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有幾分真心
  徐煙仰躺著,喘著氣,她牽動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淺淡的笑容。

  林溪沒有想到她到這個時候竟然還笑得出來,不禁厲聲喝道:“你笑什麽?”

  “林溪,不作死就不會死,你把你父親的死怪在我頭上,把你的失敗怪在我頭上,可到頭來,根本是你造成這一切,最終,你會連自己的性命也弄丟。”

  “嗬!就算是這樣,你也會死在我前麵!”

  林溪瞪圓了眼睛,厲聲說著,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刀來,就要對準徐煙的脖子割下去。

  忽然聽到倪光在後頭大喝一聲:“住手!”

  林溪愣了一下,倪光三兩步上前來,抓住她捏著刀的那隻手,然後奪走林溪手中的刀,一把丟了出去。

  林溪不明所以,疑惑道:“殿下?你不是答應讓我來處置這個女人的?為什麽?”

  倪光示意了一下身後跟過來的保鏢,讓他們把徐煙弄到車上去。

  他沉著臉,撮了撮牙,說道:“神秘人出現了。”

  林溪驚訝的看著倪光:“什麽神秘人?那根本就是她拿出來欺騙您的謊言!我在A國那麽久,根本就沒有聽說過神秘人!”

  倪光諷刺的往林溪的臉上掃了一眼,那眼中的光,像是淬了毒的蛇信一樣,林溪被這麽盯著看,竟感到手臂胳膊都是細小的疙瘩直往外冒。

  她有些膽寒的,喃喃著喊了一聲:“殿下......”

  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一耳光。

  倪光呸的吐了口唾沫,不屑的望著林溪道:“我竟然會相信你這麽個臭丫頭的鬼話!差點兒壞了我的大事!”

  說完,也不等林溪反應,上前,一步跨到了車上,車子就在林溪的麵前,呼嘯著開走了。

  林溪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連忙要追上前去,車輪正好擦著她的小腿和膝蓋處往前奔馳而去。

  “殿下!殿下!”

  開車的保鏢望著在後頭追著的林溪,問倪光:“不等林小姐了?”

  倪光冷嗤:“一個沒用的東西,留她幹什麽?”

  保鏢便不再多問。

  倪光轉過臉來,看著被丟在麵前的徐煙,臉上的神情變了一變,很快嘴角往上勾著,露出一點兒看似溫和的微笑。

  他蹲下來,手捏著徐煙的臉頰,另外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手帕來,在徐煙的臉上慢慢的擦著,那姿態,像是徐煙小時候摔到了,他以一個和藹父親的身份來擦她臉上沾染到的灰塵一樣。

  隻是當時的她是真切感受到了父親的疼愛,而現在.....徐煙隻能從他溫和的表象下看到無盡的算計跟冷血。

  她有些抑製不住的在顫抖。

  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變了注意,剛才,他分明是和林溪已經說好了,要取她性命的。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是什麽原因令他改變了主意?

  “小煙兒,你也別怪爸爸狠心,當了你二十多年的父親,要說一點兒感情也沒有,那怎麽可能?俗話說得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不是鬱南行,我真想過帶你和楠楠,還有你母親一塊兒回A國,享受榮華富貴和無上的權力。”

  “可惜啊,鬱南行那個臭小子橫插一腳,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徐煙從地上扶起來,抓著徐煙的另外一隻手,細細的擦著。

  徐煙抑製著渾身的戰栗,逼迫自己冷靜的望著他,從他的眼角眉梢觀察出些蛛絲馬跡來。

  他擦完了一隻手,又抓著徐煙的另外一隻手擦著,徐徐說道:“昨天晚上你跟我提起,要和我一塊兒合作的時候,我真是很高興,我的小煙兒長大了,知道替爸爸分憂了。”

  說時,眉眼瞬間一變,他蹙眉,露出狠厲:“要怪,隻能怪爸爸太容易聽信旁人的話,小煙兒,你說,爸爸現在認錯,還來不來得及?”

  徐煙現在看他有種不寒而栗的恐懼,他用他假冒徐讓時的溫言和語,用身份的代入,一遍一遍的喊著徐煙的小名,又用像是小時候哄她和楠楠一樣的語氣說話,像是人格分裂一樣,令人恐懼。

  徐煙咽了口唾沫,眼中沒有什麽波瀾:“你到底想說什麽?”

  倪光抓著徐煙的那隻手停了下來,將手帕交疊了一下,塞到了外套口袋裏,倪光往後,稍稍拉開了距離,眼皮抬起時,眸中的光又陰又冷。

  就像是濕冷環境裏的毒蛇一樣,給人以威脅的恐懼。

  他慢條斯理的,眼皮往下低了低,把手收了回去,往座位上一坐,說道:“神秘人出現了。”

  徐煙暗暗的提了一口氣。

  她跟倪光提到神秘人的時候,不過是借著神秘人的幌子,將倪光釣上鉤,卻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神秘人。

  她猜測過這個神秘人是誰,她以為是鬱南行,但是很顯然,並不是。

  鬱南行的勢力在國內,在北城和安城,會影響到倪光在A國籌謀算計的神秘人......鬱南行不至於有這樣的能力,所以,這個神秘人究竟是誰?

  徐煙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她恍然大悟起來,所以,倪光剛才兩度變化了決定,是因為林溪告訴他,A國境內根本就沒有什麽神秘人,倪光才想要除掉她?而剛剛,得到神秘人的消息,倪光又再度改變了計劃,從林溪的手上將她救了下來?

  徐煙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他還真是......自私,冷血,變態。

  “你想繼續跟我在昨天晚上達成的交易?”

  倪光眯著眼睛笑了一下:“除掉那個人,你父親我也用不上了,對你我都好的事,是不是?”

  徐煙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隻怕,你的威脅除掉了,我和我父親也休想再活著了。”

  倪光眼梢眯了眯,笑了一聲:“怎麽會?畢竟我也養了你二十多年,你在我眼裏,和我的親生女兒沒有什麽區別。”

  “可你剛才,還想要殺掉你的親生兒子。”

  倪光一點兒也不意外的笑了笑,從口袋裏把手帕再度掏了出來,擦了擦手指尖:“那畢竟不一樣,養在身邊的,怎麽能跟一個從小就不在身邊的小子相比呢?”

  他徐徐的歎了一口氣,做出一副悲歎的模樣:“那小子要肯乖乖聽話,我又何必費那樣的心思?誰想沒有兒子送終呢,你說是不是?”

  他嘴上說著遺憾可歎的話,可是那看向徐煙的一雙眼睛裏,卻沒有半點兒的心痛跟無奈。

  徐煙剛才也不過是試探一試探他,她其實沒有把握肯定他是否真的想要對翟一五下手,怎麽說翟一五都是他的親生子,俗話說得好,虎毒不食子。可沒有想到,他竟是真的想要連著翟一五一塊兒除掉。

  “為什麽?一五從來沒有參與過你的事,他跟我一塊兒,隻是想要弄清楚你當年為什麽要扔下他,隻是想知道他自己從哪裏來,再說了,不是你告訴他,你是他父親的嗎?為什麽又要做那樣的事?”

  “小丫頭,你的問題有點多。”

  倪光往後靠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鐵盒出來,旋開蓋子,一股酒香飄了出來,他喝了兩口。

  看著徐煙的樣子看上去放鬆了不少:“你對那小子倒是有幾分上心。”

  他笑了笑:“小煙兒,我不止一次想過,你和楠楠如果真是我的親生孩子該多好,咱們一家人有勁兒使在一處,A國,我早就回去了。讓你的母親加冕成為皇後,你和楠楠成為A國最尊貴的皇子和公主。”

  他說著,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看起來有幾分陶醉。

  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就收攏了起來,眉眼之間也變得暴戾:“可惜,沒有如果!”

  “那小子幫你查徐讓的行蹤,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留不得。”

  他說出“留不得”三個字的時候,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去,沒有絲毫的猶豫,簡直就像是在跟徐煙談論今天天氣情況一樣隨意自然。

  徐煙心頭猛的跳了一下。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在此之前,她竟然還懷念過他這個父親,可是,一直以來,她印象之中的父親,她童年記憶裏那個和藹的,疼愛她的父親,根本就是他偽裝出來的假象,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他,倪光。

  “他不是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而是,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你擔心他會擋住你回A國,奪取皇位的路。”

  倪光眼中閃爍了兩下,他看著徐煙一笑:“好丫頭,不愧是我教出來的。”

  她小時候有多稀罕他的誇讚,現在就有多惡心他的這句讚賞。

  徐煙別開視線,閉上眼睛,不預備再多跟他說什麽。

  和他交談的每一句,都在打破她印象之中的那個影子,都在擊垮她珍藏在記憶裏溫馨和樂的一家三口的影像。

  無法想象,他們一家人過去所擁有的溫暖,她一直以來所珍惜的過去,竟都是這個騙子、劊子手製造出來的假象。

  倪光看著眼前女人別開視線,側著臉,抗拒的半閉著眼睛,眼底有一絲晦暗劃過,但也隻是瞬息之間的事,很快,他臉上便又掛上了那副自以為是的冷血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