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最冷的情
  “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咱們手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交換物,除了聯姻,還有什麽別的辦法?”

  “可是爸!鬱南行那個人根本就不可信,你不知道他對我和姐做過什麽嗎?你看看我們姐弟倆,能活到今天,除了命大,就是祖宗保佑!”

  “我什麽時候說要把你姐再送到鬱南行那兒?”

  “那你是什麽意思?難道說......”

  “孟鶴慶搭上了保守派的主事人,隻要他肯點頭,咱們的路會好走很多。”

  徐讓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做出一副憂愁又無奈的模樣:“咱們也是走投無路了,再一個相比蘭亭跟鬱南行,孟鶴慶顯然是更值得合作的人,他的本意並不是想要在A國立足,他和鬱南行又有過節,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好的合作人選。”

  “可是.....”

  徐楠還要再說什麽,就聽到床上的人呻吟了兩聲,徐讓對徐楠使了個眼色,父子兩人來到了徐煙的床邊上。

  剛才,他們兩個人的談話,徐煙聽了個大概,但也足夠清楚,他們話裏話外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在A國是見到過孟鶴慶的,當時向乾還跟她說過,他們會留在A國,也有蘭亭在從中幫忙,他們表兄弟兩個人,是在幫蘭亭做事的。

  但是剛才,聽徐楠和徐讓兩人的談話,孟鶴慶似乎是跟蘭亭已經鬧翻了,找到了新的靠山。

  徐煙眼皮用力的往下閉了閉,為什麽他們所有人都想要在A國闖蕩出一番大成就來?

  A國在他們的眼中就像是一塊任人切割的大蛋糕,誰又能耐,誰就能吞下最肥美的那一塊。

  可A國明明是A國人自己的,他們這些外來人,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談論A國究竟應該屬於誰?

  “姐,你醒了。”

  徐楠看到她醒過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歡喜,他再怎麽樣,還是在乎她這個姐姐的。

  可是,徐煙卻並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難過。

  她方才做了一個夢,夢到她被鬱南行那樣刁難,生不如死的時候,徐楠不惜冒著暴露自己的危險,也要跟她一塊兒逃離,結果,肖瀟假人之手,將他們姐弟倆困在了大火之中,徐楠為了能讓她逃脫,不惜犧牲自己。

  那樣的夢,那樣的過往,終究是過去了。

  徐煙沒有顯露出自己剛才聽到了兩人談話,隻是往徐讓的臉上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落到了徐楠的臉上:“這是哪裏?”

  “這是我和爸暫時落腳的地方,我跟你說過的,你不知道,你發了高燒,都已經燒了一天一夜了,把我跟爸都擔心壞了。”

  徐楠語速極快的說道。

  “你們兩個會擔心我?”

  徐煙笑了笑,眼皮往下耷拉著,看向手背上掛著的點滴瓶的針尖。

  徐讓的臉色就往下一沉,眼底有些陰霾的顏色,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就恢複了過來,變得溫和,他來到徐煙的邊上,在床邊上坐了下來。

  “你弟弟用那樣的辦法將你從鬱南行的手上搶過來,你一定是受到了驚嚇,可是煙兒,你也要原諒你弟弟,鬱南行把你看得太緊了,我們根本沒有辦法。”

  這話說得,好像並不是她從鬱南行那兒逃出來,而是他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不惜傷害自己,才能將她解救出來。

  徐煙對徐讓在這之前一直是有愧疚的,她並不是一個好女兒,她來A國救他,隻是為了自己,想要給自己一個家,給自己漂泊無依的人生找一個根基,她對倪光扮演的父親有著太多的眷戀和不舍。

  她熱切的愛著自己的父親,無法去承認,她愛了那麽多年的父親,享受了那麽多人的父愛,竟都是假的。

  她想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將這種對家,對父親的感情,都轉嫁到真正的徐讓身上。

  她以為,找到了親生父親,自己腦袋裏那麽多的混亂就會都皈依下來,她以為,她找到了親生父親,也就能把自己丟失的家找回來。

  可是她錯了,陪伴的人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陪伴的感情也是沒有辦法轉嫁的。

  她相信,一開始的徐讓也想過和她,還有徐楠一塊兒回到華國,重新開始他們的人生,可是,多年的關押,心中的渴望,和回到華國之後遭遇到的落差形成了極強大的對比,現實和想象並不對等,他們的心理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她是躲避著,不願意再去更進一步,她躲在安城付叔和秦姨那裏,以為由時間流逝來慢慢修補彼此之間的生疏和落差,會有能坦然見麵和相處的那一刻。

  而對於徐讓,他想到的,是去找回自己曾經的輝煌。

  在哪裏丟失的,就在哪裏找到。

  “是嗎?”

  徐煙想明白這一點,她神情也變得十分的寡淡,再沒有在車上和徐楠爭執時的激烈。

  她能夠理解徐讓,也能夠理解一心想要追隨徐讓的徐楠,可是,她沒有辦法去諒解和接受。

  但是,要讓她再激烈的反抗,她知道這根本沒有一點兒用處,越發的感到心灰意冷。

  “姐,你還在怪我們。”

  徐楠還是想要和徐煙修複關係的,他在車上說的那許多,是實情,但更多的也都是氣話:“爸這也都是為了我們一家人,你不知道爸在國內的時候遇到了些什麽,那些曾經的所謂朋友,在見到他的時候.......”

  徐楠咬了咬牙根,沒有說下去,而是擔心的側頭看了徐讓一眼。

  徐煙能夠想象得到,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拜高踩低,倪光的事雖然沒有大肆宣傳,但是在華國的上層圈子裏並不是一個秘密,所有人幾乎都知道徐家經曆什麽。

  一個國外來的陌生人占據了徐家家主的位置,霸占了徐家的太太,更李代桃僵的養了兩個便宜兒女,徐讓在國外被人關了二十多年,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霸占,被人利用,公司更是一敗塗地,最後等到他回來,接手的根本就是一個爛攤子。

  誰不在背後笑他腦袋上綠的發慌,窩囊無用得很?

  再加上徐煙那幾年,因為鬱南行落了多少的壞名聲,鬱南行即便銷毀了所有能了解到她過往的那些渠道方式,可是,口耳相傳才是最可怕的。

  要說徐讓和倪光有什麽相同的地方,除了兩個人的那張臉,就是同樣的喜愛臉麵和名聲了。

  他會受不了,理所應當。

  而想要讓那些人閉嘴,最好的方式就是踩在他們的腦袋上,讓他們再也不敢隨意的開口議論。

  徐楠雖然接手了徐氏,這兩年也做得不錯,鬱南行也分了些許鬱氏的股份給他,但是,大頭都給了徐煙,徐煙又並不願意接受,更重要的是,徐讓愛惜臉麵,也不肯借著鬱南行這個毀了徐家的人去走到巔峰。

  他想要以捷徑重新回到城內人上人,甚至是比之以前更加威風顯赫,就隻能借助A國,境內雖亂成一團,但A國的財務方麵,在林淮中的操持下,還是十分可看的。

  尤其是,林淮中出事之後,蘭亭接手了這一部分的事務,更跟鬱氏談成了幾筆大生意。在徐讓看來,這不但是可以讓徐家快速崛起的捷徑,也是能借此牽製鬱氏,將鬱南行也抓在掌中玩弄的好機會!

  徐讓對徐煙的這個態度,是不滿的。

  兒子能夠體諒他的不容易,能一心向著他,要幫助他重新振興他們徐家,為什麽女兒就不能?

  更不要說,徐家會落到現在這樣任誰都可以議論嘲笑的境地,她幾乎可以算是罪魁禍首。

  可是,他現在不能衝著她發火,他還用得著這個窩囊沒出息的女兒。

  “我也說過你弟弟了,楠楠剛才也跟我說了,要跟你道歉的,煙兒,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在一塊兒,你要是不肯原諒爸爸和弟弟,這叫我們兩個心裏,怎麽受得了?”

  他一邊說時,眼眶似乎也犯了一點兒紅。

  徐煙發現自己對這個父親是真的陌生,陌生到心裏發寒的地步。

  她勉強笑了一下:“您說什麽呢?我怎麽會不原諒你們?這些事都是我惹出來的,你們想要怎麽著我都是應該的,輪不到我不原諒你們,該是我求你們的原諒。”

  徐楠很敏感的跟徐讓對視了一眼。

  徐讓眼圈裏的那一點兒紅立刻就收了起來,盯著徐煙的眼眸隱約有一絲嚴厲:“你都聽到了!”

  徐楠將手握了握,他下意識要跟徐煙說什麽,卻聽到徐煙聲音緩緩的:“聽到什麽?”

  徐楠心頭的一口氣往上吊起,隨著徐煙這句話,又落了下來。

  卻並不能落到實處,還是掛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徐讓眼色也更加嚴厲起來:“我剛才和楠楠在這兒談了點兒事,你聽到了多少?”

  一邊說,一邊將目光在徐煙的臉上掃視著,要從她的神態變化之間辨別出她是否在說謊。

  本該是最親近的一家人,然而現在,卻是各自揣測著各自的內心,比陌生人還不如的打著攻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