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節
  聽見骨節錯位的脆響,匕首噹啷落地。李熏然把那人雙手反剪到背後,掏出手銬。

  突然耳邊一陣寒風,李熏然本能抬手格擋,右臂被劃了個大口子。疼得單抽一口冷氣,他沒想到角落裏還藏了個人偷襲。

  場麵一片混亂,被鮮血染得粘膩的地麵上又添了幾灘血跡。像黃泉彼岸的曼陀羅花,慵懶鮮豔地開至荼蘼。

  全身通紅的毒蛇吐著信子,順著樓梯蜿蜒而下。

  李熏然壓住右臂的傷口走出居民樓。武警隊的劉隊長給他鼓掌:“不愧是當年警校散打冠軍。要不是局長不讓,我早把你挖來武警大隊了。”

  李熏然勉強笑笑,回頭看了眼被壓送上警車的罪犯,自己去找隊醫。血還沒止,順著他的指尖一滴滴落下。

  作為第二批傷員被送到附院,李熏然在縫合傷口的時候腦子裏想的全是淩遠知道此事後會怎樣氣急敗壞。是說他孩子氣強出頭,還是教訓他太衝動?

  韋主任告訴他淩遠在給武警隊的兄弟做手術,讓他在外頭等著。

  “老淩!”

  於是淩遠一出手術室就看見他的李警官正笑盈盈地望向他。勞累疲憊頓時煙消雲散。

  第二眼,看見他手臂上纏著的雪白紗布。眉頭擰成了川字。

  李熏然做好了挨訓的準備,目光灼灼的盯著淩遠。在淩遠看來,那眼神居然還有點可憐巴巴的討好意味。

  “吃晚飯了嗎?”淩遠問。

  “啊?”竟然不是數落,李熏然有點意外,“沒呢。”

  “午飯吃的什麽?”

  “……”他從上午就出警了,白天都呆在槍戰現場哪裏還顧得上吃飯。他很適時的沉默。

  淩遠明白了。抬手看一眼手表,八點多。他歎口氣道:“我安排一下院裏的事,待會一起去吃飯吧。做飯是來不及了,下館子?”

  總是這樣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以為年輕就能抗過去。淩遠已經無奈了。

  “就吃你們醫院後門那家餛飩王的餛飩吧,好久沒吃了。”李熏然笑著朝他眨眨眼。

  扇動的睫毛掃在心尖上引起一陣悸動。

  淩遠應道:“成。”

  跟韋天舒交代了幾句,把武警隊員們的床位跟主治醫師安排好,淩院長順利下班。至於三牛同誌說他是剝削人民剩餘價值的邪惡資產階級之類的言論,可以暫且選擇性忽略。

  李熏然之前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現在放鬆下來才感覺到餓意滾滾而來。所以他點了個加大碗。

  淩遠看著那個比李熏然臉還大的碗問:“晚上吃這麽多,不怕不消化?還長胖。”

  小李警官口裏塞著滾燙的餛飩,鼓著腮幫子說話都瓢了:“我又不像你,腸胃好著呢。而且從來吃、不、胖。”

  “……”很明顯這句話的最後三個字給了一直致力於平衡養胃與減肥事業的淩院長一記沉重打擊。

  李熏然吃東西總是吃的很香,呼嚕呼嚕的像小動物一樣,光是看著這吃相就覺得很有食欲。淩遠則總是慢條斯理優雅從容的,據(李警官瞎)說是這樣能控製食量少吃點。

  吃完餛飩李熏然還把碗端起來開始喝湯。顯然是餓狠了,恨不得把碗底都舔穿才罷休。淩遠沒想到他用左手都能吃得這麽迅速又順利。

  吃完晚飯或者說夜宵,李熏然十分享受的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來的肚皮。

  淩遠想起了吃飽喝足後四仰八叉曬太陽的小奶狗。又想揉揉他那一頭柔軟的卷毛了。

  李熏然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老淩,下次我們買餛飩皮和肉餡自己包著吃吧?”

  淩遠笑著道:“好,等會兒我去問問老板做法和注意事項。”反正到時候李熏然估計也隻是包幾個奇形怪狀的物體玩玩,真正的主廚重擔還是落在了居家好男人他淩院長頭上。

  “人家會讓你偷師……”李熏然話說到一半,手機突然振動,他趕緊掏出來按接聽。

  淩遠眼睜睜看著他的笑意瞬間僵在臉上,嘴角不知所措的翹著都忘了放下。

  電話很短,才幾句話就掛了。淩遠問他怎麽回事。

  李熏然道:

  “何俊山逃了。”

  三

  何俊山也在打鬥中受了傷,按照規定罪犯有權接受治療。他鑽了這個空子,打暈醫生,混了去出去。

  市局開始發布全國通緝令,賞金還給的挺高。

  淩遠拿著登了通緝令的晨報,問對麵的李警官:“熏然,要是你們刑警隊抓住了何俊山,這個賞金怎麽分,你能拿個大頭不?”

  李熏然咽下包子,憤憤道:“想得倒美。我們自己人破的案沒賞金,頂多一麵錦旗。”

  淩遠故作可惜的歎氣:“唉,那可真是可惜。”

  李熏然沒有回話,繼續用左手舉著包子使勁啃。

  他這些天的換藥服務被淩遠承包了,能享受院長級的vip待遇,李熏然的傷口愈合得很好,一點都沒有感染化膿之類的傾向。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長勢喜人,雖然用得好像不太對。

  他是得使勁啃,又快遲到了。本來局裏就抓的嚴,現在又出了重大事件,更嚴了,處罰從記過升級為實質性的扣工資,累計三次月薪免談。

  “唔肘了。”李熏然叼著半個包子匆匆忙忙的穿鞋,口裏含糊道。

  淩遠細心交代:“注意安全。”小心何俊山的報複。後半句話他給咽了回去,總覺得不太吉利。

  李警官再一次成功踩點打卡。可喜可賀。

  一進辦公室就被通知局長有請,李熏然躡手躡腳的推開李局長辦公室的門。

  “爸,你找我?”

  “叫局長。進來,坐。”李局長不怒自威,在工作期間還收斂了幾分父親的慈愛,多了點上級的嚴厲。

  李熏然乖乖坐好,像個聽話的小學生。

  “何俊山這個人,是你去年盯的吧。”

  “是。”

  “現在他越獄出逃,經過考慮,還是決定由你帶隊來追這個案子。”畢竟去年為了抓何俊山和何俊峰兩兄弟,李熏然也算狠下了一番功夫,把他們的家底都翻了個遍。

  據李熏然了解,這兩兄弟出身農村,父母早逝,小學一讀完就進了社會打拚,混了二十多年也沒幹什麽正事,後來還進了販毒團夥,手裏沾了幾條人命。

  死者的親屬們聯合報案警方才重視起這兩個人來,李熏然主動擔下大任帶隊查何氏兄弟案。

  後來破案陷入瓶頸,隻缺一點關鍵線索就能將兩個罪犯捉拿歸案。是何俊山的妻子和女兒來主動舉報的。她們昧不過良心,告知了警方何氏兄弟的藏身之處。

  李熏然立刻帶人成功抓捕兄弟二人。後來何俊山的妻子在他入獄後上吊自殺,女兒也精神失常失足從樓上摔下丟了性命。家破人亡,讓人唏噓。

  李熏然起身整了整襯衫,站的筆直,答道:“是,保證完成任務,盡快將罪犯緝拿歸案!”

  李局長點頭:“嗯,幹勁很足。去吧。”

  李熏然吩咐下去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調取中南山路口到附院的所有監控錄像,逐步排查何俊山去向。

  整個刑警隊的成員這幾天都坐在辦公室裏翻來覆去的看錄像,手邊常備眼藥水,淩遠總覺得小李警官的眼睛越來越有向兔子靠攏的趨勢。

  晚上李熏然瞪著紅眼睛回家,淩遠已經做好了熱飯菜在等他。邊吃飯,淩遠邊問:“最近都在忙何俊山的案子?有什麽進展沒有?”

  李熏然歎了口氣,道:“隻發現他往南郊方向去了。可郊區沒攝像頭,有點難辦。”

  淩遠給他夾了塊排骨,“壓力別太大了,總能抓著的。就像電視裏常說的那句話……”

  “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李熏然接口道。

  “對。我們正義的李警官一定會抓到壞人。”淩遠哄道。

  李熏然似乎很是受用,噗嗤一聲笑了,差點把飯粒噴出來:“沒想到你這張老幹部的臉居然也會說出這麽中二的話。”

  淩遠不解:“什麽中二?”

  李熏然解釋:“就是傻了吧唧的。”

  淩遠領悟,笑著說:“你這樣評價自己?換成信仰堅定或許會好聽一點。”

  “……哦。”李警官被噎得隻想悶頭吃飯。

  睡覺之前,又到了慣例的換藥時間。淩遠取來紗布剪刀酒精等等全套工具,還鄭重其事的戴了口罩和手套。李熏然說過幾次讓他別那麽大張旗鼓不過是換個藥而已,結果被一句職業病給堵了回來。

  職業病確實難改,他自己見亂就往上衝的毛病至今還沒掰過來呢。

  淩遠小心翼翼的剪開紗布,一層層揭下,在用酒精棉在傷口附近消毒。他的動作很輕,蹭得李熏然那一小塊皮膚都酥□□癢的。

  李熏然在昏黃的台燈下看見淩遠口罩上露出來的眼睛。那雙眼睛半垂著,裏頭蕩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