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節
  苟,仿佛要去赴一場盛宴。

  淩遠第一眼看的是李熏然,將他渾身掃視一邊確認沒有外傷之後,再對上他的眼睛。李熏然眼裏倒映出淩遠的身影。

  接著淩遠才把視線收回來,投給何俊山,臉上帶著微笑道:“久仰。”

  何俊山死死握住針管,針頭對準李熏然的脖頸,道:“你讓他們都出去。你一個人留下來。”

  “可以。你別激動,先把注射器放下。萬一誤傷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淩遠朝身後做了個手勢,數名刑警退出地下室。

  何俊山又叫:“關門!”

  淩遠正對著他沒有轉身,反手把門帶上。

  “落鎖!”何俊山必須保證拿槍的刑警進不來,否則他必死無疑。他暗自打量淩遠,計算著自己同歸於盡的成功率。他已經失去了主動權,心裏不免有點慌亂。

  淩遠又背過手去,哢噠一聲鎖住門。

  一係列動作做完,淩遠舉起雙手示意:“我隻是個醫生,不是警察,你對我的敵意不必那麽重。或許你可以先把注射器放下。”

  針尖似乎離李熏然的脖子遠了一點點。可何俊山的戒心依舊很重,舉著注射器遲遲不願放下。

  “我們大概可以聊一聊。有些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

  “別廢話!”何俊山不耐,顯然不想跟他閑談。

  “齊隊長都交代了。”

  何俊山啐了一聲:“就知道那廢物靠不住!”

  “你跟你弟弟,關係很好吧?”淩遠突然問了一句。

  何俊山腦子裏映出小時候跟弟弟在田裏打滾的畫麵。關係確實很好,否則以他的性格也不會把李熏然這個仇人的命一直留著。他計劃這一切本就是為了殺掉李熏然。可在得知死刑執行提前之後,他的計劃被迫有些改變。弟弟再怎麽說也比一個警察重要。

  何俊山猛然間意識到淩遠開始把話題扯開,退了一步,離李熏然更近。他道:“這跟我們今天的話題有什麽關係?”

  “我是真的去聯係了監獄那邊,打算明天帶他去見你。今天出警的任務不是我下的。”淩遠往前走了兩步。

  何俊山聽了這話,怔了怔,沒有再後退。

  “世界上誰都不會比我更想救李熏然。何俊峰,也就是你弟弟,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跟我毫無利益糾葛,更談不上感情牽扯,棄了就棄了,與我何幹?”淩遠說著,再往前一步。

  凝重的空氣裏隻剩下何俊山沉重的喘/息,談話的主動權不知不覺已經落到了淩遠手裏。

  “事情也許還有轉機。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是個醫生,但也是個商人。趨利避害是本能。”再一步。

  何俊山死死盯著淩遠的眼睛,試圖從裏頭找出一些泄露情緒的蛛絲馬跡,然而一無所獲。淩遠把自己包裹得很好,眼裏古井無波。

  “別總想著同歸於盡。你弟弟不想要了?”淩遠一眼看穿何俊山所想,強大的氣場幾乎是碾壓過去,逼得何俊山寒毛聳立幾近崩潰。

  再一步。

  兩人已經靠得比較近,至少進入了攻擊範圍。

  “別過來!!”何俊山突然大吼一聲。

  注射器啪嗒落地,何俊山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把匕首,揮砍著朝淩遠衝過去。

  十五

  淩遠沒有學過格鬥,甚至從沒與人打過架。何俊山朝他撲過來的時候,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隻稍一愣神,明晃晃的匕首就到了眼前。

  刀尖就要沒入皮肉的那一刻,一隻手臂從身後死死鎖住何俊山咽喉。那手臂上青筋暴起,還帶著一條十多公分長的刀疤。

  李熏然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一招鎖喉之後再擰過何俊山雙手,一個漂亮得能當範本的過肩摔。

  何俊山整個人被甩進那堆雜物裏,嘭的一聲悶響,手掌剛好壓在那支注射器上,被針尖瞬間貫穿。自知末路窮途,他拔出手裏的針管,低吼一聲,手在雜物堆裏胡亂扒了扒,又抄起匕首朝李熏然扔過去。

  李熏然側身一躲,衝上前按住他,淩遠抽出腰後的手術刀,還未等何俊山起身就刺了過去。

  兩人合作得天衣無縫。

  沒人比醫生更懂得如何救人,同樣的,沒人比醫生更懂得如何一擊斃命。

  手術刀割開他的脖頸,頸動脈噴出滾燙鮮血。殷紅的血親吻淩遠臉側,順著雕刻般的線條一滴滴滑落。

  淩遠的眼底一片淡漠,甚至像深不可測的深淵,所有的光亮投射進去都被吞噬殆盡。

  手起刀落,手術刀再次□□心髒,猛力擰轉。何俊山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瞪大,瞳孔散得沒有一絲光彩。

  淩遠的手依舊很穩,就像在進行一台稀鬆平常的手術。

  何俊山被李熏然扣著,拚命掙紮兩下,不再動了。

  淩遠鬆開手術刀,伸出手。他的手上都是淋漓的血汙,順著指尖淌下。

  騎士戰勝了惡龍,朝王子致意。

  李熏然毫不猶豫的握上去,十指相扣。

  要問李熏然是如何掙脫的?他自從被謝晗捉過一回以後就留了個心眼,不論到哪兒都隨身帶著刀片。淩遠跟何俊山閑扯,不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給他爭取時間。

  “等一下。”李熏然起身之後又把手鬆開。

  “聽。”兩人屏住呼吸,地下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們赫然聽見屋子裏傳出了“滴滴”的聲響。

  滴——滴——滴——

  李熏然也學著何俊山的樣子在雜物堆裏翻找。剛才隨意一瞥,他似乎看見了一樣東西。

  除了剩下的幾支針管,李熏然翻出了個黑盒子。盒蓋上嵌了個計時器,紅色的數字隨著時間跳動。倒計時,□□。這是何俊山最後的手段。大概就是在摔進雜物堆時趁亂按開的。

  還剩最後一分三十秒。李熏然皺起眉,一把抽出何俊山心口的手術刀,開始撬蓋子。

  蓋子翹起來一條縫,李熏然直接用手掰開,露出裏頭的三根電線和一捆炸藥。

  紅黃藍三根線,戰戰兢兢的耽誤到最後一刻才剪斷,電視裏都這麽演。李熏然扯起嘴角,看著手裏的炸彈。

  這種東西他在警校的時候不知道拆過多少個。舉起手術刀比劃了一下,李熏然利落下手,三根線被一口氣挑斷。

  計時器停了。危機解除。

  那捆炸藥被扔在血泊裏。

  淩遠拉過李熏然,緊緊把他抱進懷中,力氣之大幾乎要將他融進血肉。李熏然笑了,氣息呼在他頸側:“讓你擔心了。”

  淩遠低聲歎道:“你沒事就好。”

  李熏然微微偏頭,凝視淩遠的眼睛。那雙眼裏的冰霜退卻,帶著溫柔的暖意。

  淩遠盯著李熏然淡色的嘴唇,吻下去。呼吸相融,抵死纏綿。沒有侵略進攻,沒有協奏共舞,隻是細細密密的舔舐與輕吻。

  懷裏的溫度,唇間的柔軟都昭示著麵前人的存在。

  他還在,他也還在,這便足夠了。

  李局長看見淩遠和李熏然攜手走出鐵門。他們雖渾身浴血,卻一身輕鬆,嘴角掛著明媚的笑意。

  折騰了一整晚,此時天已大亮。雲破天開,微暖的陽光絲絲縷縷地灑在兩人身上,有點刺眼。

  警察們舉著槍衝進地下室,將何俊山的屍體拖出來。又有一部分警察進現場拍照記錄,忙碌的人群從兩人身側匆匆而過,他們置若罔聞。

  什麽喧囂塵世都跟他們無關了,兩人眼裏隻有彼此,然後,相視一笑。

  “回家好好睡一覺吧。”

  “誒,知道啦。”

  案件的收尾工作進行得很快,齊隊長被送進監獄,何俊峰和同夥等人死刑執行,按照小李警官的說法就是,邪惡勢力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個案子不過是李熏然刑警生涯之中的滄海一粟,於平淡中開始,也於平淡中結束,其中雖經曆了些驚心動魄,還好安然無恙。

  李熏然抱著一枚獎章翻來覆去的看。那是局裏給他頒的二等功勳。他難得穿一次警服,筆挺的製服掛上亮閃閃的獎章顯得更加耀眼。他挺直如鬆的背和寬窄相適的肩總能把衣服穿得精神又帥氣,製服尤甚。

  淩遠給他理了理衣領,再幫他係上領帶。鏡子裏的警官正氣凜然,淩遠目光灼灼。

  “別愣了,今天還要去局裏呢。”李熏然抬起修長的手在淩遠眼前晃晃。

  “嗯,走吧。”淩遠很艱難的收回視線,逼自己不再去看李警官脖子上的紅痕。

  今天其實是給淩遠開的表彰大會,李熏然算是陪襯。可耿直的李警官還是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苟。

  李局長在台上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把淩遠協助破案的英雄事跡吹得淩遠自己都有點聽不下去。

  李熏然坐在他旁邊,耳語道:“我猜摳門的上頭能給你獎一麵錦旗就不錯了。好好享受口頭表揚。”

  “……恐怕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