都是眉眼如畫的長相，雖然風格氣質迥異, 站在一起卻格外和諧,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感覺整個角落都亮堂了。
徐漾拿著牛皮紙做的花單，一揚眉。
“康乃馨？”
徐淼撇嘴：“玫瑰啦，媽喜歡玫瑰！”
“母親節買玫瑰？”
“媽喜歡就好啊！”
徐漾搭住吳原肩膀：“小學弟, 你說呢？”
吳原腦袋往他那邊靠，徐漾故意把花單拿很遠，他不得不貼著他的胸口才能看清，“康乃馨和粉玫瑰混在一起呢？”
徐漾偷笑，摟在他肩上的手更緊了：“好啊，就這麽辦！”
徐淼一拍手：“再加幾朵繡球和滿天星！”
“嗯。”吳原笑著對她道。
徐淼激動道：“還有相冊，照片我已經洗好了，都是咱們和媽的合影，還附送了卡片，”她笑吟吟道，“到時候我們每人寫一段話，媽看了肯定開心。”
徐漾笑道：“你主意多，你說了算。”
徐淼：“哎嘿嘿。”
她忽然又想起什麽，睜大眼：“要不要買蛋糕？”
又一張嘴：“完了！今兒人那麽多，蛋糕估計早賣光了！”
“我來做吧。”吳原說。
徐淼呆住：“原原哥，你還會做蛋糕嗎？”
“會，”吳原輕笑：“等會兒買菜的時候，順便把材料都一塊買上吧。”
“好好好！”徐淼差點就要抱著他脖子親一口了，想想後果還是強行忍住，花禮物蛋糕卡片都有了著落，她徹底踏實下來，徐漾偏頭對吳原道：“我跟你一起做。”
還不等吳原回答，徐淼“噗”的一聲：“還是別了哥，你要幫忙那蛋糕還能吃嗎？”
吳原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淼兒，”徐漾額上青筋挑了挑，“和善”地笑著衝徐淼招招手，“你過來。”
徐淼：“我不~”
說著她眼疾手快往吳原背後一躲，拉著吳原的衣角衝徐漾做鬼臉，兄妹倆幼稚到一塊兒去了，開始圍著吳原玩起了老鷹捉小雞。
後麵等待的人：“……”
幼稚似乎會傳染，吳原雖然始終沒什麽表情，但被兩人一帶，也不禁跟著翅膀一揮護住了徐淼，又睜著黑漆漆的眼看著徐漾，搞得徐漾都不忍心下手了，幾回合下來居然沒捉到徐淼，反而摟住了扮“雞媽媽”的吳原。
“不玩兒了！”徐漾道。
徐淼更加得意：“玩兒老鷹捉小雞我就沒輸過~”
徐漾看了看吳原紅撲撲的臉，心裏一片柔軟，又對徐淼道：“那是你走運，知道躲你原原哥後邊，躲別人我一隻手就能給你拎起來。”
徐淼笑道：“那我以後都躲原原哥後麵——”
店主這時候走出來：“52號，53號，54號——”
徐淼舉手：“52號在這兒！”
店主沒見過這麽活潑的小姑娘，笑著一努嘴：“進來吧。”
老鷹雞媽媽小雞忙著挑選花束，另一邊，徐易林帶著唐靜清早出發，去逛了趟皇家園林。
“今兒周末，好好休息休息。”徐易林笑道。
他受三個孩子之拖，把唐靜支了出來，好讓他們在廚房盡情發揮。因為兩人經常出來逛街，唐靜也沒多想，而且她過日子沒看日期，早忘了今天是母親節，和丈夫在一塊就恢複了過去少女的頑皮，靠著假山笑道：“孩子他爸，在這兒給我照一張~”
徐易林哢哢照完，他照相完全直男水準，乍一看都看不出是在照唐靜，還被後麵戲很多的一位剪刀手遊客搶了鏡頭，唐靜看了皺眉：“我在你眼裏就這樣啊？”
徐易林：“不是挺好看的嘛。”
唐靜：“你過去，我給你照一張瞧瞧。”
徐易林過去了，唐靜正要對焦，忽然在假山旁邊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她放下手機，徐易林道：“照完了？這麽快。”
唐靜笑笑搖頭，拉著他朝假山後走去，還沒迎上前麵的兩人，其中一人似有察覺地轉身，看見她立時愣住了，鏡片後的一雙眼睛冷淡中透著淡淡驚喜。
見他不走了，旁邊的人也回頭，對上唐靜的笑臉時眉頭一皺。
唐靜笑道：“你們好啊。”
陸厲薇：“……好。”
陸申秋頭偏了偏，沒直視她：“唐阿姨。”
唐靜溫柔的目光在母子兩人之間轉了一圈，笑道：“出來玩？”
陸申秋：“……是。”
唐靜不知道今天是母親節，陸申秋陸厲薇也假裝不知道今天是母親節，早上陸申秋主動提出來公園的時候，陸厲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放下公文包，下樓開車，陸申秋反應了幾秒才知道她答應了。
唐靜抿嘴：“有空來我們家坐坐呀。”
“你們家？”陸厲薇道。
唐靜笑笑：“就在萬柳區，咱們應該住的挺近的。”
陸厲薇眉皺得更緊了。
唐靜笑道：“不然去逛街喝茶也行。”
從學生時代起就沒人敢邀請陸厲薇做什麽，以至於她長到現在這個年齡，還不知道友情的概念，她第一次不確定道：“你是在問我？”
“不然呢，”唐靜笑道：“我要和小陸一起逛街聊天嗎？”
陸申秋：“……”
陸厲薇立刻道：“我很忙。”
陸申秋微怔，他以為陸厲薇會直接拒絕的。
唐靜不以為然：“我也很忙呀。”
陸厲薇忍不住想問她一個家庭主婦有什麽好忙的，然而她從來不在不熟悉的人麵前說那麽多話，最後還是冷著臉，一句話沒說。
唐靜笑道：“那就這麽說定啦。”
陸厲薇：“？”
唐靜朝母子倆揮揮手，徐易林在回去的路上失笑道：“你也別太熱情了，萬一人家不想和你逛街怎麽辦。”
“不會呀，”唐靜挽著他的手臂，若有所思：“我看她挺想的呢。”
陸申秋：“母親。”
這聲叫得還很生澀，陸厲薇看著他，平時聲音裏金屬般的冷意散了幾分：“什麽？”
“要不要再去那邊看看？”陸申秋指著遠處的孔橋道。
陸厲薇沒有回答，直接朝著孔橋的方向走去，陸申秋也默契地跟在她旁邊，園林裏有不少母親孩子出來，陸厲薇卻是唯一一個穿西服的，顯得極其格格不入，陸申秋看了她一會兒，很淡地笑了一下。
“怎麽了？”耳尖的陸厲薇注意到了。
陸申秋：“改天我給您買件裙裝吧。”
陸厲薇：“……”
陸申秋：“唐阿姨穿的那種，您穿應該也適合的。”
“別說傻話。”陸厲薇冷冷道，頭也不回地走了。
灰色西服穿過柳梢，和遠處的紅牆琉璃瓦對比竟不突兀，陸厲薇的高跟鞋踏過青石板，她似乎是走了下神，險些踩到了旁邊的紅月季，然而她瞬間收回了腳，一片花瓣也沒有蹭下來。
“哎喲好重啊！”
徐淼站在超市收銀台，試圖提起買的一大堆吃的，沒提動，吳原從她手中接過袋子：“淼兒我來吧。”
“別原原哥，”徐淼忙道，“咱倆分工合作。”
吳原柔聲道：“沒事，這些對你來說太沉了。”
兩人正說著，旁邊徐漾結完賬過來了，直接拎起那袋最重的，給吳原徐淼留了兩個輕的，笑道：“來吧，分工合作。”
還能順便騰出一隻手攬住吳原肩膀。
徐淼在路上說：“哥，你負責洗菜，我負責切，原原哥是大廚，咱倆給他打下手。”
“我就負責洗菜？”徐漾對這種分工表示強烈不滿。
徐淼：“不然你還想咋滴，你做的又不能吃！”
吳原替徐漾道：“你哥哥前段時間和我學做了幾個菜。”
“真的假的？”徐淼驚恐臉。
徐漾得意地看著徐淼，一臉“你說呢”的表情。
徐淼：“你都學啥了？”
徐漾挑眉：“青菜基本都會，硬菜的話，糖醋排骨，清蒸魚，都差不多吧。”
“味道咋樣？”徐淼抓住關鍵。
齁鹹。
徐漾清了下嗓子：“那當然是好吃了。”
“真的？”徐淼狐疑道。
吳原點頭：“真的。”
徐漾看了他一眼，吳原也看他，兩人相視一笑，徐漾還衝他擠了下眼睛。
顯然吳原的話很有威信，徐淼立刻從半信半疑轉為驚訝：“可以啊哥，那等會兒把魚湯交給你吧，讓原原哥歇歇。”
徐漾自信道：“沒問題。”
到了家，吳原把買來的花剪去尾端，放到準備好的花瓶裏，風一吹過來，滿屋清香，徐淼趴在他旁邊，欣賞自己挑中的繡球花，忽然手機一震，她看了一眼，道：“爸來短信了，說正和媽吃午飯呢，咱們有的是時間！”
“幾點回來？”徐漾問。
徐淼：“差不多五六點吧。”
徐漾笑道：“行，那夠了。”
徐淼：“先把卡片寫了吧！我去拿筆，我有好多種顏色呢。”
徐漾道：“黑的就行。”
徐淼不聽，躂躂跑回屋，徐漾走到吳原身邊，吳原正在擺花，歪頭道：“學長，怎麽了？”
徐漾看著他，本來要說什麽的，然而吳原臉上染著粉玫瑰的花光，他目光一凝，伸過頭在他唇上吻了下去，徐淼剛才回來的時候鬧著要吃冰淇淋，和吳原分著吃的，他舌尖上還有淡淡的香草味，徐漾笑著說：“剛才沒吃到，現在吃到了。”
吳原拉下他的手，義正言辭道：“淼兒馬上過來了。”
“好~~”徐漾笑著揉住他肩膀。
徐淼找筆找了五分鍾，五分鍾後餐桌上鋪滿了她花花綠綠記手賬的彩筆，熒光的，帶金粉的，看得徐漾一頭黑線，徐淼把三張卡片發了出去，“一人一張，到時都放在相冊裏，不許偷看啊。”
“放心，沒人看你的。”徐漾食指中指拈起卡片，又拎起一根黑色水筆，恰好吳原的手也向這隻筆伸了過來，徐漾笑著遞給他，吳原又向他遞回來：“學長你用吧。”
徐漾沒接，從桌上拾起另一隻：“你拿著，這兒這麽多呢。”
“……哦。”
吳原點頭，從信封中抽出卡片，卡片上印著一朵蘭花，有淡淡的香味，吳原垂下眼，落筆時，腦海中浮起了唐靜的臉。唐阿姨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笑盈盈的，單隻是看著心裏都會跟著暖起來了。
徐漾很快寫完，抬頭時，吳原的臉被桌上花瓶裏的康乃馨和玫瑰擋著，不過還是能看見認真的眉眼，徐漾心裏軟了一下，就那麽支著下巴，眼神溫柔地看著他寫。
吳原寫得很長，整張卡片都寫滿了，徐漾想他要寫的可能不止這一張，隻是卡片太小了，不過看他的表情……
大概多大的卡片也寫不下吧。
徐漾在心內歎了口氣，抬眼時，見徐淼也靜靜地看著吳原，注意到他的眼神，她轉過頭來吐了下舌頭，又眯起眼睛笑了笑。
這丫頭，徐漾失笑，似乎明白了她非要寫卡片的用意。
等吳原終於也把卡片放進信封，徐淼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拍手激動道：“咱們先開始做蛋糕吧！”
徐漾看了吳原一眼，後者還垂著眼，徐漾道：“淼兒，你先把材料拿出來。”
徐淼乖順道：“好嘞。”
她鑽進廚房，徐漾站起來走過去，捏了捏吳原的脖子，吳原隔了半晌才抬頭，眼睛裏看不出什麽端倪，他衝徐漾笑了下：“……我在想一會兒做蛋糕要用幾個雞蛋。”
“嗯。”徐漾柔聲道，“用幾個？我去拿。”
吳原：“三個應該夠了。”
徐漾：“好。”
一定是想起自己的媽媽了吧。
徐漾走去廚房的時候想。
拿出三個雞蛋，徐漾自告奮勇要打，結果打了碗裏好幾片碎蛋皮，徐淼都醉了，拿筷子去挑，挑完了衝徐漾歎了一聲，拍拍他的肩：“唉，哥，難為你了。”
徐漾：“……”
雖然徐漾雞蛋打不好，但攪拌蛋白的時候卻比吳原徐淼都要快，他一直都有健身的習慣，胳膊上結實漂亮的肌肉也不是白來的，沒多久就把蛋白打得泡沫豐富，又按照吳原說的，分三次放進砂糖，再加蛋黃和麵粉，攪拌的時候吳原把化好的黃油也加了進來，盆裏瞬間漫開一股奶香，徐淼鼻子都抽動了好幾下。
吳原拿過烤模，淡黃色的蛋糕糊倒進去，放入烤箱，中間等待的時候三人聊起了閑天，徐漾想起什麽，對徐淼道：“那天我碰到顧戚，說下個月有影迷見麵會……”
徐淼得意道：“哥，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我幾周前就知道了。”
徐漾斜了她一眼，繼續道：“然後他說讓我給你帶張見麵會的票……”
徐淼的嘴瞬間張成一個O型。
“……真真真真的？”
這回換徐漾得意了，看了看吳原，兩人和顧戚現在都住在海華庭，基本抬頭不見低頭見，顧戚還會邀請他們去頂樓喝茶聊天，雖然經常被醜拒，但偶爾見麵的時候，還不忘提起徐家的那位小粉絲。
徐淼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
以至於蛋糕烤好的時候，她連蛋糕邊都忘了吃，直到吳原塗奶油的時候才回神，咧著嘴，笑都笑不住，站也站不住，開始在廚房裏意味不明地尖叫轉圈，徐漾一陣惡寒，直接把她給轟出去了。
客廳裏傳來徐淼響亮的大笑聲。
徐漾拿草莓沾著奶油往嘴裏送：“瘋了。”
吳原：“淼兒喜歡顧戚，這麽高興很正常。”
徐漾又拿起一顆草莓送到他唇邊，吳原張嘴吃了，徐漾問：“甜嗎？”
吳原：“嗯。”
其實奶油這種東西，甜甜的，總能讓人腦補出很多那啥的畫麵，吳原見徐漾看著他一言不發，臉也慢慢熱起來，徐漾看出來了，趁吳原不備，笑著往他臉上抹了一道奶油，還不待吳原去擦，就攥住他的手腕親了上去。
“啊咳！”徐淼不知啥時候進來了。
進來的時候吳原頰上的奶油已經不見了蹤影，臉比剛才更紅了些，徐漾笑得一臉得逞，卻不料徐淼飛速抹了一手奶油，五指山一樣蓋上了他的臉，徐漾隻覺得眼前一白，再睜開眼時整張臉都發酵著甜味。
徐淼差點笑得坐地上。
然而她很機智，抹完了就跑，徐漾頂著一臉奶油追了出去。
一時客廳裏雞飛蛋打。
蛋糕在異常歡樂的氣氛裏做好了。
徐易林實時和徐淼更新他和唐靜回家的時間，三個人開始準備晚飯的時候，離唐靜回來還剩兩個小時。好在大部分菜都是吳原來做，他做菜不用看菜譜，涼菜熱菜按部就班，而且時間卡得很準，徐易林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最後一個菜正好下鍋，等唐靜回來就可以吃了。
唐靜上電梯時，忽然發現自己逛了一天，居然忘記買菜了。
失誤失誤。
把家門鑰匙給徐易林，她拿出錢包：“孩子他爸，你先回去，我下樓買點菜。”
徐易林咳了聲：“不用買。”
唐靜無奈：“不買孩子們吃什麽呀。”
徐易林不擅長瞞事兒，這時候快繃不住了，攬著她上電梯：“哎呀，你先回家再說。”
唐靜看著他：“那要不然就出去吃，去原原最喜歡的那家店。”
徐易林裝聾作啞。
唐靜：“？”
電梯門開的時候，唐靜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飄得滿樓道都是。
“誰家做飯那麽香啊？”
她笑道，誰知等走到家門口，卻發現香味是從自家傳出來的，立時一愣，徐易林這時也不用瞞她了，鎮定地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
裏麵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徐淼拉開門，笑吟吟道：“媽，你們回來啦！”
唐靜邊脫鞋邊問：“淼兒，你們做飯了嗎？”
徐淼神神秘秘地不語，拉著她進屋，香味越來越濃，唐靜隻是一個愣神的功夫，就被徐淼拉到了餐桌前。
餐桌正中，擺著一大束新鮮的康乃馨和玫瑰，桌上琳琅滿目的是各種菜肴，道道色香味俱全，還有紅酒，徐易林私藏很久的紅酒，也經由他默認被幾個孩子拿出來了。
唐靜抬頭，三個孩子都笑著看著她。
她似有所感，道：“你們這是……”
徐淼撲到她身上，親了一大口：“媽，母親節快樂！”
徐漾也笑：“媽，母親節快樂。”
唐靜驚訝得半天都說不出話，回頭怪罪地看了徐易林一眼。
徐易林忙抬手笑道：“是孩子們不讓我說。”
……
一大桌子菜冒著熱氣，這麽大的工程，不知道是從幾點開始做的，樣兒和淼兒沒有這樣的手藝，那肯定是原原做的了。唐靜正想著，忽然一本係著絲帶的相冊伸到她眼前，絲帶後還夾著三張卡片，吳原拿著相冊，嘴唇動了動，唐靜的心在那一瞬提了一下，彎著眼睛，有點期待地看著他。
“媽，母親節快樂。”
吳原一字一句地道。
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從臉頰到耳朵都紅紅的，唐靜心窩子裏都暖了，拉著他的手說：“謝謝原原。”
“吃飯吃飯！”徐易林一拍手，指揮徐漾徐淼拿筷子。
一家人坐了下來，碰杯，祝詞，徐淼指著那鍋湯笑道：“媽，這是哥做的。”
“真的？”唐靜吃了一驚，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這鍋魚湯都看著很像那麽回事兒，徐漾站起來給她盛了一碗，唐靜對自己兒子再了解不過，喝之前都做好了齁鹹或者沒味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一勺子下去後，湯鮮美得超乎她的想象，魚肉也嫩白嫩白的，堪稱超水平發揮。
“怎麽樣？”徐漾問。
吳原也默默抬起頭。
唐靜在兩人的注視下放下碗，笑道：“好喝，我們樣兒可以呀，都會做飯了，告訴媽你怎麽做的？”
吳原悄悄鬆了口氣。
起鍋前，他掀開蓋嚐了一口魚湯，那個時候幾乎沒味兒，徐漾之前每次都做得齁鹹，這次幾乎沒放調料，他加了鹽和味精進去才有現在這個味道。
吳原抿了抿嘴，低頭喝湯，唐靜坐在他對麵，時不時抬眼看一看他。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在這時候想起吳原第一次來她家時的情景。
一直麵無表情，做什麽事都小心翼翼的孩子，不知不覺地就卸掉了心上的盔甲，那時吃餃子時生疏地連醋都不好意思要，現在也成了和他們吃一桌飯，一起說笑，眼睛亮晶晶的，自信沉著的開朗孩子了啊。
“媽，你笑什麽呢？”徐淼好奇道。
唐靜笑著搖頭，“沒什麽，你們快吃，一會兒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