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例外
  薄一心將徐家、薄家的過去跟徐煙稍稍提了,講得並不算詳細,也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期間,徐煙幾乎不怎麽發問,始終處於安靜聽她說話的狀態。

  薄一心並不確定她究竟是相信自己所說的了,還是,隻將她當成了一個打發時間的說書的。

  將徐家怎麽起家,又怎麽破產都說了,她起身,像是要離開。

  就在這時,一直都未曾多開口發問的徐煙,終於問道:“破產,是因為鬱南行奪走了徐家的公司,是他一手造成,那我爸呢?我爸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兩個徐讓,還有徐楠,還有我跟鬱南行........”

  “你最想問的,是鬱南行是不是真的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你,他是不是根本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被薄一心打斷,徐煙臉上變了眼色,那本就不多的血色在一層一層的褪去。

  “你要跟鬱南行結婚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別讓感情衝昏了頭腦,你不相信,落得坐牢、毀容的下場,偏偏,到了這一步,你還是忘不掉他。”

  “徐煙,你就是沒骨氣,沒血性,你未失憶的時候,跟我說,你會忘掉他,你會重新開始,你說得多肯定啊!我差點兒都要相信了!”

  “聽到你說你跟蘭亭談戀愛,知道你終於肯接受別的男人,哪怕那個男人的長相跟鬱南行有幾分相似呢?我心裏還是替你高興的。可是......”

  薄一心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她看著她的眼睛,像是要將徐煙給射出兩個窟窿來,鄙夷又不屑:“你一直都在撒謊,由始至終,你都在撒謊,你騙了我,騙了蘭亭,騙了所有人,你根本就沒有放下過鬱南行,你根本就沒有放棄愛過他。”

  “瞧,隻要給你一個機會,你仍然迫不及待的撲向了他的懷抱!”

  “你就是個撒謊精!你說鬱南行騙你,你說他是騙子,你何嚐不是?你欺騙蘭亭的感情,利用他來幫你忘記過去,幫你欺騙你自己,說你對鬱南行已經沒有感情了!你真的做得到嗎?”

  她越說越激動,直接對著徐煙的那張臉,一聲聲,一句句,每一個字眼都砸到了徐煙的耳膜上,鑽到她的心髒上。

  徐煙兩側太陽穴在不停的鼓脹跳動,耳朵裏轟隆隆的亂響,她頭疼起來,被人拿鑽子直往裏鑽似的。

  無法忍受的疼痛起來。

  “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是!我沒有!”

  “你什麽記得!你根本什麽都記得!說什麽失憶,不過是你想要說服自己放下所有仇恨跟傷害,自甘墮落的重新去到鬱南行懷裏的借口!是你背叛蘭亭,拋棄蘭亭的借口!”

  “我沒有!”

  “你有!你們徐家的都是一樣無恥下作!卑鄙!”

  “你住口!住口啊!”

  看著眼前的人即將失控,薄一心自己也同樣控製不住的即將失控!

  她受不了嗎?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嗎?她快要崩潰了是不是?

  這些,都是她從徐讓的口中得知自己父親死因及秦顏死因時的切實感受!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啊!自己傾盡全力去幫助的,不惜和自己父親作為也要珍視的朋友,卻是最後害得自己一無所有,孤家寡人的罪魁禍首!

  崩潰嗎?受不了嗎?

  薄一心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抓住徐煙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對方,用力的往前衝撞著。

  她需要發泄,這麽久以來,她快要被逼瘋了!

  瘋吧!都瘋了!這個世界都瘋了!

  “住手!”

  “啪”

  薄一心臉頰上挨了狠狠一耳光,她從世界顛倒裏清醒過來,就看到蘭亭急不可耐的半摟著已昏倒過去的徐煙,喊道:“來人!快來人!”

  原來,蘭亭雖讓薄一心陪徐煙,但還是放心不下,他就站在門外邊,守著裏邊的人,誰知道,竟聽到房間裏傳來了叫喊聲,便立即衝了進來。

  看到薄一心跟瘋了一樣抓著徐煙的肩膀和頭發,往床頭邊的牆壁上撞,瘋了一樣,蘭亭又疼又恨,上前來就給了薄一心一耳光。

  徐煙的前額上都是血,人奄奄一息。

  蘭亭被唬得,抬手,在徐煙的鼻端碰了碰,察覺到微弱的呼吸,他一下鬆了口氣,膝蓋發軟,竟往後,一屁股坐在了剛剛薄一心所坐的椅子上。

  然後,不到兩分鍾,他起身,便將薄一心一把給提到了房間外來。

  這時,傭人將醫生給找過來,蘭亭見狀,就將薄一心丟到了一邊,立即上前,把醫生給迎了進去。

  薄一心站在門邊上,她低頭,看到自己手掌心裏,指甲縫中,還留著的,幾根被她拽下來的,徐煙的頭發。

  還有那手背上,沾染到了,徐煙額頭上的血。

  薄一心眼中瞬間慌亂,她無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後背靠到了牆壁上,撞得她後腦勺也咚了一下。

  這一下,也更讓她清醒過來。

  她做了什麽?她剛才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她怎麽能對徐煙動手?她怎麽能對自己的朋友動手?

  徐煙她失憶了,她根本什麽都不記得啊!

  不,就算是她並未失去記憶,秦顏的死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父親的死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徐讓能將自己的女兒都推出來,作為交易,去送給孟鶴慶,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和徐煙無關啊!徐讓,徐楠,他們做的事,和她無關啊!為什麽自己會這樣瘋狂?竟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無辜的人身上?

  秦顏,秦顏的死,是秦顏自己,為讓徐煙與鬱南行決裂,為替父親報仇,才故意偽裝成被鬱南行的人下毒殺死,這些,是她親耳聽那些人說的,為什麽還會這樣糊塗?

  薄一心失控的靠著牆壁跌坐了下來,臉埋到了兩隻手的手掌心中,哀哀的哭了起來。

  她不是有意的,她不是真的想要徐煙死......

  蘭亭陪同醫生出來,聽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看到了蹲坐在門邊上的薄一心。

  他往身後人看了一眼,低道:“徐小姐醒了,立即通知我。”

  便將薄一心從地上一把拽起來,拖著,直往書房的方向去。

  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蘭亭拎著薄一心的一條胳膊,往門內一送,轉過身來,砰一下,甩上了門板。

  “輕微腦震蕩,脖子上的抓傷,還有........”

  蘭亭深吸了一口氣,他眼神暗了幾暗,似經過了極艱難的調整,才眉眼鋒利的,往薄一心那兒看過去:“這就是你所說的,報答我救命之恩的方式?”

  “真叫我大開眼界!”

  蘭亭說著,發火,將手邊上的一隻杯子往薄一心那兒扔了過去。

  下一秒,水杯炸裂,玻璃片四散飛濺。

  薄一心沒縮,沒躲,她垂頭站著,像是周邊發生什麽事情都無動於衷一樣。

  “解釋!”

  蘭亭壓著嗓音低吼。

  他的火真是燒到了腦後跟,如果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是徐煙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知道,徐煙會被徐讓父子所牽製,正是為了救這個女人,他早就擰斷了她的脖子。

  她做了什麽?出手傷人!傷害的是能拿自己的命來換她命的朋友!她還是個人嗎?

  畜生不如的東西!

  蘭亭火得腳後跟在地上不停的碾磨,像是他現在踩著的,就是對麵女人的腦脖子。

  “沒什麽好解釋的。”

  卻沒想到,得來的是輕飄飄的一句無賴話。

  蘭亭氣得直喘氣,他抬手,往薄一心的臉上一指:“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拿你怎麽樣?”

  “你別忘了,徐煙現在已經失憶了,我就算是宰了你,隔天告訴她,你出國出遠門再不回來了,她也不會去追究你的下落!”

  “是啊,她失憶了,她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包括我這個人,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她可真是會挑時候!偏偏在這種時候,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也不知道蘭亭說的哪一句戳痛了她,薄一心陡然拔高了聲量,昂首對著蘭亭,又是哭又是笑的喊道:“憑什麽她都不記得了,卻要讓我知道那些肮髒事!為什麽她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她爸爸要讓人在我爸的藥裏動手腳,害死我爸!為什麽要讓我知道這些?!”

  她一口氣喊了出來,嚎啕大哭:“我都知道了,她卻都忘記了!說什麽最好的朋友,我現在該怎麽做?我連跟她生氣都是錯的,我連要她一個安慰,要她低頭來哄我都不可能!憑什麽啊!”

  “我不是不難過的啊!我不是不掙紮啊!是!不是她的錯,我知道,和她無關,我也知道!但,但我要怎麽接受?她是我仇人的女兒,我最好的朋友,我最珍貴的朋友,是我仇人的女兒!”

  薄一心哭著,上氣不接下氣,她無力站著,狼狽的蹲下來,兩隻手抱住膝蓋,跟孩子似的大哭起來。

  蘭亭本來有一肚子的火,殺意凶狠,可是聽她顛三倒四的喊著、嚷著,無助委屈的哭著,卻不知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他不是見著女人哭就會束手無策的人,不是沒有女人想要用眼淚這種招數在他這裏找到突破口,可是,除了徐煙,眼前這個,是再度令他找不到下手處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