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死屍與讚美
  皚皚白雪覆蓋的世界裏,寒風凜冽,我踩著積雪嘎吱作響。

  一條條汽車壓過的印痕落在白色的雪地上,蜿蜒曲折消失在遠方的山林。

  露出褐色的泥土,跟我的思維一樣僵硬。

  我身後的雪地上,留下均勻且步調一致的腳印,與這些蜿蜒的車痕偶爾交織在一起。

  腳印的距離是那樣勻稱,顯然跟我的機械呆板有很大的關係。

  或許你不知道,冰天雪地裏,我是多想坐上一台載具,風馳電掣在這方蒼茫的世界。

  感受耳邊風吟,看雪樹銀枝擦身往後飛掠。

  而不是被人取笑,噢,這是個人機留下的痕跡。

  可惜的是,即使在我的故鄉海島,我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善待。

  我是一個奔跑者,茫然的追逐者。

  就像正在追逐這些車痕的我,注定要迷失在這片冰雪交融的山野。

  不出意外,某個隱蔽的角落,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將在純淨的世界裏留下一抹慘綠的煙霧。

  而,那抹煙霧必將屬於我。

  說起來,我很少像今天這樣幸運,也很少像今天這樣不幸。

  幸運的是,我再次獵殺到人類,有驚無險的來到這片圈中心。

  並且這一次,殺的人遠不止一個那麽簡單!

  事情回到二十多分鍾以前。

  我被隨機分配到雪地世界航線最末端降落,而我的同事們在我之前,早已經跳下飛機,落入他們命運的深淵。

  當我還在雪霧彌漫的天空時,地麵已經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我無法獲取淘汰信息,也不認識那些呆滯蠢笨的家夥。

  但我很清楚,我的同事們一定占了死亡列表裏的大多數。

  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因為在我漫長的記憶裏,曾經被人類無數次證實過這一點。

  “哈哈,開局殺了兩個人機,美滋滋。”

  “落地三人機,完美開局。”

  “真羨慕你們這些有真人人頭的,我在房區轉了一圈,勉強殺了四個人機,我太難了......”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我很慶幸自己此刻不在死亡列表裏,當我從航線最末端落地時,竟然有四個人類與我站在一起。

  不過,他們一動不動,在風雪裏站成特種兵雕像。

  我麵對這四個雕像有些失神,我該怎麽辦?

  隻是微微失神那麽片刻,我已經找到了答案。

  麵對人類,我需要武器。

  想清楚這一切的我,有些茫然的來到一片小房區。

  在一個小房子裏找到一把G36C,以及六十發5.56子彈,一套一級護具,還有五個綠色繃帶。

  當我麻木而呆滯的返身靠近這四個人類時,他們的腳底已經積滿一層落雪。

  唔,又或許是我的錯覺......雪地本該就是這樣的情形。

  “噠!噠!”

  我將槍口隨意對著其中一個家夥,扣動手中的扳機,G36C噴出一道火苗。

  人類身上冒出綠色光芒。

  噢,我打中他了。

  這個可憐的家夥失去了以往的靈活,任由子彈落在他的胸膛。

  開完槍的我立刻蹲在地上,保持我極高的警惕。

  唔,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樣子一定滑稽可笑還有點狼狽。

  不過,有時候也可能救我一命。

  比如在那片廢墟......你說呢?

  當然,我並沒有持續我的滑稽可笑,再次勇敢地站起來對著他扣動扳機,並且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一步、兩步、三步......

  當我認為擁有一個最佳射擊角度的時候,我停了下來。

  槍聲鏗鏘有力的在這個最北邊的野外響起。

  “噠!噠!噠!”

  遺憾的是,槍管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宣泄得很不痛快。

  終於,一分多鍾之後,我幹掉了一個家夥。

  三分多鍾以後,我再次幹掉了另外一個家夥。

  我終於不再躲閃藏匿,我已經具備足夠的勇氣麵對剩下的兩個人類。

  可惜,當我將槍口對著第三個倒黴的人類時,槍膛傳來‘哢哢’的聲音。

  唔,六十發子彈被我揮霍一空,我隻好再一次展開搜索。

  我的運氣非常不錯,這一次找到一把AKM、一堆7.62子彈、九十發5.56子彈、一百多發9毫米子彈、狙擊槍消音器、霰彈槍扼流圈、兩枚震爆彈。

  看,這是個多麽肥得一批的人機小可愛。

  我重新回到我的屠殺場......極富節奏的槍聲持續了四分鍾還是多久來著?

  我並沒有刻意去記錄這樣的殺戮時光,這顯然不是我向來的風格。

  不過,當我向安全區中心走去的時候,我已經有四個人頭在手。

  後來我終於明白,航線末端自由落體的人類是一個個逃兵。

  哈,我愛死這些家夥了。

  而在人類口中,他們竟然將我這種行為稱作‘撿死屍’。

  撿死屍在人類眼裏,似乎是一件很不招人待見的行為,這讓我難以理解。

  當然,我沒有這樣的心理負擔。

  誰又能說我的不是呢?

  唔,我不否認我鑽了空子。

  但開局落地撿了四個人頭,還有比我更幸運的人機嗎?

  是的,夢幻開局是我今天最大的幸運,同樣也是我最大的不幸。

  身份的不幸。

  我今天這麽強大,卻沒有人讚美我。

  我總能聽到人類相互的褒獎與吹捧......

  “臥槽,這波牛逼,一串四!”

  “哇,小哥哥,你好厲害,四個人都是你打的誒。”

  “單人滅隊,大神,請收下我的膝蓋......”

  我也多想聽到有人由衷的稱讚我,“胖子,你好牛掰!”

  當然,我很清楚,這比吃一把雞可難多了。

  也就在我繼續追逐這些車痕的時候,“嘣!”

  某種單發狙的聲音在雪林裏響起,我一個趔趄倒在地上,綠色的煙霧從我盒子裏輕揚,白茫茫天地間多了一份色彩。

  隱秘角落的那個家夥終於出手了。

  噢,並不是一個。

  有一道聲音成為我最後的記憶,“我靠,移動靶一發入魂,兄弟你這狙打得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