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什麽都不要了
  徐煙說完,眨了眨水汪汪的,清澈的兩隻眼睛,毫無遮掩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睛漆黑漆黑的,濕漉漉的,看著怪招人疼的。

  雖然吧,她是個孤兒這種事,理所應當是她感到更傷心難過的,怎麽看著,好像他更傷心更難過呢?

  “你當然不是,我才是。”

  “啊?!”

  徐煙懵得一塌糊塗。

  她張了張嘴,好幾次嚐試說點什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麽複雜的嗎?

  人往後一仰,她背靠椅子完全鬆弛了下來,一副渾身無力的模樣:“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都讓給你了。”

  說時,兩隻手一抬,往鬱南行那兒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鬱南行就笑,他笑聲先還算克製,漸漸的就放開來了。

  一陣一陣的,笑得徐煙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坐直了看著他。

  他笑得半彎著腰,好像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笑的事,見過這麽好笑的人。

  徐煙真是一懵再懵。

  這幾天,她總覺得這個叫鬱南行的,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令她潛意識裏感到恐懼,不是個省油的燈,搞不好她現在啥啥都不記得,就是他從中搗鬼。

  但是現在看來,這就是個傻子啊!

  沙雕吧他!

  “你笑完了啊!”

  等他終於停歇下來,徐煙都要擦一把汗,怕他一個不小心笑岔氣,就過去了,忙問了一聲。

  鬱南行抬手,在她臉頰上撫了撫,眼中都是水光色色,他說:“我很久沒這麽高興,雖然很抱歉,但是看到你這樣,我真的很高興。”

  “自從我......你很久沒有在我麵前這樣,心肝,我再不會辜負你,再不會做讓你生氣的事,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的思維跳得太快,對於一個什麽記憶都沒有的人來說,要跟上,真是有點難。

  徐煙舔了舔嘴唇,艱難道:“你能不能大概的跟我講一下,咱們之間到底怎麽回事,我腦子又是怎麽回事,我家又是怎麽回事?你這突然來一下,突然又來一下,我很為難啊!”

  她老老實實的:“我現在就是個,腦袋空空。”

  鬱南行漆黑深邃的眼眸在她茫然無奈的臉上流連,隔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裏。

  徐煙被鬱南行編織進了他的蛛網裏,孟鶴慶等了幾天沒能等到向乾把人給他弄回來,本就情緒不穩,瞬間控製不住。

  這天,他從給他母親孟太重新換的療養院裏出來,開著車,油門衝到頂端,直接就往徐家別墅來。

  轟!車頭往那鐵門裏撞,整個鐵門都被撞得凹陷進去,孟鶴慶開的那輛跑車也廢了!

  他從車上下來,別墅的警報響了,很快就有無數的保鏢和警察趕了過來,但是別墅裏的人卻並沒有露麵。

  他以為用這種方式,會將人逼出來,卻怎麽也想不到,鬱南行為了小心維護他的水晶球,早就將徐煙帶到了安城,就在孟鶴慶前腳從療養院發瘋開車離開,後腳鬱南行就帶著徐煙出發去了安城。

  徐煙看著沿途的風景,心情大好。

  因為她失憶,鬱南行對她出門這件事管得很嚴,說是怕她碰到些壞人,又或者是迷路了,倒不是關著她,隻是去哪裏都要他陪著。

  他似乎又挺忙的,一天倒有大半天時間在書房裏,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總不能為了想出門去散散心,就總是去打攪他工作吧。

  這回,他突然說要帶她去安城出差,雖然隻是陪著他出差吧,徐煙也覺得怪高興的。

  看兩遍極速後退的景觀樹,都覺得有趣。

  “你上次說,我和你的孩子是因為你騙我才沒的,我總覺得不太對,就算你騙我是個窮小子,我也不該激動得流產啊!一定還有別的沒說,是不是?”

  她的過去總不能完全一片空白,沒有人會允許自己腦中一片空白著去繼續以後的日子,他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跟她講過去的事。

  隻是,這些過去的事,是在避開了一些,可怕的往事。

  鬱南行放在身側的手收了收:“嗯,記得我和你說我姐收養的那個小妹妹,她讓我誤會,在M國救過我的人是她,不是你,我被騙了,傷了你的心,做了很多錯事。”

  “你也真是的,人都會認錯。”

  可能是因為少了親身經曆的情感代入,她在聽他說那些過去時,就像是第三視角在聽故事一樣,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偶爾會埋怨他,但不會生氣。

  每一天醒過來,他都會恐懼,恐懼這樣美好的生活會是一場夢,夢醒來,她仍舊厭惡他,恨他,連看他的眼神都是冰冷刺骨的。

  他更想努力的抓住麵前嬌嗔帶笑的人,卻隻能感到更多的恐懼。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清楚的知道大夢覺醒之後,他會麵對什麽。

  這是給他自己最後的一場夢,也是給她的彌補,他希望,等到她終有一天清醒過來,會發現她曾經那樣用力愛上的男人,原來並非她的一廂情願,他希望可以還她一個美夢。

  也許,她不再需要,而他所做的這一切,也遠不在她想要的那個空間裏,但是,這是他目前為止,唯一能做的。

  除了為她掃除所有障礙,除了為她去死,唯一可以做的。

  車行到安城,天已經黑了,鬱南行將她帶到了她曾住過的小別墅。

  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這裏很清靜,不會有人來打攪。

  她被林溪綁架的時候,他獨自過去救她,卻不敢在她跟前露麵,隻能讓看管這棟小別墅的老方來假冒別墅的主人,假冒她的救命恩人。

  那天,她站在樓下花園的草坪上,衝著二樓喊他的名字,她讓他出來。

  他躲在窗簾後,看著她激動憤怒的模樣,隻敢在黑暗裏一遍一遍描摹她的眉眼,忍受噬骨焚心的滋味。

  她永遠無法知曉他當時有多痛,比烈火焚身痛上千萬倍。

  不見她,躲著她,眼睜睜看著她投入別的男人懷中!他開始學著她當年拿刀在手臂上一道一道的劃,用自殘來緩解焦灼的嫉妒,快要瘋掉的、失去的痛苦。

  他嚐遍了她當年的痛,卻無法讓她知道,他活該,他原該是那個替她遮風擋雨的人,他本來有機會讓她永遠不受風雨侵蝕,是他瞎了眼,蒙了心,才會悔不當初。

  “這裏好漂亮啊!好多桔梗!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桔梗?!”

  她從車上下來,就往院子裏跑。

  她離開之後,他讓人在院子裏種滿了桔梗和風信子,她那天身上穿著的衣服圖案,有這兩種花色。

  “你有不喜歡的花嗎?”

  他站在她身後,看她彎腰小心碰碰這朵花,又伸手點點那一朵,回頭笑得燦爛:“你好了解我!我真的沒有不喜歡的花呢!”

  說時,咯咯咯笑起來。

  她的嗓子還是不好,他讓人熬了很多有利於她恢複的湯藥,但是,聲帶傷了就是傷了,恢複不了了。

  但,至少她在說話時,會沒那麽疼。

  他至今都無法去想象,肖瀟在手術室裏對她割喉那一刀,她有多疼。

  “還有秋千呢!誰放在這裏的啊?”

  她跳起來,往秋千架那裏跑,雙手抓著韁繩,兩腿一蹬,就高高興興的晃了起來。

  邊上,老方過來,半垂著頭,在鬱南行邊上道:“先生,這兒都收拾好了,我這就要離開了,新管家稍後就來,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鬱南行嘴角帶笑,眼睛望著前方,是不是回應一下歡呼的徐煙。

  淡聲道:“你去付叔那傳句話,有人找他,讓他攔著,我會處理。”

  老方應了一聲,這就退了下去。

  徐煙抬手衝鬱南行招呼:“來推我啊!”

  鬱南行應了一聲好,迎著陽光,迎著那細碎溫暖的笑容,他眼角眉梢柔和,遍布著金光,穩穩邁步走了過去。

  “哥是不是瘋了!他這個時候說暫停,真看著蘭亭成為新一代A國的掌控者,把整個A國拱手相讓嗎?”

  蘇離氣得一腳踹飛了邊上的花瓶,那花瓶摔得粉碎,有一塊碎片飛濺到了阿奇的邊上。

  阿奇道:“蘭亭本就不是誰能控製的人,他和先生聯手,手上關於先生的資料,想必也不在少數。”

  “少踏馬跟我說這種廢話!孟鶴慶被牽製在華國境內,短時間回不來,老劉又被你騙著去了T國,A國境內,現在就剩一個徐讓和徐楠,這父子倆翻不起浪來!蘭亭現在已經在收拾殘局!再拖下去,就晚了!哥這根本就是在幫蘭亭鋪路!到時蘭亭那小子再把抓住的徐讓父子倆往徐煙麵前一送!你和哥打的什麽主意,真當我不知道?”

  “等到A國大局定下來,所有事便都是蘭亭說了算,他沒了掣肘,還會幫我們嗎?老劉不會被一直困在T國,他發現自己被騙了,隻會變本加厲,咱們還未找出來那個躲在角落裏盯著哥的死老鼠,處處都是危機啊!丟了A國這個好幫手、大本營,到時候哥就得自己去對付老劉!這根本就是最下等的應對方式!他到底想幹什麽?!”

  麵對蘇離的怒火,阿奇低著眼皮,隔了會兒才說:“先生讓我給你傳句話。”

  “他說,弟兄們都指望著他,他會保全大夥兒,絕不會叫弟兄們損傷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