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內情
  徐煙不敢往深裏去猜,可是徐楠的表情,做的這些事,說的這些話,又逼得她不得不往那個方向去猜。

  她心跳得極緩慢,慢得就像是要停滯下來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她問:“你們想要拿回什麽?蘭亭沒有欠你們什麽吧?你們想從他手上拿走什麽?”

  “話這麽說就不對了,蘭亭手上?蘭亭不過是一個父母不詳的孤兒,他手上能有什麽東西?”

  徐楠幽幽的說道:“他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暫時替人看管罷了。”

  “徐楠!”

  徐煙忍無可忍的嗬斥了一聲,她渾身都在發抖:“你們,你和爸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樣的心思?爸呢?他根本就沒有被倪光抓走,一切都是一個計謀!你早就和他串通好了是不是?”

  “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耍我!耍得我團團轉!”

  “別這麽激動,爸選擇不告訴你,也都是為了你好,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麽被鬱南行所騙,怎樣令我們一家,家破人亡。”

  徐楠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持著的笑容一點一點放下來,徐煙看得很清楚,他的眼中是有恨的。

  他恨她,活著說,他從來都沒有原諒過她,假象!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什麽珍惜身邊人,什麽回歸平靜,什麽父慈子孝的假象,都是裝出來的!

  目的是讓她放鬆警惕,不,應該這麽說,是為了借由她的放鬆來讓他們想要迷惑的人放鬆。

  這是怎樣的心機和城府?徐煙不敢去想,她心頭疼得厲害,有什麽比被自己至親至愛的利用背叛還要荒唐!可怕!刺痛的?!

  她以為,她這輩子經過的嘴痛的,也就是鬱南行的傷害,卻沒有想到,最後,會給她難以承受一擊的,竟是她的父親和胞弟!

  “蘭亭,蘭亭沒有對不起你們,你們想要做什麽,我不管,但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傷害他!他是在這個世上,除了一心之外,唯一對我真心,對我好的人。”

  徐煙費力的從嗓子眼裏說出這句話來,她幾乎是懇求的看向徐楠:“你讓我走,我不會告訴他你們要做什麽,我會說服他,別和你們作對。”

  “姐,這話說出來,別說我不信,連你自己都不相信。”

  徐楠攔住了想要離開的徐煙,他強硬的將人拉到床邊上,按著徐煙的雙肩,強迫她坐下來。

  “別著急離開,咱們的話還沒有談完。”

  “你還想說什麽?還想要將你們的所有陰謀都剖開來告訴我嗎?”徐煙激動的顫抖,“夠了!我不想聽下去!”

  “這可輪不到你說不想聽。”

  徐楠笑笑道:“除非,你不想知道蘭亭最終的下場會是什麽樣。”

  “你!”

  “你曾對鬱南行掏心掏肺,結果呢?除了背叛和傷害,他什麽都沒有給你。人說,吃一塹長一智,怎麽你就學不會,心腸狠一點?聰明一點?鬱南行可以做的事,你為什麽做不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隻是想留你在這裏住一段時間,等到事情塵埃落地,你想去哪裏,我都不會阻止你。”

  “你想拿我去威脅蘭亭?!”

  “話別說的這麽難聽,什麽叫威脅?隻是想讓有些人做事的時候多思考思考,別太衝動了。”

  徐煙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那張臉孔,和她記憶裏,徐楠的五官隻剩下三分相似的地方,而他這個人,和她記憶裏的胞弟,也隻剩下三分印象。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徐楠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你們想要什麽?讓蘭亭把A國的控製權拱手相讓,還是隻是想要他手上的經濟權?”

  徐楠看她倒像是冷靜下來,也在徐煙對麵坐了下來,雲淡風輕的說道:“當年如果不是倪光奪走了爸的身份,占據了咱們徐家,利用徐氏往A國不斷的輸送利益,A國皇室還存在不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他說時,看著徐楠,眼睛彎了一下:“你和爸相認以來,從來沒有好好的坐下來,說過幾句話吧?”

  徐煙閉了閉眼睛,她是沒有和她自己的親生父親有坐著好好聊天的時候,一是因為她長時間在安城接受治療,另外一個原因是,她並不想要回到過去的那棟房子,那棟早就已經被燒毀,不過是一個假的複製品的房子,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坦然的去和徐讓相處。

  她當然在意自己的父親,想要一家團聚,可是腦海裏,記憶裏,關於父親的影子,卻被倪光占據了去。

  她從小到大,一直陪伴在身邊,充當她父親角色的人,是倪光。

  哪怕長得一樣,可相處時還是會不一樣。

  她是膽怯,也是愧疚,遲遲不敢去和自己的父親坦然相處。

  然而這一切在徐楠的眼中,似乎就成了背叛。將她當做了一個認賊作父的人。

  他將過去所有的錯都怪在了徐煙的身上,雖然理智也清楚,她不過是被人所利用,在看到她受難的時候,他也在意、心疼自己的這個姐姐,但是,等到所有的事情都歸攏下來,當罪魁禍首都成了手下敗將,再回轉頭來,細細去想過去發生的事,徐楠還是會控製不住自己去責怪徐煙。

  怎麽能不怪呢?如果虛偽的麵具沒有被扯破,如果不是徐煙跟鬱南行結了婚,被鬱南行所利用,至少他的這張臉不會被人焚毀,吃了多少苦頭才重新修複,然而,卻也恢複不到曾經的模樣,成了另外一個人。

  如果一切順利,也許在他讀完書進入公司之後,才會發現倪光的真麵目,那時,他說不定已經有了可以打敗倪光的能力,事情不會變得這樣不可收拾。

  嘴上再怎麽說原諒,不責怪,心裏還是控製不住的會去想,會去怨懟。

  而這一切在得知徐煙瞞著他,跟倪光離開安城的那一刻,到達了頂峰,再也克製不住,徹底爆發出來。

  他是怨恨這個姐姐的!他們徐家的一切罪過都是因為她引狼入室,現在,借由她的手,幫父親報仇,將曾從他們徐家拿走的,再度拿回來,徐楠覺得並沒有什麽不對。

  “爸爸在秘密監獄待了二十多年,可不是在裏邊做客的,彭博幾次三番想要殺了他,又唯恐倪光並沒死,想要拿爸去應對可能會出現的倪光。可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長得太像了,彭博又忌憚又痛恨,爸身上有很多燙傷,手腳一到陰雨天就會疼痛不已,都是因為彭博的酷刑。”

  “還有倪光,他借著徐氏跟林淮中做生意,將徐家的錢往林淮中手裏送,讓林淮中保住皇室,另一方麵,他又派了殺手,想要除掉人在監獄的,我們的父親。”

  徐楠用力的吸了一口氣,他看著徐煙,慢慢的說道:“我們一家人,一直都在被他們利用,戲耍,像猴兒似的被他們耍得團團轉!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你說,我們該不該討回來?!”

  “所以,林淮中的死和你們也有關?”

  徐煙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震驚與錯愕,原來,她根本一點兒都不了解他們。

  她的父親和胞弟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在設計這一切?

  “林淮中的死是一個意外,誰也沒想到,他竟會和蘭亭反目,他那樣一個圓滑,長袖善舞的人,竟栽在了自己女兒身上。”

  徐楠不以為意的冷嗤了一聲。

  “什麽時候開始的?”

  徐煙這會兒已沒有剛開始那樣戰栗得厲害,她已能緩下神來,握緊了雙拳,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以盡量平穩的語氣,跟徐楠對話。

  “是從什麽時候,你和爸,開始籌劃這些事的?你們的目的是什麽?拿回徐家的東西?拿回什麽你們才會罷手,才會甘心?”

  徐楠沒有立刻回答。

  徐煙替他回答:“你們殺了倪光,是想要取代他嗎?”

  “有什麽不可以?他可以關著咱爸幾乎一輩子,當他隨時可以推出去死的替身,為什麽我們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那麽做是錯的!是在害人!你們也跟他一樣,那和他有什麽區別?!”

  “別再假好心了!姐,你就不恨嗎?你就不想把他們加諸在你身上的都還回去?”

  徐楠逼著她的視線,一句一句說道:“你就能放下一切,回歸到平常安靜的生活?如果不是你這張臉還有的治,每天對著鏡子時,你就不會想要殺了所有人,替你自己報仇?”

  “我不會!我不會讓自己變得跟他們一樣,喪心病狂!”

  “不,你隻是沒膽子而已,你隻是個膽小鬼。你不過是將所有的仇恨都放在鬱南行的身上,你覺得他死了,你的恩怨也就都消止了。”

  “可如果我告訴你,他根本就沒死呢?”

  徐楠幽幽道:“如果我告訴你,他一直都在你身邊,沒死呢?”

  徐煙渾身一震:“你胡說!”

  徐楠嗤的一笑:“要不然你以為,我和爸怎麽能這樣順利就在A國站住了腳跟,能除掉倪光?”

  他似笑非笑的盯著徐煙:“就因為鬱南行,他想要補償你啊!我親愛的姐姐!”

  徐煙被他逼視得整個人都往下垮,她撐著床沿的兩隻手忽的一脫離,緊張恐懼的看著徐楠,肩膀驀的一鬆,半跌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