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1)
  書名:那就,修仙吧!

  作者:那棵歪脖子樹

  文案:

  原名《正太宿主養成記》

  季言莫名其妙變成了係統,還要為別人服務,宿主還是個小屁孩,按理說他應該會很氣憤才對。可是特麽的,那個小屁孩為何那麽招人心疼呢?

  他覺得,自己該對自家的小屁孩兒好點,可是,為毛他的體型隻有那麽一丁點兒???主腦你出來!我絕對不打死你!!!

  所以,到底誰寵誰,這是個問題!

  小雞崽(小火鳳)係統受vs小正太宿主攻

  內容標簽: 係統 仙俠修真 陰差陽錯 因緣邂逅

  搜索關鍵字:主角:季言,薄奚 ┃ 配角:大白,戚落,(……眾多) ┃ 其它:係統,修真,神獸

  ☆、小孩和蛋(抓蟲)

  正是秋意正濃時,山間田野一片金色彌漫,風微微地吹過,田間土地裏的累累果實彼此互相摩擦,發出“嗦嗦”的聲音。

  夕陽已經西下,橘紅色的光芒照耀著大地,沒了白日的火熱,留下的隻有溫暖與美好。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彼此打著招呼,背上裝得滿滿地背簍,雖然滿身髒汙全身疲憊,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樣大豐收的季節,哪怕再苦再累,人們也是甘之如飴的。有了這些收獲,他們一年的吃穿就不用愁了,多餘的還可以去城裏變賣成銅錢,給老婆和兒子置辦些衣物,這樣就可以過一個美滿的冬季了。

  大家三三兩兩地往回走,路過一塊土地時,眼睛不可避免地看到那個蹲在土裏,正彎腰拾著土裏掉落花生的小小身影。

  像這樣的季節,土地裏種的是蔬菜還好些,如果是豆角、花生之類的,就很容易掉落在土裏還不易被人發現。家裏富足些的不會在意這些零碎,要是實在舍不得的就會打發小孩過去撿。

  所以在土地裏看到這些小孩子一點都不奇怪,要是相熟的還會打聲招呼,誇獎一句勤快,但顯然大家看這個小孩的眼神和別人家的是不同的。

  有人嫌棄,有人厭惡,年紀大點的老人就搖著頭,嘴裏嘀咕著:“作孽啊!”

  但到底是沒人和那個小孩打招呼,更沒人招呼他回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視線已經變得朦朦朧朧。薄奚站起身,不知道是蹲久了還是太餓了的緣故,他感到一陣暈眩,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他看了看才墊了底的竹簍,抿了抿唇,今天才這麽點收獲,也不知道回去家人會不會給他飯吃。可是他好餓,此時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地響個不停,今天一整天他也就早上吃了一小碗。

  視線往四周掃了一圈,確定周圍就隻剩下他一個人,髒兮兮的小手在身上擦了幾下,往懷裏摸了摸,很快他就從懷裏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蛋。

  蛋的表麵和一般的雞蛋沒啥差別,就是個頭大了點,不過顏色完全和雞蛋不同,居然是一種類似晚霞的豔紅之色,從不同的角度看去,甚至還散發著不同的色澤。

  薄奚不知道這是不是光線的問題,他總覺得這個蛋殼在發光,好看得讓人拿在手裏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蛋看了好久,口水咽了又咽,到底還是沒舍得吃,又小心翼翼地揣回懷裏。

  耳邊再次響起那“噗通,噗通”的心跳聲,雖然算不上非常有力,但一聲接一聲響得很有節奏,聽習慣了還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季言打了哈欠,見成功地逃過了一劫,他翻了個身,又趴著準備睡覺。說是趴著,事實上,在這狹小的蛋殼裏,什麽樣的動作都差不多。有時候他心血來潮會把個子倒過來,居然沒覺得有任何不適。

  說也奇怪,明明主腦把他丟這兒來是綁定宿主的,可至今為止他居然還一直呆在蛋殼裏出不去。雖然這小雞崽是他選擇的身體,但主腦沒說他要在蛋裏呆一段時間啊,早知道他就不因為貪圖能飛而選個鳥類做身體了。如果他選的是地上爬的獸類,難道還把他塞肚子裏和獸媽媽一起扔給宿主直到他出生?

  貌似這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季言收回飄飛的思緒,開始繼續睡覺…

  主腦也太小家子氣了,不讓他出去不說,居然還不多給他點能量!現在他為了節約為數不多的能量,連外麵的情況都不敢隨意掃描了…要是能量不夠,死機了咋整?雖然不知道像他這樣神奇的係統會不會死機,但他還是不想嚐試這種可能性。

  而且,貌似他家宿主還有吃他的打算…這日子沒法過了!

  再次翻了個身,季言繼續會周公去了…

  薄奚到底是沒忍住食物的誘惑,偷偷地抓了幾顆花生,再次確認周圍沒人就飛快地把花生剝開,也不管上麵粘了多少泥土就一把扔進嘴裏,嚼了幾下便咽了下去。他沒敢多吃,也就吃了十來顆。

  雖然肚子還在咕咕地叫個不停,但怕回家挨揍的他還是停下了動作。他仔細地擦了擦嘴,生怕上麵粘著花生屑之類的東西,但由於他的手太髒,這麽一擦,他整個嘴巴都變成了土色。不過此時他整張臉全是黃土,這麽看著倒沒多大區別。

  薄奚又刨了個坑把花生殼埋好,確定沒什麽遺漏後才拎著他的籃子往回走。

  天色越來越暗,在他抵達家門口時能見度已經不足一丈,好在他終於到家了。

  不出意外的,屋裏一片漆黑。薄奚鬆了口氣,至少現在不用挨打了。

  他輕手輕腳地把籃子放到院子裏,借著剛剛冒出頭的隱約月光把身上的髒衣服脫到一邊,小心地把蛋放在上麵,這才打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了一遍。

  秋天的夜晚沒了夏夜的熾熱,帶著微微的寒涼,水打在身上的瞬間,薄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在這種涼意隻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多洗一會兒就感覺不到了。

  薄奚把全身都搓洗了一遍,確定再沒任何泥土了,才略微哆嗦地拿過幹麻布把自己擦幹淨,穿上幹淨的布鞋,捂著那顆蛋摸回屋找衣物穿。

  薄奚的房間還算寬敞,是他過世的祖父原來睡的屋子,被子什麽的也是死去的祖父用過的。其實按照村裏的風俗,這些東西都帶有死人的晦氣,房間也就罷了,衣服、被子這些是不能留,必須燒掉的。奈何薄爹薄娘舍不得出錢給他置辦東西,又因為他年紀小並不懂這些,幹脆就都給他用了。

  當然,對於終於有暖和被子蓋的薄奚來說,他是絲毫不嫌棄的。

  他的衣物不多,他娘也從來不幫他洗,他到也聰明,專門拿了一套出去幹活時穿,回來就穿比較幹淨的,這樣也比較好洗。

  穿上衣服後,薄奚身上冰涼的溫度慢慢回暖,肚子便適時地“咕嚕咕嚕”叫喚了起來。他抿了抿唇,再次摸黑穿上鞋子往廚房摸去。

  好在房間雖大,東西卻不多,也不知是不是他摸黑走慣了的原因,一路走到門口居然連絆都沒絆一下就到了。

  到門外情況就好些了,今晚的月光雖不是很亮,但朦朦朧朧的還是能見到路。

  薄奚走的很輕,他人本就小,此時特意放輕了腳步,走起路來跟隻貓似的,無聲無息。

  路過他爹娘房間時,裏麵傳來“嘎吱嘎吱”的木床搖晃的聲音,他爹那熟悉無比的喘息聲以及他娘那不同以往的嬌喘聲:“相公…你…你輕點兒…小心我肚子…”

  薄奚見狀腳步更輕了,生怕自己吵到了裏麵的倆人又被揍得半死。

  廚房的門是關著的,薄奚熟門熟路地輕聲推開,在櫥櫃和鍋裏摸了一遍,難得的摸出了兩個饅頭。

  他的眼睛瞬間一亮,拿著饅頭就蹲在地上小心地啃了起來,生怕掉了一點饅頭渣子,那動作小心得跟隻老鼠似的。

  一個饅頭下去,他餓了一整天的胃終於被填滿了。

  他抱著另一個饅頭在鼻尖嗅了又嗅,怎麽也舍不得放下,但讓他拿走他著實不敢。最終為了少挨一頓打,他還是把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饅頭放下了。

  輕手輕腳地關上廚房的門,又輕手輕腳地路過他爹娘的房間,隱約聽見裏麵傳來倆人的說話聲。他沒敢偷聽,偷偷地摸回了自己屋裏。

  薄奚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難得不用餓著睡的他居然有了一種幸福的感覺。

  他把手裏的蛋往被窩裏摟了摟,聽說小雞都是這麽孵出來的,小雞長大後還可以下蛋,他美滋滋地想著以後他是不是會有許多雞蛋吃了,甚至吃不完?

  所以說,小孩子真的是最容易滿足的生物。

  倒是躺在蛋殼裏偶爾偷聽的季言,因為剛剛偷聽到的話而徹底沒了睡意。

  他又把關於薄奚的資料翻了一遍:

  姓名:薄奚

  性別:男

  年齡:6歲半

  因為薄奚一出生雙瞳即為血紅之色被整個村子的人嫌棄並視為不祥。

  要不是他祖父念他是其唯一的孫子而極力阻止,加上算命先生算過他的命格沒問題。且那年村裏確實風平浪靜,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甚至收成比平時還多了不少,這才破了他為不祥的流言,他才因此保住了一條小命。

  但整個村子的人對他還是不喜居多,都把他視為異類。

  六歲時他祖父逝去,村裏唯一對他還存有一份溫情的人就這樣離他而去了。

  從此以後,薄奚的日子可以說是朝不保夕,一天三小打,三天一大打,他幾乎成了他爹娘的出氣筒,他們完全沒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看。

  季言瞪著資料瞪了好久,可惜怎麽也沒瞪出朵花來。這哪兒是不把人當自己孩子看,這完全是沒把他當人看。

  一想到剛剛聽到的話,他就覺得心裏堵的慌,真想衝出去扇那兩人幾巴掌!

  兒子雖然眼睛眼色奇怪了點,但那也是他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怎麽就舍得這麽作賤呢?天下怎麽就有這種奇葩的父母呢?

  渣渣,一家子的極品渣渣!老子娘都是渣,居然對自己的孩子下手那麽狠。祖父也是個渣,這麽奇葩的兒子兒媳就該好好教訓!

  紅眼睛怎麽了?多好看的顏色!這就異類了,那些眼睛是藍眼睛綠眼睛的還讓不讓人家活了?!!

  ☆、去往縣城(抓蟲)

  一夜好夢,薄奚睜開眼時,天已經朦朦亮了,他嚇得一哆嗦,翻身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三兩下穿上昨日換下的髒衣服,就開始往外跑。

  剛剛風風火火的跑出了門,小孩又倒了回來,抓起床上的蛋就往懷裏一揣,再次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他爹娘都已經起床了,正在廚房裏忙碌著。薄奚低著頭,盡量不讓兩人看到他的眼睛,悄悄的坐到了灶台前,很自覺的往裏麵添加柴火。

  薄爹薄娘當然是看見了他的,薄娘往那邊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繼續摘著自己的菜,居然難得的沒有什麽別的表示。

  一時間,隻聽到劈裏啪啦的忙碌之聲,到是個難得的安靜早晨。沒有預料中的打罵,薄奚微微鬆了口氣,往灶裏添加柴火的動作又勤快了幾分。

  今天的早飯,出乎意料的豐盛,除了難得的大米飯,炒了兩個青菜不說,居然還有一碗蛋花湯。薄奚看得直咽口水,卻不敢湊過去。隻在心裏默默的祈禱,爹娘吃完以後,還能給他留點蛋湯。

  薄爹薄娘是從來不讓他上桌子的,每次都是他們吃過了,剩下的才有他的。要是吃完了,或是剩的不多那天,他就得餓肚子了。不過看今天的樣子,除了飯菜,竟然還蒸了饅頭。薄娘做的這麽足,肯定會剩下不少的,到不怕今天餓肚子了。

  隻是出乎意料的,吃飯的時候,薄爹居然開口招呼他了,“奚兒,今天上來一起吃吧。”

  薄奚很是驚詫,愣了半晌,才抬頭呆呆的看下他娘。見他娘厭惡的轉過了頭,卻沒什麽表示,這才忐忑不安的走到桌前,小心翼翼的坐上了凳子,那動作輕的,好像他稍微用點力就會把凳子坐壞一樣。

  薄娘又是一個白眼,這是當手放到了肚子上時,眼神又柔和了下來,拎起勺子開始舀湯喝,不再理會這個看著就傷眼的怪物。

  到是薄爹居然難得親切的給薄奚夾了一筷子青菜,還招呼到,“奚兒,來,多吃點兒,一會兒爹爹帶你逛縣城去。”

  薄奚受寵若驚的吃著他爹夾給他的菜,聽到縣城這兩個字時,眼睛亮了亮,淡紅色的眸子,好像會發光一般。

  他們這個村落離縣城是極遠的,一來一去幾乎要一天的時間,所以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是很少有人去的。

  薄爹每年都會去上幾次,特別是這個花生收獲的季節,他總會給縣城裏的酒樓送花生過去,據說在裏麵喝酒的,都是些城裏的大老爺。不過,他是從來不會帶上薄奚的。

  薄奚也就是偶爾聽到別人說起過幾次,據說那裏既熱鬧又繁華,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他也就隻是在心裏偷偷的羨慕著而已。

  現在突然聽到他爹要帶他去,繞是他平時表現得像個小大人似的,還是忍不住心裏一陣欣喜。

  隻是那時的他,實在太小了,哪怕被逼著學會了看人眼色,到底還是沒學會,要怎麽去看人心。

  薄奚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雖然還是短了一截。就算營養再跟不上,他也畢竟是在長身體的年紀,雖說比不上同年人,但一年年總會漲上一些。自從祖父去世後一直沒有再添過新衣服的他,自然會覺得有點短了。

  而他的臉,也難得的洗的幹幹淨淨的。五官到是端正,就是太瘦了些,長期的營養不均,整個人就顯得有些麵黃肌瘦的了。隻是當人的眼光移到那雙淺紅色的眼睛上時,就很難注意到他的樣貌了。

  一直坐在牛車上抽著旱煙的薄爹,在看清了他眼睛的一刹那,原本糾結的神色瞬間沒了。像是瞬間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微微皺起的眉頭也展了開來,衝薄奚點點頭,招呼他上車坐好後,就一甩鞭子,招呼牛開走了。

  至始至終,薄娘都沒出來看他們一眼。

  這是薄奚第一次坐牛車,雖然車上還裝了好幾框花生,他被擠的動都動不了。道路也凹凸不平,車輪壓過石子,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很吵,也太顛簸了些。可是他還是坐得很開心,哪怕臉上習慣性的麵癱,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是不停的轉悠著,從沒出過門的他,看什麽都覺得新奇,興奮。

  路很崎嶇漫長,這麽一坐就是半日的時間。薄爹坐在前麵,一邊駕著牛車,一邊抽著旱煙,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和薄奚說上一句。薄奚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因為從小到大,他爹娘除了對他的打罵,基本是沒有和他好好說過什麽話的。像今天早上這樣溫言細語的,他都覺得別扭呢,這麽不說話才算正常吧?

  半日以後,路上慢慢的出現了別的行人,有的也像薄爹這樣,是駕馭著馬車或者驢車的,隻是車上裝的東西各有不同。也有的沒有駕車,而是挑著擔子,或是背著背簍,看到行走間的艱澀樣子,裏麵的東西顯然都是滿滿當當的。人來人往間,顯得很是熱鬧。

  而且最讓薄奚新奇的是,他居然看到馬車了。不是像他爹這種拉貨的車,而是那種給人坐的馬車,那車廂精致漂亮的,但他簡直移不開眼。他覺得,那上麵噴漆的顏色,比他娘最漂亮的衣服還好看!

  縣城終於是到了,薄爹的牛車停靠在漫長的隊伍後麵,等待著進城。直到這時,他像是終於想起了他還有個兒子一般,從包裹裏掏出饅頭,遞了一個給薄奚,自己拿一個啃著。

  薄奚接過饅頭,眼睛亮晶晶的。這是今天早上做好的,當時他還以為是晚上的晚飯呢,沒想到是給他們路上吃的。他拿在嘴裏小心的啃著。果然,那些小孩子說的是對的,縣城裏又好玩,又有好吃的。

  因為前麵實在等得太多人,後麵的人就開始三三兩兩地說起了話來,你說你帶了什麽東西來賣,我說我打算買些什麽回去,東家長西家短的居然就嘮起了嗑來。

  也就是這樣,薄奚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睛,很容易就被人注視到了。一時之間,周圍都是對他指指點點的人,各種猜疑的話語不斷,哪怕說的聲音不大,但說的人多了,他們兩人總能聽到幾句。

  薄奚有些無措的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他錯了,他不該抬頭的,要是一直低著頭,肯定就沒人注意到他的眼睛了。一時之間,手中的白麵饅頭,也變得沒那麽香甜起來。

  薄爹黑著一張臉,繼續啃著他的饅頭,好像周圍的討論聲都不是對著他們來的一樣。隻是眼睛裏飛快的閃過什麽,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心,徹底變得堅硬如石起來。

  隊伍排的再長,也終究有到頭的時候,薄爹熟門熟路的給守城的軍官遞上了五個銅錢,點頭哈腰地拉著牛車進了城。

  薄奚把頭垂得低低的,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的去看守城軍官那身漂亮的盔甲。心裏忍不住的讚揚,好漂亮啊!就是看著好重的樣子,大人能穿在身上還能活動自如,真是太厲害了。

  牛車踢踏踢踏地進了城,本來以為城外就已經很熱鬧的薄奚,這才徹底認識了什麽叫做人山人海。哪怕他坐在牛車之上,還是因為個子太矮的關係,隻能看到一個個從他麵前走過的人的腰身,連腦袋都要抬頭才能看得見。

  不過,那些城裏老爺掛在腰上的石頭好漂亮啊,腰帶也好漂亮啊,衣服也好漂亮啊。

  第一次進城的薄奚眼睛亮晶晶的,看什麽都覺得好看,剛剛在城外的那些不愉快,早就被他拋在了九霄雲外。不過他還是盡量低著一個小腦袋,眼睛卻偷偷的向四周打量。果然,因為他沒抬頭的關係,這麽個衣著破舊的,小孩子是不很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倒是少受了很多白眼。

  隻是,凡事都有意外,當一個穿的漂亮紗裙的女子從他麵前走過時,從沒見過這麽漂亮衣服的薄奚,忍不住視線就跟著往那邊轉了。

  於是,意外就這麽發生了。雖然他還是低著頭,但那女子顯然是發現了他的目光,回頭看到他的那張臉。頓時眉毛豎起,眼睛一瞪,“看什麽看…啊!你這怪物!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薄奚嚇得一哆嗦,縮緊了脖子,把個整個身體蜷成一團,努力往竹簍靠去。

  在前麵拉車的薄爹聞聲回頭,一看到女子的打扮,也是嚇得一哆嗦。回身就一巴掌呼在薄奚的頭上,又毫不猶豫的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一把扔在地上。全然不管那一下到底有沒有摔疼那孩子,反而又走上前去狠狠踹了幾腳,那神情動作,不像打的是自己的種,而是打的什麽不共戴天的仇人。

  踹完了才回身,點頭哈腰的衝那女子道歉道,“這孽畜不懂事,衝撞了小姐,小姐千萬莫氣到自己,孽畜就在這裏,小姐要打要殺隨意~隨意~”

  薄爹這一套動作做得迅速無比,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那孩子已經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了,看那樣子,居然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周圍很多人都皺起了眉,開始對這邊指指點點起來。那女子也是眉頭緊皺,張嘴還想要說點什麽,她旁邊的一個青衣男子卻開口製止了,“師妹,算了,一個小孩子而已,我們走吧。”

  那個女子一聽這話,立馬換了副麵孔,小鳥依人般的竄到那男子身邊,“師兄說的是,那我們走吧。”

  幾人就這麽若無其事的離開了,周圍也沒有人敢出手阻止。薄爹鬆了口氣,回頭看著還卷成一團的薄奚,氣就不打一處來。但看著周圍還對他指指點點的人們,又不好再下手了。彎腰把人給摟上了牛車,就離開了此處。

  季言看著那個蜷縮成一團,臉色煞白的孩子,心也跟著緊緊的揪了起來,要不是他的處境讓他動不了,他一定會急的團團轉。

  心裏那團邪火燒得那個旺啊,要不是出不去,他肯定會衝過去給薄爹幾巴掌的!

  那是你兒子啊!不是你仇人,你怎麽就能忍心呢?你怎麽就下得去手呢!!!

  ☆、破殼而出(抓蟲)

  薄爹打罵孩子那是早就順手的,這次下手雖然狠了點,但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隻是薄奚這次好像反應大了點,一直蜷縮著身體,半天也回不過神。

  他皺了皺眉,隨即像是想到什麽,牛車慢慢的往偏僻的巷子走去。回頭看到薄奚依然卷縮著抬不起頭,他眼底的厭惡這才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但說出口卻難得的溫和,“奚兒,你沒什麽事吧?要不你先在這裏等著,爹去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說完,也不等薄奚有何反應,直接就把人抱了下來,放到了一個角落裏。

  薄奚雖然疼得臉色發白,但死死咬著嘴唇苦苦忍著,一聲也不吭。這麽多年來,他被打被罵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次也就是比平時疼一點而已,他覺得自己咬咬牙,也就過忍去了。但現在他爹把他放在這裏,雖然他還小,但也覺得有點不對。他下意識地就拽住了他爹的褲腳,嘴巴張了張,一個爹字還沒喊出口。他的手就被他爹給撥下來了。

  薄爹一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一邊說道,“奚兒,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找大夫來看看。”

  薄奚努力想坐起身體,奈何他爹那幾腳實在太狠,那口氣怎麽也緩不過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爹駕著牛車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心口雖然還一抽一抽的疼,但在能坐起來的第一時間,薄奚就努力的坐起了身子。他爹怎麽還不回來呢?

  他要去找他爹。

  隻是當他站起身時,一不小心好像踢到了什麽東西。他轉頭望去,居然是裝饅頭的那個包袱。

  薄奚的動作一頓,一時間竟然連痛都忘記了,蹲下身,一點一點的解開包袱。果不其然,裏麵是幾個白花花的饅頭。在饅頭旁邊,還有一個小紙包,薄奚動作緩慢的一點點打開,裏麵居然是一把銅錢,十來個的樣子。

  薄奚是認識銅錢的,隻是爹娘一直不喜他,從未給過他零花錢,但他也就從來沒有機會碰過。隻是今天,他突然擁有自己的銅錢了,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薄奚雖然看著比同齡人要小,但因為從小到大吃的苦遠比同齡人來得多得多,所以,心智也比同齡人要來得成熟。

  他娘不想要他,他是知道的,幾次把他丟在大山深處,他都是自己記路找回來的。隻是他沒想到,他爹也要丟掉他。

  而且,丟的還那麽徹底。

  薄奚抱著膝蓋,把自己團成一團。他該找回去麽?去找他爹他娘,然後再次被丟掉?

  可是,不找回去的話,他又該去哪兒?去哪兒呢?

  季言死死的盯著那個眼神空洞的孩子,隻感覺心裏一抽抽的疼。這是上輩子造了多大的孽啊?才會在這輩子受這樣的苦?

  他看不下去了,他真看不下去了!主腦你出來,我要離開這破地方!你快讓我離開這破玩意兒!

  季言還在那裏徒勞的呼喚主腦,外麵薄奚那裏卻突然生出了變故。原來,薄爹把他丟下的地方雖然偏僻,但再偏僻的地方也是會有人經過的。特別是那種無家可歸的乞丐,總喜歡穿梭在這種小巷之中。

  於是,現在薄奚就碰到了這麽一群。大的也不過十六七歲,小的大概還隻有三四歲的樣子,看到薄奚都是一愣,隨即就發現了他手裏的饅頭。一個個眼神發亮的就衝過來開始瘋搶。

  薄奚是從小餓到大的,當然知道食物的重要性,特別是現在他又被拋棄了,更是知道這些饅頭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

  他不管不顧的一把抱住包袱,想要護在懷裏。但他的身子實在太小了,也由於他的動作太快,包袱又沒包穩,手中的饅頭跟個球似的就往地上滾了出去。

  小乞丐們絲毫不嫌棄饅頭上有灰,年紀小的就瘋狂的開始撿地上的,年紀大的就去搶薄奚懷裏的包袱。有一個看著就像領頭的大孩子衝薄奚嚷嚷道,“小子,識相點,自己乖乖把食物交出來!”

  薄奚當然不肯給,死死地抱住包袱。隻是,他就那麽大,且隻有一個人,又怎麽會是那些大孩子的對手呢?這些常年混跡在街道上的乞丐們,見他一點也不識相,都怒了,對著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最終,哪怕薄奚拚了命的想要護住饅頭,包袱還是被搶走了。連帶被搶走的,還有他爹留給他的那十來個銅錢。

  他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地,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絕望的。

  季言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誰揪了一把,心疼的厲害。從他第一天在這個孩子身邊起,就看著他是怎麽被他爹娘毒打,看著他是怎麽被鄰居嫌棄,被別的小孩子扔石頭…可哪怕就是這樣,他還是非常認真的活著。比他所知道的那些生活在幸福窩裏,卻各種覺得活不下去的人,強得太多太多了。

  老天何其不公,這麽一個想要認真活下去的孩子,他怎麽就能這樣折騰他呢?

  季言氣得直拿腦袋往蛋殼上撞,他到想又用手捶,奈何他爪子抬不起來,無法完成那個動作。開始他還側著腦袋撞,不知怎的就改成往前麵撞去了,而他前麵,是長著一張尖嘴的。

  於是,隻聽哢嚓一聲,麵前一直阻擋他的蛋殼,碎掉了一個小縫隙。原來可以這樣的?後知後覺的季言終於反應過來,小雞出殼不也是自己啄的嗎?

  明才這樣有用的他眼睛一亮,開始用嘴瘋狂的啄著前麵的蛋殼,隻聽哢嚓哢嚓的幾下響起,麵前終於出現了光亮。他眯了眯眼,等適應了這種光線以後,繼續再接再厲地開始往外啄。洞口擴大,他就開始動用爪子了,嘩啦往下一劃拉,困了他多日的蛋殼,終於開了。

  薄奚是側躺著的,這樣的姿勢,按理說出去應該是不難的。可是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態,擠了半天也沒擠出去的他終於傻眼了。特麽的,他就這麽一丁點兒大,主腦,你特麽的是在逗我嗎?

  夜幕慢慢的降臨,周圍寂靜一片,什麽聲音也沒有。所以懷裏有東西在動,哪怕不惜再神思不屬,薄奚也很快發現了。

  他坐起身,在懷裏掏了掏,一手就抓住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手攤開一看,就對上一雙紅寶石般的小眼睛。一隻橙色的毛茸茸的小雞?

  他呆了半響,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懷裏原本是沒有這東西的,有的隻是一顆…蛋?這是孵化出來了?而且…居然也是紅眼睛。莫名的,薄奚對這個小雞崽就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薄奚在發呆,季言也在發呆。這是他第一次直接麵對小孩,這個小屁孩兒的可憐樣給他的衝擊力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因為今天幾次挨打的關係,整個臉紅腫的不成樣子,根個豬頭也差不多了。就他估計,別說是臉,全身上下估計都是淤青,能找出一塊好的地方就不錯了。

  而最讓季言揪心的是這個小孩的雙眼,紅,像是能立刻滴出血來一般的顏色。而且裏麵竟然死寂一片。哪裏有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該有的對生活的無限向往與憧憬?裏麵有的隻是茫然,無措,絕望以及死寂…

  就在這時,在他眼前突然跳出一個讀條欄,[認可度以達百分之百,是否綁定宿主?]

  什麽,原來的還沒綁定宿主的嗎?難怪被困在蛋殼裏那麽久!季言一臉黑線,想也不想的選擇了[綁定]。

  直到很多年以後,對於自己想也不想就綁定宿主的行為,季言依然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

  薄奚還在迷茫於蛋變成小雞的事件中,腦袋裏就突然響起一個稚氣而陌生的聲音,[恭喜您,被‘心想事成’係統選中,會心想事成的哦,請問是否綁定?]

  薄奚一臉迷茫,還沒弄明白為何自己腦袋裏會出現別人的聲音的這件事。那個聲音又在腦袋裏出現了,可是這次的聲音剛剛那個雖然聽著一樣,但卻明顯地充滿了生氣與活力,[操蛋,哪個王八蛋設定的自動對話?心想事成係統,心想事成你妹!小子,快點說同意!額…不說話點頭也行!快點兒!]

  薄奚雖然依舊一臉茫然,但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於是,他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小雞崽身上發出淡淡的光芒,隨即他覺得自己和小雞崽之間,好像多了點什麽。那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就好像兩個毫不相幹的個體,突然之間就有了密不可分的關係。

  一人一雞正大眼對小眼呢,就感覺天空漸漸暗了下來。薄奚這才反正過來,天已經黑了,肚子也適時地咕嚕咕嚕的開始叫喚,他已經整整一個下午沒吃東西了。然後他很悲哀地想起來,本來他還有個蛋可以吃的,現在連蛋也沒有了。

  季言看著薄奚望著蛋殼那可惜的眼神,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