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無關人的救贖
  我跟在隊長的後麵來到便利店,推開玻璃門風鈴聲又一次作響。可是這一次卻顯得悲涼許多。

  便利店老板看到我進來便馬上招呼我,這和他之前和我付款時在和我說話形成了對比。我猜他一定知道了那個命案了。

  “你是便利店的老板吧?”隊長一邊掏出他的記事本一邊說著。

  便利店老板看了看我好像在問為何不是由我來提問,我對他點了點頭。

  “是的,我就是這個便利店的老板,請問……”

  還沒等老板說完。

  “你是不是每天都去對麵的中學進行晨練啊。”

  “也說不上是每天,我都是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去,今天早上就沒有去。”老板擠了擠眉毛。

  “那你在今天早上的時候都在什麽地方呢?”

  “你是在懷疑我,我一向光明磊落,今天早上……我的家人可以給我作證我一直呆在家裏,直到八點左右我才下樓。”

  “家人的證詞是不可以作為不在場證據的。”我在旁邊接了老板的話。我並沒有懷疑老板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他可以再找出其他的證人出來。

  “那沒有辦法了,我就一直呆在家。”老板說完有些無奈的低下了頭,過了大約幾秒吧,老板突然抬頭。“我還有一個證據,那就是我早上的時候我看了早間的節目,我可以一一敘述的。”老板眼裏冒著光說。

  “你完全可以回看啊。”隊長無情的說。

  “怎麽都不能證明啊,那我天天在家呆著,如果發生了什麽案件的話,我就是凶手了唄,你們能不能相信我啊。”老板坐立不安。

  “你知道每天鍛煉的除了你還有誰?”隊長追問的毫不留情。

  老板似乎知道了他們也被我們懷疑了,他看樣子並不想說。

  “我們就是從那個老大爺口中知道你的。”

  “我就知道是被他們供出來的,除了我倆還有一位好像叫卞老師,另一位呢我不太熟,但是我除了足球場之外好像在哪見過他?但是現在我想不出來。”老板說的毫無保留。

  “你能告訴我死者的名字是什麽嗎?”老板反問道。

  隊長明顯不想多說,但我認為老板是個好人,我們都是鄰居但說無妨。“叫楊清允,就是咱們這個小區的。”我說完我就知道我的話多了,隊長瞪了我一眼。

  “是她啊。”

  “你認識她嗎?”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曾經賣給她過過期的麵包,因為是最普通的麵包沒人喜歡吃就她喜歡吃。我並不想為了她而單獨進貨,所以就賣給她過期的了,之後我也感到愧疚,但我了解情況她隻是拉了幾天肚子並沒有大礙。十商九奸,我當時鬼迷心竅,要不是得知她離世的消息我想這個事情我也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老板的形象在我的眼裏一直都是很憨厚很實在的一個人,他竟然也犯過這麽低級的錯誤。雖然我並沒有打算懷疑他,可是他的行為讓他在我心裏的形象打了很大的折扣。

  “謝謝你,我們並沒有懷疑你,我們隻是問了和這個案子可能有關係的人。”說完隊長便推門而出,而我也跟了上去。冤曲再次作響,這次並不是給我的而是獻給這個店的主人。

  下一個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老大爺口中所說的卞老師,這個姓氏很是特殊所以要找到他也很容易。卞老師名叫卞明住的地方是位於中學大概一公裏的一個普通小區,我們敲了敲他家的門。

  開門的是一位骨瘦如柴的中年人,臉的棱角很是分明,顎骨往裏蜷縮,因為他穿著的是在家的便衣,他的鎖骨清晰可見。我敢說他除了一層皮並沒有什麽肉。

  “你是卞明老師?”

  “我就是,但我並不認識你。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卞老師疑惑的看了看隊長。

  我們表明了身份,他也客氣的讓我們進了屋。看他的反應應該對清允的死並不知情。

  “你知道嗎?今天你所就職的學校發生了一起命案?”隊長的問話帶有一絲的試探性。

  “不知道啊。具體情況是什麽啊?”

  “我們不方便案件的情況告訴你,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

  卞明點了點頭。

  “你早上是不是有去學校的足球場運動的習慣?”

  卞明沒有猶豫,他點了點頭。

  “那你今天為何沒有去運動啊,還有這都已經將近中午了,你為何不去上班呢?”隊長的話很犀利,卞明一時間說不出話。

  “這個啊,我最近都沒有去上班,我上周犯了急性腸炎,我原本就瘦況且我還得了這病,前天從醫院出來後我就在家靜養。”卞明一邊說著一邊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了病例和住院單。

  我接過仔細看了看,他說的完全沒有問題,的確是在前天出的院。

  “那你今天早上都在幹些什麽呢?”隊長依舊不依不饒。

  “我就在家躺著唄那還能做什麽。”話說到這裏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你是在調查不在場證明,你們竟然懷疑我。我可是個病人。”他看上去很虛弱,即使使出了渾身解數聲音也不算大。看的很是可憐。

  “我們並不是懷疑你,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沒人證明嗎?”我有些憐憫地說。

  “我沒有家室,隻有我一人,誰也證明不了。”說完他向後一靠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讓您感到難受了,你如果沒做你就不用擔心,我們會查出來真相的。”隊長說完便起身要走。

  卞明已經無力送我們,我們在門口換好鞋子。

  “你在學校教幾年級?”

  “數學,我教初三!”卞明已經沒了戒備,他好像覺得自己已經被叛出了無期徒刑,他無力的說。

  “除了你還有誰還在早上鍛煉身體。”隊長提上鞋子突然問道。

  卞先生明顯是被我們問的有些魔怔,“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請你們倆別問我了。”說完卞先生一身不吭的躺在床上。

  “你認為他們倆是凶手嗎?”

  隊長並沒有正麵回答我,他看了看我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犯罪並不代表著直接殺人,所以有關係的人我們就一定要知曉。”我撓了撓頭,不解的跟在隊長後麵。

  早上在學校鍛煉的人隻剩下那個不知道姓名的人了。他的身份很是神秘,他好像都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自己姓名,並且他還是在最近才加入晨練的隊伍中的。

  我們知道線索很少,要想真正的找到這個神秘的晨練人必須通過轄區的派出所才可以。

  “這個區事情歸哪個派出所管?”

  “尚西區派出所。”我答道。

  “那個地方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去過。”隊長明知故問。

  “那個殺貓案,我去過一次。”

  “那這次去那裏你就自己去吧,我對那裏不是太熟?”

  我點了點頭。隊長說完便離開了。

  我原本希望慕容洋可以幫我進行查人,但是這個簡單事情自然不會輪到他這個副所長頭上。表明了來意後,幫我進行調查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民警,看樣子剛入職不久。

  “你們的慕容副所長呢?”

  “他去處理別的事情了,這個事情就交給我吧。我還是值得可靠的。”年輕民警很是自信。

  我把那個神秘人的大概信息告訴了他,並說明他有的時候早上都會去尚州市第一中學鍛煉身體,希望他可以幫幫我們調查附近的監控,看看會不會有什麽線索。

  我留了電話號。

  “如果有什麽進展,請聯係我!”我說完給他敬了個禮。

  年輕民警很是驚慌,他馬上也回了個禮,雖然做的還不是特別標準。

  從派出所出來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一轉眼白天就快要過去了。我怔怔地坐在派出所門前的石階上,思考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清允的死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但僅僅是不敢相信。我和清允並不是太熟,除了剛發生命案的時候有些傷感之外,其餘的時間我的心情漸漸恢複了平靜。我無法容忍自己的無情,但我深知發生的命案越多我的心就會變得越來越鐵,越來越無情。

  我試著調換自己的身份,讓自己的心變的柔軟一些。我回憶起當時看見清允的那一瞬間,我覺得她一定不是那種壞小孩,在我眼裏她就是純潔的象征。

  我決定在隊長叫我回警局之前,我應該去看望一下清允的家人。我通過物業知道了清允家的住所,她家其實就在我們小區,但是因為單元不同我們不常見麵。

  “七單元,901。”我看著門牌號心裏嘀咕著。

  我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二十多歲左右的女人,看樣子比我大但是大不了多少。

  “請問,這裏是楊清允的家吧?”

  “是的,你是誰?”

  其實我不想掏出我的警察證,但在這個時候我除了這個方法之外並沒有什麽其他辦法。

  “你們不是上午來了幾個人嗎?其中有一個胖胖的刑警。”

  我這才反應過來隊長給小彧打過電話,我想應該就是這件事吧。

  “我還有其他事情,所以……?”我試探的說。

  “請進吧,真拿你們沒辦法。”

  “什麽!你家女兒是在昨晚就沒有回來!!!”我驚訝的說。

  “我在上午的時候已經說了,我看你們刑警辦事就是不利索,到現在這個消息你還不知道。”女人嘲諷的說。

  “我的職位低,這個我不問他們是不會和我說的。”我打著了馬虎眼。“請問你家孩子昨晚沒有回來,你怎麽都不報警呢?”我指責道。

  “那孩子不知道跟什麽人鬼混去了,我才不管她呢?”女人一臉不屑。

  話說進來這麽長時間我竟然都沒有問他和清允的關係,在我看來他好像是清允的姐姐吧。

  “請問,你和清允之間的關係是?”

  “他是我的女兒啊。”女人的話沒有一絲的感情。

  “可是你的樣子?”

  女人好像知道了我的意思,我原本以為問她的年齡會讓她生氣。可是坐在我麵前的女人波瀾不驚。隻見她點了一根煙,小拇指翹起的抽了一口。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個年齡的女人抽煙,我的心想。

  “我雖然是她的母親,但是她並不是我親生的,我是她的繼母。”說完她又狠狠的抽了一口。

  我恨不得把她的煙掐掉,自己的孩子去世了去沒有一絲的悲傷而是在這裏談笑風生。我實在是氣不過。

  “那誰!你出來,別什麽事都讓我來說,你這個窩囊廢就知道在屋裏哭,嫁給你我真是瞎了眼了。”女人衝著臥室大喊。

  說完從裏屋走出來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隻見他雙眼已經哭紅,臉上完全沒有了血色。女人看見他出來了,便起身。“我去對門打麻將去了,你們好好說吧。你可了解你的寶貝女兒。”

  我趕快示意讓男人坐在我麵前,我覺得他應該是清允的父親。

  “你是?清允的父親。”

  男人低著頭,“我是,叫我楊先生就行。”男人的話有氣無力。

  “請問你家孩子在生前跟什麽人結過仇嗎?”

  “沒有,那孩子一樣很乖巧,我從來都不關注她的私生活,我覺的他已經可以處理好事情了。”楊先生說完雙手捂著頭。

  “請原諒我的冒昧,請問你和剛才那位女士是什麽時候結的婚呢?如果和案子無關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男人起初還很猶豫,但是聽見我的承諾後,他便開了口。

  “大約三年前,那時候我生意失敗,這個女人家裏有錢有勢,我就跟了她,漸漸的我們就有了感情。我就……”男子似乎不想接著往下說。

  “我懂你,你完全可以跳過這段。”

  “之後我和這個女人結了婚,她家也讚助我很多錢,這些錢也是我東山再起的資本。有了錢我就自然有了孩子的撫養權了。”說到這裏楊先生似乎也知道了害臊。“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我就是這麽一個人,拋棄糟糠之妻的人。”

  “那你原配呢?”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問出這些話。

  “不知道,我們離婚後就沒了聯絡了。”

  “不說這些了,你知道你家女兒平時都有些什麽愛好呢。”我覺得我這個話可以轉變一下氛圍。

  “不知道,我對她喜歡的東西不是太了解,女生嘛,一般都是洋娃娃或者卡通。”

  “好,那請您節哀順變。”

  就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楊先生突然開口。“其實在你們眼裏我是不是一個特別失敗的人。雖然我有很多錢,但是到最後我卻成為那個最被人恥笑的人。老婆老婆沒了,女兒女兒也沒了。”

  他眼眶濕潤的看著我的雙眼,我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我知道他是在尋找一種安慰,但我卻沒法說出讓他救贖的話。

  “請您節哀!”我又說了一次,說完轉身離去。

  當我路過我家單元的時候我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站在那裏,我看了兩眼我就認出了她。她是對麵中學的一位老師,姓孫。就住在我家樓下,我們經常在早上碰到。我和她說起過我是一位刑警。

  “你好啊,孫老師。”我打著招呼。

  “我有件關於清允的事跟你說。”聽到孫老師這麽說我很是驚訝,她怎麽知道清允的事情呢。

  “去附近咖啡店說吧。”

  我同意了,“你這麽知道死者是清允?”剛坐下我就問道。

  “我當然知道,我是她的班主任。”

  孫老師說完我這才煥然大悟,原來她就是清允的班主任啊。

  還是老樣子我點了卡布奇諾,就這款咖啡的味道我能接受,孫老師也點了相同的。

  “你要跟我說的是什麽事情啊?”

  孫老師故意壓低了聲音,“我這個事情你聽了一定很震驚。”孫老師的賣著關子。”這個案子是你負責的吧?”

  “是我負責的,你就把你知道的跟我說就行了。”我焦急的說。

  “是這樣的,你知道學校的卞明老師嗎?”

  我愣了一下,這和卞老師有什麽關係嗎,“知道,我聽說過。”

  “你認識就好說了,上個月清允曾經提出過跳級並獲得今年的中考資格。我們學校就隻有一個名額,但是報考的卻有很多。上個月考完後第一名就是楊清允,她各項成績都很好,但是最後卻不是她獲得這個資格。”孫老師好像長舌婦一樣說著。

  我聽得雲裏霧裏的,“為什麽沒有獲得資格呢,理應第一名獲得啊?”

  “就是說啊,我當時為清允感到開心,我覺得她的水平的確已經是夠參加中考的水平了。但沒料到的是最後卻不是她,我通過學校的同事了解到,就是那個卞明暗箱操作,讓一位別的班學生獲得這個資格。我還聽說他當時收了十萬元,就為了這十萬元便毀了清允,我相信清允的死和他有關。”孫老師有時聲音大有時聲音小,完全不顧及旁邊人是否能聽的到。

  “你有證據嗎?”

  “別跟我說證據不證據,我不聽。學校裏老師都這麽說那還能有錯。”

  “那好吧,卞老師現在怎麽樣了。”我明知故問。

  “我聽說他啊良心上過不去,天天喝酒買醉,我同事在夜市沒少看見他醉醺醺的樣子,最近不知道為啥不來上班了,我看啊他是沒臉上班。”孫老師說的很是直白。

  “謝謝你啊,你先喝,我還有事情。你的線索對我很重要,我會注意的。“我說完便拿起桌上的小票結了帳。

  走出咖啡廳我心想,卞明的急性腸炎我想就是每天喝酒造成的,他也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了一些代價。他們到底是不是凶手呢,我現在無法知道,但我深知他們都在努力的救贖自己所作的過錯。即使無法原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