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誰對誰錯
  手背上被刺得一痛。

  徐煙微闔著眼皮,看林溪將醫生送了出去。

  她呼吸很緩慢,像是下一秒就會徹底斷了氣一樣。

  她還是不肯吃東西,其實,並不是在跟誰賭氣,想要脅迫誰,而是.....

  徐煙兩隻眼睛望著頂上的天花板,突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別人的人生都嫌太過平凡,淡如水,她的人生起起伏伏,卻總是沒有消停。

  每一次,都覺得可疑找到一個點,能讓她給自己希望,繼續走下去,每一次都讓她感到失望。

  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後,也會堆積出絕望。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她放在心底深處最珍視的東西,有一天也會變成不足為道的,甚至是,令人感到厭棄的東西。

  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她對是誰進來,進來做什麽,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好像人生隻剩下等著上天來將她的靈魂喚走這一件事。

  直到那人來到了她的床邊上,用她熟悉的聲音喊了她一聲:“徐煙。”

  徐煙一直半闔著的眼皮忽然睜了開來,然後轉過頭去,看向那剛剛才進門的人。

  是秦顏!竟然是秦顏!

  在彭博跟蘭亭鬧翻之前,在那場車禍之中,秦顏被送到醫院,醒過來之後便失去了蹤跡。

  徐煙想國要找她,但是當時秦顏留下了話,說自己有要緊的事情要去辦,讓徐煙不要找她。

  秦顏以前是在薄一心父親手底下做事的,行蹤軌跡和尋常人並不一樣,徐煙便也沒有在意。

  回到華國之後,徐煙跟薄一心提到過秦顏,薄一心隻說秦顏會定期和她聯係,報平安,別的就沒有了。

  連薄一心,秦顏她都瞞著,徐煙想要知道她的下落,更加不可能了。

  雖然對秦顏有很多的猜測,可是既然秦顏並不想要讓她找到她,也顯然並不想要將自己的事情告知旁人,徐煙便沒有再去強求,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裏見到她!

  難道說,是薄一心讓秦顏來的?

  不,不可能,她和一心聯係過,當時她人還在蘭亭那兒,和一心聯係的內容,也不過是關於她什麽時候回去,薄一心根本就不知道她在A國發生了這些事,既然不知道,那便不可能會是薄一心讓秦顏前來。

  可是,徐楠也不可能這樣疏忽,就讓秦顏輕易的來到這裏,所以.....

  徐煙想到這裏,很有些不敢相信的抬頭,看向站在邊上秦顏。

  心裏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卻還是不敢肯定。

  看到徐煙望著自己,秦顏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她拉了一張椅子來,在徐煙的床邊上坐了下來,然後抬手,掠過徐煙手背上掛著的吊瓶的輸液管,看了一眼,道:“徐楠心裏還是有你這個姐姐的,你瞧,他並不真的想讓你死。”

  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就好像他們兩個是陌生人一樣,這感覺令徐煙感到詭異。

  張了張嘴,徐煙聲音很低,很輕,多天沒有進食,她真的沒有太多的氣力:“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應該問,我來這兒做什麽。”

  秦顏說著,忽然抬手,微微一用力,就將徐煙手背上的吊針拔掉了。

  刹那間,血珠從血管裏飆升了出來。

  秦顏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支針管來,眼神忽然銳利,抓住徐煙的領口,幾乎將徐煙整個人都從床上給揪了起來,然後,麵色冷凝,猛的抬高了拿著針劑的那隻手,往徐煙的胸口上紮下來。

  徐煙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然而,料想之中的死亡並沒有來臨,反而是一點一點的氣力,從血管開始往四肢遊走,最後來到了四肢百骸。

  她連日來因為沒有進食而體虛氣弱,這一秒卻恢複了氣力。

  “你?!”

  “不想在這裏被當做是他們爭奪的籌碼,就跟我走!”

  秦顏沒有解釋,說完一句,將手上的一套衣服丟到了徐煙的麵上,便轉過身去。

  徐煙看了看那丟在床邊上的,顯然是仆人的一套工作服,她抬著烏青還帶血珠的手,顫抖著,將衣服脫下來,換上,跟著秦顏,往門口走去。

  門口一直都是林溪在守著,現在的林溪是絕對的以徐楠為中心,徐楠對她也很信任,而這會兒,林溪垂著腦袋,靠坐在門邊的一張椅子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徐煙有點心驚,她看到林溪手上的一隻手機,垂在一側。

  “她.....”

  她剛想要開口問問秦顏,林溪這是被敲暈了,還是,被秦顏給弄死了。

  就見林溪握著的那隻手機忽然亮了起來,屏幕上的備注,徐煙看到了,寫著“主人”兩個字,徐煙幾乎是立即就聯想到了徐楠。

  “趕緊走!”

  見徐煙還在看著林溪手上的手機發愣,秦顏低喝了一聲,將徐煙往前一推,徐煙便往前衝了兩步,很快來到了樓梯的邊上。

  她聽到身後,林溪醒了過來,接過電話在說著什麽。

  秦顏在她背後叮囑她:“別回頭!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秦顏是怎麽安排的,他們從樓上下來,便立即有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過來,將他們帶到了地下車庫,然後順著地下車庫,他們來到了一個地窖一樣的出入口。

  秦顏道:“這裏就是關了你父親徐讓二十多年的地方,傳說中的秘密監獄。”

  說時,將手裏的一把鑰匙伸過去,將門打開。

  很難想象,隻是這樣一個類似於地窖一樣的地方,沒有任何高科技的關押措施,竟將她的父親徐讓關了二十多年。

  徐煙深吸了一口氣,她有點兒不敢往前走。

  秦顏率先推開門進去:“想要離開這裏,這是唯一的出路。”

  說完,就不管徐煙,她自己轉頭就往裏邊走。

  徐煙用力的提了兩口氣,再吐出來,然後跟在秦顏的後邊,慢慢朝裏去。

  外邊看著隻是一個地窖的入口,走進去了,才發現別有洞天。

  和審判司的監獄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審判司的監獄顯得更加幹淨和常規化一點兒,而這裏,就像是一個折磨人的魔窟,兩邊牆上掛著的,是讓人瞧一眼就覺得膽寒心驚的折磨人的工具。

  鐵鏈鐵鉗都被磨得漆黑發光,寒光森森,能照出人的樣子。

  上個世紀,對付戰俘時的可怕的刑具,這裏就好像是一個縮小的地獄。

  而關人的地方,隻是兩個很小很小,讓人不得不蜷縮著身子才能鎖住的兩個牢籠,是真正的牢籠。

  徐煙無法想象,她父親在這樣的地方竟然待了二十多年,難怪出來之後,她和在他一塊兒的那段時間,總覺得他走路時十分的緩慢,徐煙還以為,這是他慣常以來的走路模樣,卻沒有想到,那是因為長年蜷縮著身體被鎖在牢籠裏導致。

  再加上邊上掛著的刑具,這二十多年,她父親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和虐待?

  徐煙心頭都在刺痛,她眼眶發熱,不敢抬頭繼續去看。

  秦顏說道:“蘭亭將你父親等人從這兒救走之後,就將這裏給毀掉了,隻是沒有人知道,敲掉之後的牆麵背後,會有一條新的通道,一直通往外邊。”

  秦顏說著,推開其中一扇牢籠的門,走進去,她無法站直身在,隻能半彎著,往裏。

  徐煙跟在她後邊,秦顏推開擋在牆麵上的一張板,後邊是一麵土牆,她用手推了推,那土牆轟然倒塌,便有光亮透射進來。

  “這裏,就是關你父親的牢籠。”

  秦顏說:“你父親一直想要離開這裏,卻沒有想到,出路就在自己所在牢籠的牆壁之後。”

  她說著,從這邊鑽了出去。

  土牆倒塌之後的孔洞,也僅僅能夠一個成年人進出的打小,徐煙跟著秦顏鑽了出去。

  外邊已經有車在等著,秦顏上了車,等著徐煙也上來。

  她瞥了一眼鏡子後邊的徐煙,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一心小姐,我不會回來救你。”

  她說:“徐煙,別怪我心狠,你們徐家的人,該死。”

  說時,她擰了一下油門,猛的將車子給躥了出去。

  汽車的衝力太大太突然,再加上秦顏那明顯壓在齒縫間迸出來的一句話,徐煙手沒抓住兩側,被猛的一掀,差點兒摔過去。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和秦顏也算是在A國共患難的,徐煙怎麽也想象不到,是什麽理由會讓秦顏跟自己說出這樣暗含怨恨的話來。

  秦顏卻不吭聲,隻是將車開得橫衝直撞,似乎是在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徐煙因為她開得顛簸,也沒法坐穩,晃得暈頭轉向,想要再問什麽,卻空空如也的肚中翻攪不停,險些要吐出來。

  “秦顏你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

  每個人都有秘密,每個人都有緣故,就隻有她,好像是活該受他們的欺騙,侮辱和怨恨!

  她終於也忍耐不住,爆發出來,隨手抓到了什麽,猛然往前邊開車的人身上用力扔過去。

  卻並沒能扔到秦顏身上,咚,一下,砸到了車前玻璃上,砸落在方向盤上。

  吱!

  車子一個大轉彎,猛的急刹,秦顏將車停了下來。

  徐煙被整個甩出去,重重撞到車門上,跌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