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主題曲舞台錄製結束後,學員們便迎來了第一次公演的分組。

  原本有些許鬆懈的學員們,腦中那種弦霎時繃緊。

  初評級失敗了或許還有翻身的機會,但一公舞台若失敗了,很可能就要立刻告別節目了,因為一公舞台之後緊接著就是第一次順位淘汰。

  初評級和主題曲考核,百名選手同台競爭,但節目播出卻隻有短暫的幾個小時,現在泰半的學員在首次公演舞台前都鏡頭寥寥。

  於她們而言,第一次公演的舞台,不成功便淘汰。

  首次公演的曲目剛才已經公布,一共14首。

  曲風廣泛,快歌慢歌、古風流行爵士等一應俱全。

  節目組給了大家五分鍾的考慮時間,決定自己想選的歌,此刻,場下的學員們正彼此討論結隊。

  祝音音無人可聊,隻好將目光投向了前方正和導演溝通的沈今洛身上。

  主題曲錄製的時候沈今洛沒來,這是她累暈醒來後,第一次和他見麵。

  少年今天穿了定製的男款學員製服,頭發微卷梳成了蘋果頭造型,額邊幾縷發絲被風吹動,令他整個人透出點港係學長的氣質。

  他側著身認真討論工作,倒真是個像模像樣的帥導師。

  驀地,沈今洛談話結束轉身,目光直接和她對視。

  祝音音莫名有些心虛,對著他笑一下,想了想,又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沈今洛卻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然後似是遺憾地歎了口氣。

  祝音音不明所以,滿頭霧水。

  而沈今洛已經走到全體學員的正前方,像學生會主席一般說:“時間到了,相信各位心中已有結果。現在,我將宣布公演分曲和分組的規則。”

  現場一秒收聲,人人都期待又緊張地望向他。

  沈今洛才繼續道:“還記得你們的主題曲考核分數吧?現在,請前14名的學員出列。”

  A班全體出列,而B班則是前7名。

  沈今洛抬手指向對麵的14個牌子說:“聽我口令,直接賽跑搶歌。321衝!”

  他幾乎是在說完搶歌的同一瞬,便立刻加速喊了衝,出列的學員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是開始了嗎?”

  “是、是吧?”

  沈今洛隻憋著笑聳肩,一臉“不然呢”。

  拿下主題曲C位的宋純一馬當先衝向歌名牌,然後別的學員才尖叫著衝過去爭搶。

  氣氛好不容易輕鬆了點,結果沈今洛一開口又將其凝結。

  他說:“好,選歌結束了。現在從第1名往後開始自主挑選隊友,每個學員每次隻能挑選1名隊友,總共挑選7輪。”

  “注意,”他頓了頓,“會有兩名學員被剩下,而這兩位學員將被直接淘汰。”

  此言一出,學員們都懵了。

  他們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連一次公演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淘汰了!

  祝音音一下就明白了沈今洛剛才歎氣的原因,他覺得她很可能就是這兩人的其中一個!

  老實講,她自己也很擔心……

  “如果有隊伍願意多一個人或者兩個人呢,”她忍不住問,“也不行嗎?”

  沈今洛早已恢複一本正經的上班狀態,他頗有些嚴肅的說:“不行。真實的女團就是這麽殘酷,很可能有人一輩子都被困在練習室,沒有上舞台的機會。”

  或許還是不想把話講得太殘酷,默了默,他又道:“其實節目組已經給過你們舞台,初評級,主題曲考核,這些都是你們展示自我的機會。”

  祝音音想,話雖如此,但現在這麽搞考驗的根本就還是人緣吧!

  她人緣爛成這樣,唯一關係好的室友姐姐林書慈,還在F班……現在誰可以救她?!

  無論祝音音多不願意,選人環節還是開始了。

  從第一名宋純開始,大家基本還是先從B班和C班裏選人,隻有風格最鬼馬獨特的童鬱,一開口就要了D班的小哭包王以晴。

  B班和C班的人很快就被選光,周圍的人越來越少,祝音音果然被一次次地剩了下來。

  二十個、十個……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喜極而泣地離開。

  連那些主題曲跳得不如她的人,也都漸漸被朋友選走了,祝音音的心越沉越低。

  其實,她很想給自己拉下票,可麵對一群對自己有偏見,根本不喜歡自己的人,她又該如何拉票呢?

  祝音音好幾次想開口,都生生忍住。

  終於——

  場上隻剩三個人了!

  一個是祝音音,而另外兩個是她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的人。

  差最後一位學員的,是童鬱組。

  祝音音身邊的兩個人早都跳起來拉票了,一個高聲唱了起來,另一個幹脆現場freestyle起來。

  童鬱的目光在三人之間逡巡。

  祝音音本來也想豁出去算了,但當她對上童鬱目光那刻,卻突然有種感覺:不能開口,開口才輸了。

  童鬱這個人風格鬼馬,她的組都混搭成這樣了,酷姐、小哭包和洛麗塔姑娘都選了,為什麽就不會再多一個自己呢?!

  她選擇了沉默,下巴微揚,就靜靜和童鬱對視,仿佛要用眼神分個勝負。

  童鬱身後的人都在小聲的給她建議,有建議選唱歌那位,也有建議選freestyle那位,反正都閉口不提祝音音。

  在她們看來,祝音音這樣的千金,一來實力不行愛作妖,二來名氣太大很黑紅,不確定性太大,還是盡早將她淘汰的好。

  卻不料——

  童鬱突然兀自一笑,朝祝音音的方向伸出手:“大小姐,歡迎加入我們的校園派對。”

  夢寐的結果降臨,祝音音卻反而有種一腳踏空的感覺。

  鏡頭下,她滿臉不可置信:“我嗎?童鬱,你真的選了我嗎?”

  童鬱麵無表情:“你不願意?行,我也可以換人。”

  “沒沒沒!”祝音音差點高興得蹦起來,滿臉都寫著高興地奔向童鬱,“我願意,超級願意!”

  走到半途,她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又硬生生忍住了笑,企圖維持住自己大小姐的氣質。

  尤其是,那兩名被淘汰的選手已經忍不住落淚,她們的朋友也衝出列抱住了她們。

  這樣悲傷的氛圍裏,祝音音更不便太開心,她隻低頭觸不及防地親了童鬱一口說:“真的謝謝你哦童鬱,我肯定會特別努力,絕對不讓你後悔今天的選擇!”

  童鬱擦擦臉上的口紅,嫌棄地看她一眼:“閉嘴吧,我現在已經後悔了。”

  *

  童鬱組搶到的歌叫《校園派對》,前奏曲風透著些詭異,**部分的舞蹈又很需要爆發力,無論是唱和跳都具有不小難度。

  這是一首完完全全的“童鬱風”,搶歌的時候根本無人與她爭鋒。

  而正因如此,即便祝音音好運的暫時留下了,卻依舊不被看好。

  確切的說,是她們整個組都不被看好。

  “童鬱是不是瘋了?怎麽會選那麽一群人做隊友?”

  “是啊!她們組就童鬱和那個酷姐rapper趙覓能力強吧,其他人要不是她選估計都在淘汰的邊緣了。”

  “而且她幹嘛選祝音音,是真覺得她那天主題曲跳很好嗎?其實那天大小姐也隻是沒跳錯,有點出乎意料才有那種效果吧,本質還是個廢物千金啊……”

  分組這天,食堂、宿舍等眾人聚集的場合,都不乏這樣的聲音。

  大家都覺得童鬱選這些人組隊,根本就是自毀前程。

  童鬱本人卻完全不在意。

  當晚,在別組都先休息時,她先將隊員全部召集起來,打算先把隊內具體位置確定了。

  說起來,她們這組的人,祝音音基本都有注意到。

  室友林書慈就不說了;趙覓一頭挑染的淺紫發,左手的花臂讓人想忽視都難;每天總穿洛麗塔服裝的陳小綿,是入園當天坐她身邊的姑娘,好像是全園年紀最小的學員;小哭包王以晴自從初評級當天,基本每天都要哭好幾次,在全園都哭出名了;胖妞餘子亦初評級上台被絆倒,當場說提前給大家拜個早年,算是園區的開心果。

  她們七個人的風格天差地別,連祝音音她們自己也感到好奇,童鬱究竟是怎麽想的。

  此時此刻,六個組員都眼巴巴的盯著童鬱。

  童鬱抬起眼皮,冷冷地說:“都看我幹什麽?直接走流程,先選C位,想競爭的直接舉手,組內投票決定。”

  話畢,酷姐趙覓就舉起了花臂。

  童鬱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即興唱跳了她們的曲目《校園派對》。

  趙覓沉默一瞬,還是不甘示弱地rap了一段。

  最後童鬱全票當選。

  然後是隊長,趙覓再度舉手,意外地,祝音音也舉手了。

  全組的人都整齊劃一地側頭看向她。

  祝音音一點也不露怯,理直氣壯地說:“這個難度,我肯定天天練到最晚的,不是最適合做隊長嗎?!”

  趙覓掃她一眼:“隊長帶隊練習,誰跟不上了都要由隊長解決。你能糾聲樂,還是能幫摳舞?”

  祝音音:“……我能給大家自信!”

  “行了。”童鬱覺得這樣太浪費時間,幹脆直接安排,“趙覓隊長兼rap,祝音音副隊長。林書慈主唱,餘子亦副唱和聲,陳小綿和王以晴副舞,主舞和C我來。”

  她給每個人都安排了位置後問:“這就是我選你們的初衷,這個安排接受嗎?”

  趙覓也很直接的反問:“林書慈要不要和餘子亦換一下?”

  餘子亦雖然胖胖憨憨的,但她還記得,她初評級時,那一嗓海豚音很令人驚豔。她來做主唱,怎麽也會做得比F班的林書慈好吧。

  林書慈直接開口亮了一嗓子,隻聽過一遍的《校園派對》,她就已經唱得堪稱完美。

  祝音音一臉驚愕:“你這嗓音這麽絕,初評級怎麽會唱成那樣?”

  林書慈攤手:“我說了是我太喜歡江展老師,當天把嗓子唱劈了而已,後來主題曲沒難度,我就先隨便唱了唱保護嗓子。”

  這下,全組再無任何異議。

  童鬱和趙覓兩個實力派,立刻重拳出擊,帶領全員開始扒歌。

  練習期間,祝音音驚訝的發現,全組除了小哭包王以晴聲樂有點跟不上外,她們其餘所有人竟都還唱得不錯。

  她突然意識到,或許童鬱選人時並非無的放矢。

  而這個念頭,在趙覓代替楊子霓的角色,開始替她壓腿,摳舞蹈動作時產生一絲動搖。

  別的組都還在分part,接受舞蹈魔鬼訓練的祝音音,慘叫聲就已經傳遍了整層樓。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整整三天。

  別組路過的學員,見祝音音天天都做最基礎的訓練,臉上都不禁浮現出慶幸和幸災樂禍的表情。童鬱雖不是傳統女團風格,但實力到底是很強,有了祝大小姐這個拖油瓶,她們別組的勝算總算大多了。

  伴隨著公演日期越來越近,昔日吐槽童鬱眼光的人,現在都開始感謝有祝音音在拖後腿。

  12G衝浪選手的祝音音,怎麽會感受不到這些異樣的眼光?

  她卻沒有著急跑出來解釋,隻是像先前主題曲考核一樣,不分晝夜地練習。

  -

  傅辰回國後,直接接手了家裏的娛樂公司,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忙辰星娛樂的事。

  最新查到的項目,是旗下辰星TV辦的選秀節目。

  辰星TV的收益,和市麵上別的視頻網站一樣,基本是連年虧損的狀態。

  目前,這檔選秀節目的預算太過龐大,策劃提到的集資打投加上後續成團的資源投入,怎麽看都會入不敷出。

  傅辰越看越覺得不行,反正他正好在G市出差,幹脆就直接去園區內和項目負責人見了一麵。

  祖宗駕到,負責人親自迎接。

  得知傅辰對這個項目的疑慮,負責人解釋的姿態也很做低誠懇:“傅總,企劃其實隻體現了一部分,我們已經和一些學員的經紀公司溝通過了。”

  他拿出平板,將部分學員的名單展示出來:“像這個學員是要力捧的;這一頁是位置談好了但人還沒確定,她們的公司隻想送一個人出道,還得看看後續表現再確定究竟給誰。您也知道,觀眾緣和人氣都是很玄妙的事,咱們雖然可以操作,但最後和打投大數據肯定還是不能差太遠。”

  傅辰迅速瀏覽一番,說:“要和打投數據貼合,那最後你們選定的人差太遠不能出道,產生的違約金費先用做個預估。”

  他沒有提出別的大問題,負責人鬆了口氣:“這個您不用擔心。我們和經濟公司簽的合約很靈活,節目才剛開始,不會這麽快就真明文約定出道。”

  他笑了笑:“那都是決賽的事情了。”

  選秀節目都是如此,雖然表麵都是公平打投,但要說沒有一點黑幕那絕不可能。

  每個節目都有力保的學員,而粉絲們多少也有所察覺,通常都戲稱這樣的人為“皇族”。

  傅辰清楚了項目的隱形收益,心中的疑慮也就消散。

  他不打算再浪費時間,馬上就準備離開,負責人心中的石頭落地,恭恭敬敬地又送他出去。

  他們剛出去,就聽見不遠處服化部傳來了爭執。

  傅辰駐足,側目看過去,頓時神色一怔。

  他看見了抱著藍色裙子和人爭執的祝音音。

  記憶中的女孩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她的眉眼都長開了,今天不像照片裏那樣濃妝豔抹,素麵朝天卻依舊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傅辰有些看入了神。

  而不遠處,祝音音渾然不覺。

  她從前過得太養尊處優,趙覓的魔鬼訓練快又把她折磨暈了,所以她主動請纓過來拿彩排的服裝。

  祝音音為這次公演付出太多,看見裙子的第一眼就窒息了,她不滿意,極度不滿意。

  “服裝老師,並不是穿上紅裙子就是大明星了啊!”她特意軟聲請求,“能不能換一條更有質感的裙子啊,不用是知名大牌,小眾一點的也行呀。”

  “如果您嫌麻煩,也可以給個預算,我自己選好款直接發給您采購的!”

  服裝老師卻輕嗤一聲:“夠了吧祝音音。你以為你還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嗎,裙子這不行那不行的,你現在有什麽資格挑剔?你同組的都是這規格,憑什麽你就高人一等要單獨采購?”

  祝音音突然噎住。

  “與其操心裙子,不如回去多練練舞吧,愛豆廢物。”服裝老師白她一眼便轉身砰地關上了門。

  不遠處,傅辰很是意外,一雙眼裏全是驚訝。

  祝家的人都道祝音音在外旅行,可看情況,她本人並不像家人描述的那樣沒心沒肺。連上次自己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有解釋什麽。

  她似乎是瞞著家人,到選秀節目裏來闖蕩了?

  傅辰眉頭微皺。

  他記憶中的祝音音,招搖、不可一世,什麽時候這麽低聲下氣的求過人,又何曾被人這樣奚落過?

  傅辰當即就要抬步過去。

  轉瞬,他想到祝家破產的消息,再看一眼祝音音身上的學員製服,又頓住了腳步。

  默了默,傅辰側身問負責人:“節目的服裝是怎麽安排的,都有哪些合作商?”

  負責人麵色一頓,疑惑總裁為什麽會過問這種小事。

  但老板發問,他還是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傅辰聽完,突然又轉身走進了負責人的辦公室。

  他對負責人說:“關門,我還有點事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