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寄生物
  袁玫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蝴蝶一句都沒啃聲。她說的都對,也都說到了蝴蝶心裏的症結點。

  一直以來,蝴蝶正為此不斷煩惱和不安著。她不知道如何處理和潛水鳥的關係,這場愛情,如今早就變味,變成了某種人生寄生物。

  你想幹幹淨淨甩掉,過自己簡單的生活,事實談何容易

  很多現實就是這樣,年輕時是愛情,中年後就變成累贅,有些直接就成了噩夢。

  所以,其實沒有人知道,眾神中,其實愛神是最最善變的,他從來不會以真麵目示人,更不會自始至終。

  至此,蝴蝶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你的一生千萬不要和某個男人牽扯上,特別是某個容易死心塌地的男人,最最錯誤的就是你還和他擁有一個共同生命體。恐怕這輩子都會糾纏不清。

  而且,這場愛情馬拉鬆中,你所有的閃失都會成為被指責的對象。

  她如今一一點出來,就像是呈堂證供一樣擺在蝴蝶麵前,讓蝴蝶啞口無言。甚至讓蝴蝶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行為的卑劣和可恨。

  所以,從開場到現在,蝴蝶都保持沉默,好像有人在旁邊為她宣讀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的所有言論都會作為呈堂證供。

  是啊,如今,自己還真是輕易辯護不得,眼下,無論你怎麽解釋,都無法挽回一個年輕人的青春,一個年輕人付出的愛情。這個年輕人的不渝摯愛,讓你站到了道德的彼岸。

  雖然蝴蝶來之前是有所心裏準備,如果她暴跳如雷,或者直接指著鼻子咒罵,或許事情還好解決,蝴蝶可以直接不予理睬,幹脆走人。

  不過她顯然不容易應對一個慈母對你的低低控訴。沒有刻薄的責罵,沒有怨憤地苛責,但是哀怨低徊的每一句話,都是無比的尖銳。

  有幾次,蝴蝶想說些什麽,不過還是忍住了。

  這場對話中,彼此站在一個緯度,永遠不會有和諧和共識。

  但,當袁玫問到自己和潛水鳥到底準備怎麽解決這個問題時,她想,自己是不能再沉默了,因為當下有個嚴峻的事實擺在那裏。

  蝴蝶此時,直視著袁玫,像是剛剛從夢境中走出來一般,忽然明白了,自己身為何人,身在何處,所以,她說道阿姨,有些話我必須要說清楚,我不知道應疏影有沒有和你說過,其實我已經結婚了,我先生雖然至今仍舊昏迷不醒,但他畢竟還活著,還在接受治療,我等待著他醒過來的一天。所以我不會和應疏影有任何結果。還有,我之所以讓他和止鳶接觸,是因為我覺得他有這個權利,這點我無權剝奪,因為孩子的確是他的。那天不期偶遇,我直截了當就告訴了他,也是因為我覺得我有這個義務讓他知道事實的真相。若是他不在乎,我不會強求,但是他想見,我也不會故意阻擾。我也從來沒有對止鳶隱瞞過,他的真正的父親不是我先生,而是應疏影。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和他之間會有任何改變。我想,這點應疏影也是明白的。關於止鳶,如今他還小,根本不懂事,忽然改變他的生活環境他一定不會適應。他今年剛剛上小學,開始了人生中最為重要的階段。說實話,我不想因為我和應疏影之間的事情,而影響到他。你要怨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沒話可說,隻是不要把孩子牽扯進來,他太小了,太脆弱了,而且,也太敏感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從近階段和應疏影頻繁往來,我看得出他的確也很疼愛止鳶,他的所有行為都讓我很感動。我想過,我不會阻攔他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的來往聯係,這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權利。但至於他如今和誰一起生活,我想,等他長大點了,等他能夠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我會尊重他自己的選擇。他若是願意隨他父親生活,我也不會強行幹涉。所以,這件事,我想,應疏影和我會妥善處理的。

  說完後,蝴蝶長長舒了口氣,她尋思著自己這話已經說得幹脆清楚了,眼下,你別來和我要孩子,就是要了,我也不會給你。至於應疏影,我和他的事情,我們兩個解決。

  在蝴蝶的世界觀裏,她從來就不會把袁玫考慮進來,她覺得這事壓根和她沒有關係,若說潛水鳥是有權利來和自己談判,但是他並沒有,他選擇坦然處之,或者,他也覺得如今這種交往方式比較合理。

  暫且找不到更好的處理方式,人們大多數都學會接受現實。

  而袁玫又何必摻合進來

  你又有什麽權利來向我索要孩子

  在見到潛水鳥後,蝴蝶也曾不止一次地想過,他會不會來要孩子。

  但是,潛水鳥倒是沒有提這事。她也吃不準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不過他這個人一向如此,諱莫如深。

  蝴蝶也問過自己萬一他想要去孩子,自己該怎麽辦

  想著想著便想不下去了,反正他也沒提這事且這麽著吧。

  有一次她存心想試探一下止鳶,就有意無意地問他止鳶,你既然那麽喜歡爸爸,如果讓你和他去生活,你看好不好

  止鳶聽完後,就哭了。抱著蝴蝶,簡直泣不成聲,好像蝴蝶眼下就不要他一般,淒淒哀哀地嚷著媽媽,不要,不要媽媽,你不要我了不要不要我啊

  蝴蝶好不哀歎,摟著他,就為了這一句話,不由哄了他半天。從小到大,止鳶就很黏糊自己,這點蝴蝶深知。小時候隻要看見她,就高興,手舞足蹈的。一不見,就會哭鬧說媽媽不要我了

  蝴蝶也不知道他為何那麽敏感,但他就是這樣敏感。

  咖啡館裏的背景音樂很低沉,起先誰都沒注意到這音樂的存在,它被往來的咖啡客,被濃鬱的咖啡香,被眼前糾纏著的俗世,掩蓋掉了。

  眼下兩個人對決過後,忽然間就陷入了沉默,蝴蝶情不自禁注意聆聽了起來。

  環繞著的是大提琴的音樂,低沉,柔和,舒緩,還帶著幽幽的寂寞。本來這裏的環境就偏於凝重,被這音樂一渲染,更加顯得幽暗深沉。

  這種地方,適合一個人發呆,兩個人傾訴。

  頭頂上高處的水晶燈散射下來的光暈,讓袁玫原本偏黃的臉色,顯得更加慘黃,因為神情有些凝結,表情變得極不自然,看上去真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甚至臉上還表露出了些許的泄氣意思。

  她端起了咖啡杯,喝了口,皺了下眉,似乎有些抱怨這咖啡怎麽涼的這樣快。所以,才喝了半口,就又放下了咖啡杯。

  蝴蝶倒是覺得心裏輕鬆了許多,想著,隨你怎麽著吧。我該說的,都說了。優雅地端起咖啡杯,喝光了裏麵最後一口冰冷的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