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西海太初,自開山建派起就有一至寶,名曰鎮仙玉,是為神武。

  那是一把半截劍身埋在地下的神武黑劍,隻露出上半截劍柄部分,上千年來,無一人能將它拔出。

  太初第一任掌教曾言,鎮仙玉並非本教之物,隻是在西海建教時,它恰巧遺落此地,半埋於弱水中。

  於是有了金鸞池宴大會的由來。

  西海太初的金鸞池宴大會,一開始是為這把鎮仙玉尋找主人,廣邀天下仙門修者而來鬥法品劍,若能將這鎮仙玉拔出,鎮仙玉就是他的。

  此神武有斬天地之威。

  數百年前西海太初曾有內鬥,雙方分為兩派,爭奪掌教之位在教內互相殘殺。有人不惜引來妖魔之力,卻驚動鎮仙玉,隻一聲劍鳴,便將眾多妖魔斬去,全軍覆沒。

  此後,越來越多的人仰慕鎮仙玉之名前來拔劍,因人數眾多,金鸞池宴大會規定幾經變更:

  三年舉辦一次,隻有十二大仙門弟子方可參與。

  所有想拔劍的弟子得先參加大會比試術法,前三名才可進金鸞池宴拔劍。

  能拔出鎮仙玉的人從未有過,倒是因此宴會,有不少仙門弟子從默默無聞到金鸞池宴聲名遠播。漸漸地,鎮仙玉已不是重點,奪得金鸞池宴魁首才是各仙門弟子們的目標。

  鈴蘿上輩子是金鸞池宴大會魁首,碾壓同期弟子們的實力,一身劍術無人可擋,被稱為劍道第一。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她奪得魁首,進弱水拔劍,可西海太初自家內鬥,導致當時場麵混亂,打起來後多人入場。

  當時鈴蘿以為入場的越良澤是敵人,這才一劍斬去,卻不想他能接住那一劍,還拔出了鎮仙玉——

  哼。

  真是越想越氣。

  鈴蘿走在離開雲上苑的路上,聽著宋圓圓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金鸞池宴的事,麵無表情地聽著沒說話。

  “去啊去啊,三年一次不說,還必須是入門四年以內的弟子才行,超過了就不行,錯過了這次就沒下次了。”宋圓圓道,“而且說不定我小阿爹也去了呢!”

  鈴蘿聽得眼皮一跳,冷笑聲。

  常霏給宋圓圓使了個眼色,指了指鈴蘿。

  宋圓圓咳了一聲,跟鈴蘿討好地笑道:“這不是有可能嘛,鈴蘿你放心,到時候真遇見小阿爹,我一定幫你嚴詞批評他!怎麽能隻給我們寫信從不給你寫!”

  鈴蘿目光森然地看去:“再提信跟那呆子我就殺了你。”

  宋圓圓:“……”

  他比了個閉嘴的手勢。

  越良澤寄的信多是每人一封,針對他們每人的情況說的話也不同。有時候在典籍或是師哥們那邊得到一些小玩意或是對夥伴們有用的術法知識,也會單獨發過去。

  隻有節日或沒什麽術法知識的時候會隻發一封祝賀信。

  但他每次都給鈴蘿單獨寄了信。

  算是他一點點小心思。

  偏巧鈴蘿一次都沒收到。

  一開始,鈴蘿聽宋圓圓說越良澤給他寄信來時還不相信。

  但馬上徐慎跟常霏說他們也都收到了。

  鈴蘿覺得不可思議。

  她把信拿過一看,又發現的確是越良澤的筆跡,遣詞造句也是他常用的口吻。

  偶爾還寄了些小玩意來。

  比如上千年的紫玉竹杯,他自己做的。

  一些罕見的水果或是自己做的糕餅食物等等。

  就是沒給她寄過半個字!

  鈴蘿也搞不清當時她是什麽心情。

  但旁觀她一腳將習堂桌案踩粉碎的宋圓圓等人卻很清楚她是何心情。

  那會宋圓圓斟酌詞句小聲道:“可能是……小阿爹他忘記了?”

  鈴蘿瞪眼凶道:“他都記得你差個茶杯這種小事還會忘記給我這麽大個人寫封信嗎!”

  宋圓圓戰敗,常霏小心翼翼道:“那那那也可能是師兄他不好意思給你寫信?”

  鈴蘿:“不好意思?那他怎麽好意思給你們一二三幾個人寫!”

  說不過她的常霏跟宋圓圓抱頭痛哭。

  徐慎咳了聲,遲疑道:“要不……我問問?”

  常霏跟宋圓圓齊齊點頭:“對對對!我們幫你問問!”

  “不許問!他不寫就不寫,誰稀罕了!我又不是非要他給我寄!”鈴蘿氣道,“問他為什麽不寫倒像是我求著他給我寄信!你們要是問了就絕交!立刻馬上!以後再也別想進青石坊!”

  她氣呼呼地走了。

  礙於鈴蘿的絕交威脅,三人又不敢真的問越良澤為何不給鈴蘿寄信,隻委婉地表達了近日鈴蘿心情不太好,幫鈴蘿在越良澤那邊刷刷存在感。

  越良澤見後,給鈴蘿寄去的東西越發精挑細選。

  卻都是石沉大海,無半點回應。

  那一年鈴蘿等人常下山曆練,信靈鳥的目的地是東島天極,找不到人,便由天極的人收下代為保管。

  等宋圓圓幾人回來拿到信,想要回複時,信靈鳥已經飛回去。

  最後一封是在靜神節,越良澤說要閉關修煉,便再無音訊。

  三年後,西海太初金鸞池宴大會開始。

  十二大仙門的弟子們陸陸續續前往西海太初。

  東島天極也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內門弟子。

  這日入夜,在蜃樓上,雲守息看著桌前三個徒弟,問鈴蘿:“距離金鸞池宴大會報名時間還有兩日,你怎麽還不去?”

  鈴蘿說:“今晚就走。”

  “西海太初離我們可有點距離。”楚異懶聲道,“今晚走我看你是不想參加這大會,怕打不過別家的?”

  鈴蘿漠然道:“我禦劍。”

  於休有些驚訝:“這一路禦劍過去,可是要消耗大量靈力,到時候再戰大會,豈不是不利?”

  “二師兄放心,我有分寸的。”鈴蘿說。

  以前她對這金鸞池宴大會頗感興趣,早早就去了。

  現在她對什麽都已提前知曉,去西海太初還要見到一堆討厭的新舊麵孔,以及白白損失一個最喜歡的稱號,鈴蘿就提不起勁來。

  雲守息道:“路上小心,今年金鸞池宴與掌教孫女百日宴撞上,掌教已廣發請帖,過段時間十二大仙門都會到。”

  於休說:“我陪師父去南嶼尋百日宴禮,到時候再去西海太初,大會比武,小師妹不要太有壓力。”

  鈴蘿點著頭,沒說話。

  飯後,楚異給她時間收拾東西,先去鳥居等人。

  結果等來的鈴蘿隻拿了一把普通佩劍。

  楚異問:“給你的長袖呢?”

  長袖是他上次萬妖混沌出的神武。

  鈴蘿說:“我拿把木劍也能挑翻他們拿第一。”

  師妹的狂妄比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異陪她朝山下去,一邊嘲笑:“話說得這麽滿,到時候可別成了被人挑翻下台的那位。”

  鈴蘿把玩著手中櫻喜輕哼聲。

  兩人禦劍趕路,一日後到達西海城。

  西海城近日客棧酒樓爆滿,因為三年一次的金鸞池宴大會,引來大量客源,各家仙門弟子還要其它散修入世修者等等。

  生意十分紅火。

  大會期間,除去身份尊貴或是有後台的,基本都要在西海城自己找住處。

  西海太初的金鸞池宴比武場也隻有大會期間才開放出入。

  楚異先領著她去大會排隊報名登記,填寫記錄冊,又去拿比武令牌。

  鈴蘿等在西海太初山門前,全程漠然臉,周遭弟子們的熱鬧喧囂都與她無關。

  楚異拿著比武令牌來扔給她,狠聲道:“到底你比武還是我比武?”

  鈴蘿漫不經心地說:“堂堂大師兄,幫師妹跑跑腿登記拿個令牌怎麽了?”

  楚異冷笑聲,指了指西海城的方向:“那懂事的師妹去安排今日落腳點如何?”

  鈴蘿打量手中令牌:“師妹我第一次出遠門,師兄的要求未免太苛刻了。”

  “第一次出遠門?”楚異眯著眼道,“要不要臉?”

  鈴蘿:“不要。”

  楚異:“……”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時,樹上倒掉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說:“兩位少俠,是不是正在為了尋不到酒樓客棧而煩惱不已?”

  鈴蘿:“不是。”

  楚異:“不是。”

  毛茸茸充耳不聞,遞出一張字寫得醜不拉幾歪歪扭扭的邀請函道:“閑雲客棧,新開的客棧,物美價廉,飯菜色香味俱全,庭院花草景色宜人,床鋪柔軟舒適,是你旅途勞累後休息的不二選!”

  鈴蘿漠然道:“沒興趣。”

  楚異更直接:“沒錢。”

  “我們真的很便宜,雙人間一夜隻要十五銀幣!”毛茸茸繼續遊說道,“金鸞池宴大會弟子半價!再附蹭一套大會攻略,上麵詳細記載了十二大仙門今年的所有參賽選手修為記載!”

  鈴蘿聽到這才轉頭正眼看去。

  上輩子她沒什麽朋友,又住在西海太初,與同屆弟子們少有交集,隻顧著打敗他們就完事了。

  壓根沒聽過還有這種東西。

  眼前掛在樹上毛茸茸的大狸貓是隻畫皮靈。

  修者以靈力化形,借畫皮靈以人言,是想要偷懶不出門辦事的人最常用的術法。

  楚異看出了鈴蘿的動搖,眯眼道:“師妹,我們可沒錢。”

  大狸貓說:“少俠莫慌!我們可以賒賬!”

  鈴蘿指著大狸貓道:“師兄剛才不是讓我找落腳點嗎?帶路。”

  大狸貓從樹上下來,搖著尾巴歡呼道:“好勒!”

  西海城,閑雲客棧。

  位置不算偏,裝潢也算精致,中有大庭院,花樹山水裝點的頗為雅靜。

  再看房間內,插花都是新鮮帶有露水,熏香淡雅,給人舒適感。

  一切都布置的恰到好處。

  就這竟然隻要十五銀幣?

  可進來時發現這裏一個客人也沒有。

  楚異開始懷疑這是黑店。

  如此警覺的他,隻開了一間房。

  大狸貓抱著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鈴蘿站門口問大狸貓:“選手修為記載呢?”

  “少俠莫慌,等你先洗浴填飽肚子後再來份甜而不膩的糕點吃著慢慢看!”大狸貓搖著尾巴道。

  楚異靠著門口,雙手環胸懶懶地看著。

  鈴蘿蹲下身去,笑眯眯地跟大狸貓對視道:“可是我現在就想看怎麽辦呢?”

  大狸貓尾巴豎直,抱著算盤幹笑道:“少俠還請等一等,我們為你準備的飯菜已經快好了。”

  鈴蘿:“可我沒有叫飯菜。”

  大狸貓步步後退:“哪有住店不吃飯的,我們這不是提前為少俠你準備了嘛!”

  “那為什麽不提前給我選手修為記載呢?”鈴蘿朝它笑,“還是說你們就靠這個坑人過來住店再擅自計算其他費用?”

  “少俠休要胡說!我怎麽可能是黑店!”

  “我可沒說,是你說的。”鈴蘿伸手道,“給我還是不給?”

  大狸貓炸毛道:“吃吃吃過飯後就給!”

  鈴蘿哦了聲,直接動手。

  大狸貓哇哇大叫著躲開攻擊而來的劍靈,在屋裏上躥下跳,鈴蘿拎著它的尾巴轉了圈直接砸牆上去。

  大狸貓嗷嗚一聲化形散去。

  暗處的施法者捂著被撞的額頭嗷嗷哭著,抹著眼淚朝窗外大喊:“小師叔!有人打我!還砸我的店!”

  西海城。

  鈴蘿跟楚異走在熱鬧的大道上。

  楚異說:“你為了本破書砸人店,我看西海城哪家客棧敢收你。”

  “你又不是沒看出來那家黑店的套路,不砸它難道留下來當冤大頭。”鈴蘿翻看著從大狸貓身上搶來的冊子,“再說你堂堂叄息真君還混不到西海太初一間客房嗎?”

  楚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前可是你說不住太初的。”

  鈴蘿聽後抬頭,理直氣壯道:“西海城都是黑店,不住太初住哪?”

  楚異:“……”

  住哪?你直接回家吧還住哪!反正你精神上已經認定自己是第一了還比個啥?我都能單方麵宣布這次比武大會結束了。

  楚異黑著臉,帶著鈴蘿進了西海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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