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魔都的小巷
  從婦嬰醫院出來,蝴蝶穿過陝西南路,又拐上了一條小馬路,窄窄的,僅夠一輛汽車通行。馬路上少有汽車,因為天氣轉暖,行人漸多,絡繹穿梭,享受這初春的旭陽。有些騎單車的像幽靈一樣倏忽而過,雲一片掠過馬路。

  蝴蝶忽然想到小時候看的那些武俠書,那些俠客都身懷絕技,或者水上飛,或者飛簷走壁,輕功了得。最喜歡的莫過金庸和古龍的,要說人物,也許古龍小說筆下類似“6小鳳和楚留香”這樣的女人人見人愛的大俠曾也讓蝴蝶一度癡迷。

  也算看過些江南民居的蝴蝶知道,那種牆實在很矮。也許今日那些奧運神將,都可以做到,算不得什麽稀奇。至於水上飛也許就更不稀奇了,看過衝浪的都知道,那是種最刺激和激進的人與自然之戰。

  這裏周邊都是舊時的弄堂,沿街是些二層樓高的房子,樓與樓之間忽然顯出一個幽深的小巷,會帶你進入一個極其複雜隱晦的天地世界。若非這些角角落落都在怨述著人間情愫和是非紛擾的磚牆壁瓦,以及那一間間數不清的暗廂陳閣,也許就沒有王安憶筆下的《長恨歌》。≈1t;i>≈1t;/i>

  蝴蝶知道爸爸少年時就是居住在這樣的天地間,按他自己的話說,那些生活給了他無盡的樂趣和回憶。完全沒有生會過的她自然不懂爸爸對於這種顫巍巍,終日彌散著陳年怪味的老宅子的那種難舍情懷。

  從她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四角矩形的房子,一個個像是積木一樣,矗立在那裏,一排排,整齊而規整,看著就像是個建築強迫症患者設計出來的。後來她現,全中國都在延續這種建築強迫症。

  就是因為這種出奇的一致性,讓很多走散的貓狗回不了家。也讓尚在蒙昧的她也一度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個家,是外婆家,還是爸爸家?看著爸爸樓下的門牌,就會問為何今天外婆不出來接我?

  爸爸啞然失笑,說小傻瓜,你已經到了爸爸家。≈1t;i>≈1t;/i>

  她看著大樓,一張稚嫩的小臉還是一臉狐疑,說可是,怎麽和外婆家一個樣子?

  不過經過仔細觀察,她還是找出了相異處,外婆家的門口總是被一樓人家堆放了很多舊物,而爸爸家的樓梯口比較幹淨,門口還有些植物,遠處還有片樹林子,樹林子裏有條孤獨的狗。她就高興了起來,特別是看到那條狗兒,又是歡喜,又是害怕。

  成年後,她卻是喜歡用一種淩駕於生活的眼光來議論這些舊房子。爸爸有些不屑,蝴蝶卻認為這是種藝術的審視。

  每個地方的老房子,才是真正體現那個城市特點的標誌性建築,才讓這個城市在曆史中能夠沉澱出她的文脈和味道。如果沒有蘇州園林,那也許就不成為什麽江南水鄉了。魔都若是就眼下這些強迫症的矩形方陣建築,或者僅僅是偶爾一兩座高大突兀的擎天大柱聳立在城市當中,那不能說明是魔都。紐約,東京,爾,哪個地方沒有這種建築?沒有這種建築師自認為是傑作的建築鬼魅?≈1t;i>≈1t;/i>

  而眼下的魔都,正狂熱地追求著這異趣。美國炸了雙子樓,魔都開始熱衷這種大家夥。準備把這個城市地基狠狠地往海平麵下方再壓下幾厘米。

  若是把一個城市這些老民居全部拆除,換上千篇一律的房子,那會是怎樣一種未來城市?

  設計生活才是設計的藝術的本身。真正被曆史認可的建築,沒有一棟是脫離生活本源的。但蝴蝶認為,魔都這些所謂的地標,卻是,沒有一棟和老百姓日常能掛上關聯的。更多的隻是作為商業的場所。或者純粹地標。

  這個有意義嗎?

  一個城市正在慢慢失去她的特色……

  蝴蝶漫步走著,且不去想這些,一路走著感覺胸口油膩膩的難受,中午方芸的先生帶回來一份醬鴨排骨飯,味道是不錯,但是就是太過油膩,那菜下麵油汪汪的一片。≈1t;i>≈1t;/i>

  她本來想推給她先生,但她先生麵無表情地說,吃過了。

  蝴蝶就不好再推辭。

  方芸卻在一邊甩了句“你別管他,你快趁熱吃吧。”

  她先生像個影子一樣退到了一邊,長久沉默在他的世界中。他的世界似乎與這喜氣喧鬧的病房,與方芸的孩子,並不相關。

  一向清淡飲食的蝴蝶最後是硬著頭皮把那兩塊肥膩到了家的鴨子咽了下去,因為當時方芸是含著笑容,看著她吃飯。也許,看蝴蝶吃飯,比她自己吃飯都來的高興和滿足。

  而此刻,這油膩的醬鴨似乎還梗在那裏,有些不上不下的難受。她想,再走走,消化一下。

  不經意走走就到了淮海路,這是魔都幾處繁華商業馬路中的一條。蝴蝶之前尚在歌劇院那裏的報社上班時,經常走這條馬路,後來離開後倒是不常來了。這裏有些小馬路上的店其實很有特色,蝴蝶知道襄陽路那裏附近有好幾家賣唱片的,她光顧過不止一次,裏麵很多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們需要的古典樂。不過這些唱片都成為了抽屜裏的古董。

  另外一條馬路上有好些精品店,裏麵的帽子鞋子衣服都別具風格,無論你是哪種風格和癖好,都能在這裏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款。小女人來到這裏,會喜歡的不得了。不過眼下,淘寶盛行的時代,估計這些小店鋪也麵臨著特別的考驗。

  今天蝴蝶對這些不感興趣,她覺得自己需要喝一杯濃濃的咖啡或者茶,來緩解一下胃裏的不舒適。

  她信步走在淮海路上,任由眼睛散漫地四處亂逛。這春陽灑在身上,溫暖的好似要融化一冬的寒冰。路過一家星巴克時,沿街的咖啡客中,有一對情侶忽然讓蝴蝶莫名心跳。那個秀飄逸,穿著短裙長風衣的美麗女郎,怎麽看怎麽像那個回憶裏廖英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