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恩將仇報
  聞言,鬱南行抬起眼皮來看他。

  翟安文一點兒也不避諱:“你心裏是十二萬分的舍不得將人送過去的吧?”

  鬱南行拿著茶壺的手緩了緩,才繼續將茶水衝到杯子裏。

  “蘭亭找上門來,自以為是他自己的能耐,從你這兒把徐煙帶走了,卻沒有想到,如果不是你有意讓他跟著找上門來,他又怎麽可能有機會上門來把人帶走。”

  翟安文謝過鬱南行:“鬱總替我倒的這杯茶,意義深遠。”

  鬱南行也持著杯子,跟他碰了碰,兩人頗有點兒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他兩人本來也沒有太大的仇怨,所謂的恩仇無非是因為鬱芳芳,可在知道鬱芳芳的悲劇並非翟安文所造成的之後,這糾纏在一塊兒的往日仇便成了沒有意義的空架子,再加上......

  鬱南行垂目,望著杯中清澈的茶水,腦中想到的卻是那張,怎麽都不可能再忘記的臉。

  他說過,並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任何一件事,但是,她是例外,在她身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叫他感到後悔。

  “我希望,等事情了結之後,你能帶她走,不管是去哪裏都好,能讓她過上安穩太平的日子。”

  “蘭亭現在可算是如日中天,我要帶人走,他會肯放?”

  鬱南行淡淡的笑了:“鬱氏跟林淮中簽訂的一係列合作,被他擱置了。”

  翟安文眉梢微微的往下一沉。

  鬱南行便道:“你上回離開A國之後,便派了幾個專員過去,那邊是什麽情況,多少也知道一點,需要我一五一十的來跟你解釋嗎?”

  上一次陪同徐楠和徐煙一同前往A國,卻因為在A國並沒有幫手,毫無根基,而吃了大虧,最後更是被徐楠一再的糊弄,翟安文將之當成是莫大的恥辱,便在回國之後,動了往那邊派人的意思。

  一是A國大局將定,的確是一個極好的開發之地,再一個,他也有點兒私心,當時,徐煙人還在A國,卻沒有想到會讓他打聽到一些令人驚訝的消息。

  翟安文猜測到鬱南行還活著,並沒有多久,是在蘭亭終於坐穩了A國第一把交椅的那段時間,也就是前些時候,他的人查到蘭亭之所以能夠所向披靡,鎮住那些手多方資金跟人馬的保守派,以及一幫在A國渾水摸魚,想要得利的武裝分子,竟是因為得到了強大的資金支持,還有人在暗中幫他鏟除那些令他頭痛的頭目。

  而資金來源,正是華國境內的鬱氏。

  表麵上的賬目,鬱氏在A國境內有部分的投資,蘭亭能拿到這部分的資金,似乎沒有什麽可奇怪的,可是翟安文很清楚,徐楠拿了鬱氏部分從徐煙手裏轉來的股份,徐楠既與徐讓也想分一杯羹,便絕不可能讓鬱氏的資金落入蘭亭手上,成為蘭亭的助益,那麽,能動得了鬱氏這麽龐大資金的人,還有誰?

  鬱南行留下的那個助理?鬱南行指定的那個職業經理人?

  都不可能!

  從翟安文對鬱南行的了解,隻有他!隻可能是他!

  翟安文聽到孟鶴慶跟向乾回到北城,還帶了一個女人,便匆匆趕過去打聽,他在A國的人說在孟鶴慶那兒瞧見了徐煙,但是,等到他過去,卻正巧看到孟鶴慶在跟向乾發火,似乎是因為他們帶回來的女人不見了。

  翟安文沒有叫兩人察覺到自己出現的意圖,走了一波官方上的寒暄,便立即讓人繼續去打聽孟鶴慶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可是,隻知道那個女人在徐家新建的宅子前出現過,之後便沒有消息了。

  他猜到了!猜到那就是徐煙!更猜到,帶走徐煙的人,極可能是鬱南行!

  鬱南行在華國沒有什麽可親近的人,隻有付家老兩口,翟安文也知道自己是過了,他竟找到了付家老兩口家中去。

  到現在,其實他也沒能確定,究竟是對徐煙的擔憂令他這樣瘋狂,還是因為想要確定鬱南行是否還在世。

  自嘲的搖了搖頭,他自己也無法得出一個答案來。

  便看向鬱南行道:“蘭亭違背了跟你之間的承諾,他這是想要徹底剝離鬱氏在A國的根基,打算獨自吞下A國的這塊大餅了,說起來,他這也並不算錯,倘若當真想要好好叫A國百姓的生活走上正軌,是早晚都得有這麽一遭的,仰仗外來的公司,等於是把脖子送到了旁人的手中捏著,誰心裏也不會舒坦。”

  “但他,未免也太急了一些。”

  “何止是著急,他算盤打得很好。”

  鬱南行的指尖在桌麵上敲了兩下,有點散漫,輕笑道:“他的人在跟老劉接觸,老劉那個沒腦子的東西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還以為自己有什麽過人的能耐,叫別人選擇了他,而打算踢掉我,正當沾沾自喜,我卻很清楚。”

  在桌麵上敲著的指尖停了下來,鬱南行眼尾微微的眯了起來,眸中光色瞬間變得鋒利。

  他說:“他想當鷸蚌相爭裏的漁翁,利用老劉跟我來鬥,好讓他坐收漁翁之利。”

  老劉,這是M國那個走灰色地帶的人物,這幾年名聲傳得很響,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翟安文沒想到鬱南行會跟他有過節,不禁擔憂道:“你跟老劉,是我想的那個老劉?”

  鬱南行笑了笑,並沒有正麵回答。

  可是,這也已經算是答案了。

  翟安文更加感到吃驚錯愕了:“你怎麽會跟他有過節?你在華國,他在M國,難道是因為在A國的生意,才會......”

  “A國那種鬼地方,如果不是因為夠亂,會有誰去那裏做生意?”

  鬱南行手指搭在茶杯邊緣摩挲著,像是想到什麽,眼皮往上一挑,看了翟安文一眼:“也對,你就不一樣,你很喜歡冒險,喜歡未知的機會。”

  翟安文臉上多了點兒說不明意味的顏色,他道:“我是因為什麽,你應該知道,不過是因為徐煙在那裏,我本是跟她一塊兒過去的,最後卻把她一個人留下了,擔心也是自然。”

  “我並沒有說不對,你著急什麽?”

  翟安文被他這麽一嗞噠,更加覺得臉上發紅發脹。

  他嘴皮緊繃成一條線,沒有繼續往下說。

  鬱南行就一笑:“緊張什麽?你喜歡她,又不是什麽秘密。”

  說時,鬱南行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眼底多了幾分落寞:“我姐,她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人,再說,你也沒有對不起她。”

  大約是因為提到了鬱芳芳,氣氛一下子低壓起來,兩人都有一段時間沒說話。

  好一會兒,鬱南行才長吐了一口氣道:“我在M國有了根底,才回到了的華國,否則,我拿什麽去跟當時正赫赫有名的徐家鬥呢?這也沒有什麽可瞞著的。”

  他說:“一個無根無底,什麽都沒有的華國小孩兒,去了M國,想要賺到一筆足夠我回國來找人報仇算賬的錢,你說,做什麽才是來錢最快的?”

  翟安文定定的看著他,已知道鬱南行為什麽會和老劉結怨了。

  “化解不了?”

  鬱南行就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結,怎麽化解?”

  翟安文深咽了一口唾沫:“蘭亭他知道你們之間的過節?”

  要是蘭亭知道,那出手未免太過狠辣,不管鬱南行出於何種原因在他跟保守派等角鬥的時候幫了他,那終究都是幫了忙的,反過來過河拆橋也就算了,更想要踩著鬱南行的骨頭往上......翟安文深吸了一口氣。

  “知不知道都是這樣,他想要徐煙永遠留在他身邊,我必須死。”

  翟安文道:“不如我去跟他談一談。”

  “那你是巴望著我死得更快。”

  鬱南行一笑,翟安文卻半點兒也笑不出來。

  他道:“總是要講一些道義。”

  “姐夫。”

  鬱南行突然喊了一聲。

  翟安文正當愁眉皺臉的,被他這麽一喊,當時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凝滯了下來,像是被人點了暫停鍵一般,好一會兒功夫,翟安文扭轉了脖子,動作機械,顯得有幾分滑稽的往鬱南行這兒看過來,眼中是驚異和難以置信。

  鬱芳芳死後,翟安文一手辦理了她的身後事,也給了她一個名分,當時鬱南行並沒有表示反對,可是,這並不表明他承認自己和鬱芳芳的過往。

  翟安文還記得鬱南行曾是怎樣反對他和鬱芳芳的,後來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曾對他假以辭色過,現在卻突然改了口。這不得不叫翟安文吃驚錯愕。

  他道:“你剛才......我是聽錯了?”

  “姐夫,”鬱南行又喊了一聲,他臉上帶著一點兒淡笑看著翟安文,“如果不是因為我,不是為了我將來有更好的前途,我姐不會出賣自己,不會跟你分開,哪怕是你二叔再怎麽陰損下作,我敢肯定,她不會放棄你。”

  鬱南行道:“我也相信,你是她這輩子唯一想要嫁的人。這聲姐夫,我早就該喊了。”

  翟安文看著鬱南行,眼睛一眨不眨,他眼眶周遭開始發熱,不知是因為鬱南行的這番話,還是因為想到了那個人,心裏頭一陣一陣的翻湧著。

  眼皮往下一眨,翟安文忙別開頭,抬手,在眼皮上按了一下。

  鬱南行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這樣大,倒是笑了一笑。

  “你就不會懷疑,我是為了讓你知趣的跟徐煙保持距離,永遠也別想再去肖想她,才喊你的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