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逼迫與妥協
  方芸六神無主地過了幾日,她忽然看見一日顏浩開始整理東西了。她更是驚惶無措起來,她三步兩步衝進房間,反踢了一腳,關上了臥室房門,叉著腰,壓低嗓音急促地問顏浩你這是什麽意思?幹什麽突然整理東西了?

  顏浩看了她眼,好像不認識她一樣,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麽意思,我準備搬出去,單位本來就有地方讓我住,我可以先住到單位去,然後再慢慢找房子的事情。上麵頭兒已經說了,如果我買房,可以申請一筆房款補貼,好幾十萬哪。

  說著,甩開了方芸的手。

  方芸急眼了,口氣尖銳了起來你怎麽能這樣無情無義?你怎麽能搬出去?哪我怎麽辦?你難道想拋下我們母女不成?你怎麽這麽鐵石心腸,冷酷無情?我媽媽哪裏不好了?哪裏對不起你了?你怎麽能這樣說讓她走,就讓她走。你把我媽媽當成什麽人了?這些年,她為我們又貼錢,又貼勞動力的。幫著我把澤曦帶大,你知道有多辛苦嗎?你想過沒有?還有,你總是嫌棄我媽媽不好,可是你媽媽又為我們做過什麽?什麽都沒有。我生完澤曦,她就隻送來一盒子雞蛋。單位同事問我,你生完孩子婆婆給了你多少錢?哼,哼,我都沒好意思說,就一盒雞蛋。哼,夠可以的。可是你每年還要塞回家那麽多錢,他們幫我帶過一次孩子嗎?這些難道你都不知道?對了,說到房子,我們就來說說這套房子。顏浩,你別忘記了,這套房子還有我媽媽的一份,是當年我爸爸去世後,媽媽賣了那裏的一套老房子,沒有那筆房款,我們根本連現在這套房子都買不起。你怎麽做人這麽忘恩負義?為了裝修,她還到處為我們借錢。我真不知道怎麽和你溝通。

  顏浩說那錢早就還清了,還提什麽?

  方芸扯著嗓門,很想破口大罵,但是又怕隔音不好,死活壓著脾氣,低吼著可是,沒有她,就沒有我們現在。你不能忘恩負義。我不能讓媽媽搬出去!

  僵持了片刻。

  顏浩說對了,有點我是要提醒你,如果我搬出去,生活費我會給,但是每個月必須用賬單來報銷。

  方芸傻眼了。就在她衝著顏浩咆哮的那會子,其實心裏已經漸漸沒了底氣,這是她最後的那點勇氣和堅持,就在她進門看見顏浩整理行李時,她其實已經動搖了,在她“媽媽”和“顏浩”這架天平上,她早就違心地做出了偏向。

  那番話,隻是她對自己的一番解釋和。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為什麽生活就會變得這樣艱難,好好的一家人,就必須要有一個離開。

  而這種殘酷的決定,就必須要自己來做?

  兩邊都是她的親人,至親之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重要的人,可以心甘情願為他們去生去死的人,卻變成仇人一樣,水火不容。

  她既不希望他就這樣漠然地搬出去,撇下了她們娘兒,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向媽媽開口,這話必定讓媽媽痛心。

  媽媽就像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這些年一直為他們兢兢業業,掏心掏肺,但是這樣無情地趕她走,簡直就不是人!

  顏浩如今不會再同方芸多理論,他所說的話就是命令。你接受即可,怎麽接受是你自己的事情,他隻想看到結果。

  方芸又一次徹底失敗了。

  你若不想失去這個男人,就必須丟棄你的尊嚴和好勝心。

  在愛的麵前,低下你自以為高貴的頭。

  和顏浩經曆了這麽多年的較量,方芸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了。

  如果讓她離開顏浩,毋寧是死。因為她實在不能在那些教師同事麵前丟這個臉,讓人家背後嗤笑自己看,那個方芸不還是和她老公離婚了?

  人就是這樣,你以前在人前有多顯勝露貴,你就會多害怕會失去。驕傲和風光,能讓你顯得與眾不同,也會讓你為他卑微折服。她暗暗告訴自己我不能失去顏浩,因為我愛他。

  這愛到底有多複雜,她恐怕已經分辨不清了。

  而最最可怕的就是,你發覺這個男人其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離開你了,這才是事情的關鍵。男人若想走時,無論你是多高貴的女人,都變得一文不值,至少在他眼裏是這樣。

  方芸想媽媽,我對不起你了,我無論如何都要留住顏浩,我想你一定會理解我的,也一定會支持我的。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理解我的人,就是你了——

  方芸憂心忡忡出房門時,猛然瞥見媽媽居然就站在房門外,滿眼淚花地看著方芸,她默默說了句我走!

  這次顏浩又大獲全勝了。

  不出一個禮拜,劉美仁就在這個社區的另一棟樓裏租了套房子,黯然收拾了行李,然後悄無聲息地搬走了。

  那天,顏浩意外顯得很開心,提前就回家了,還帶了一袋子的熟菜,興奮地對正在廚房做飯的方芸說看,我買了熟菜。

  說著,還順勢從身後抱了方芸一把。

  方芸感覺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悲傷。

  不過,自從劉美仁搬走了後,方芸的生活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每天的時間概念成為了首要重點。

  她也是個職業女性,又非全職太太,一下子所有家務都堆到了她頭上,忙得個叫腳尖連著腳後跟地轉。

  本來每天澤曦都是媽媽送的,如今得自己接送,然後忙著買菜,回家做飯。本來下了班,時間早,還會很有心情地挽著同事的胳膊,一起逛個店,喝個奶茶,品嚐個甜點,如今這一切活動全部取消。

  她得匆忙回到家裏做晚飯,不然遲了,顏浩回來又會衝著她翻白眼,數落苛責了。

  這一年來,她過得膽戰心驚,惶恐不安。她很想努力做得好,但是她發覺自己離顏浩的要求越來越遠了。無論她怎麽做,顏浩似乎都不滿意。而且,顏浩的笑臉又像是躲到雲層後的陽光,漸漸隱了過去。

  不過,他沒說什麽,他的這種沉默更是讓方芸恐懼。深怕,忽然有一天,他又會突然下個什麽讓她完全措手不及的命令,那個命令會不會是我們離婚吧!

  方芸不想離婚。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離婚。她想過很多,如果真的和顏浩離婚會怎麽辦?澤曦沒有爸爸,自己沒有丈夫,單位裏被人嗤笑,上級領導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畢竟,離過婚的老師,總是不太受人待見。

  學校裏希望有個平和安詳的教育環境,最好老師們都是那種家庭和睦的女教師。領導認為,小家的和睦很重要,關係到她育人子弟這件大事。一個心態正常的女老師才能用健康的心態去教育孩子。

  所謂齊家平天下。家都搞不定,如何能育人?

  這種觀念雖然不是牆上的上班守則,但是就像是《第六十六條軍規》一樣,暗暗刻在每個教師的心裏,是一條潛規則。

  但,她向蝴蝶所說的那種惶惑不安,是因為她覺得顏浩真的有意思想和自己離婚。男人一旦想離婚,那可不是什麽嘴上說說,嚇唬威嚇一下。男人不會隨便說,一旦說了,你就真的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