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蘭亭
  隔天一早,佩蒂過來服飾徐煙起床,卻見徐煙早已起身,就坐在離門不遠的椅子上,聽到開門的聲音,她瞬間繃緊了身體,兩隻眼睛筆直的看過來。

  她眼中都是紅血絲,佩蒂被嚇了一跳。

  “公主,你坐在這裏做什麽?”

  聽到人聲,徐煙似乎是有點糊塗了,呆呆的看了佩蒂一會兒,雙眼才出現焦距,她搖了搖頭,起身,要站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坐的時間太久了,她手扶著椅子靠背,像是站都站不住。

  佩蒂連忙過去扶住她。

  “公主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徐煙很想要問一問,這裏,除了她以外,還住著誰,但又唯恐自己打草驚蛇。

  昨天晚上的驚嚇不小,她簡直不敢想,今天晚上自己要怎麽樣熬過來。

  看徐煙不是很想開口說話,佩蒂也是人精,不多問,轉而道:“二皇子已經在樓下等公主用餐了,我帶公主下樓吧。”

  徐煙忽然很激動的反手抓住佩蒂的胳膊,她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盡量顯得平靜。

  緩緩道:“二皇子也住在這裏嗎?”

  佩蒂眼睛滴溜溜的在徐煙的臉上掃了兩眼,然後才笑著說:“不是的,二皇子住在離您這兒不遠的泰陽宮。”

  說時,抬手往窗外的一個方向指了指:“就是那棟金色的宮殿。”

  “在我們A國,隻有皇帝陛下才能住在乾泰宮,監國和攝政王都隻能住在泰陽宮。”

  “二皇子不是A國現在的皇帝嗎?”

  “當然不是。”

  佩蒂看了徐煙一遭,然後笑著說道:“公主今天九點之後有個采訪,您穿這個不合適,得穿咱們A國的傳統服飾呢!”

  一邊說,一邊走到旁邊一道暗門處,伸手推開,竟另有洞天,她站在一邊:“是公主您來挑,還是我替公主挑一件?”

  徐煙沒什麽精神的抬手擺了擺。

  佩蒂便立即心領神會的道:“公主才剛歸國,對國內的傳統服飾了解恐怕不多,我就大膽替公主挑一件。”

  邊說,邊起身進去。

  徐煙根本沒有注意她講什麽,人靠在牆邊上,一晚上沒敢睡,她現在頭暈得厲害。

  人靠著牆壁,就有點眩暈混沌感。

  她怕自己暈倒過去,便往門那邊走了點,想要離開這令她感到窒悶的房間遠一點。

  手撐在門框上,她心頭有點沉窒,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才剛從門裏跨出來,雙腿就發軟著直往地上滑下去。

  腰上忽多了一雙有力的雙手,將她往上托了托,在她將要倒下的瞬間,將她半抱著攬了起來。

  徐煙無意識的雙手搭在來人的身上,心跳得厲害,臉頰因為窒息的暈眩感而發熱發脹。

  她潛意識裏有警惕感,但手腳卻無法自如的控製。

  眼前也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來人。

  直到聽見那人低壓著嗓音,微帶嚴厲的聲音響起來:“佩蒂竟讓你一個人!”

  隨即高聲喊道:“佩蒂!”

  這聲音!這不是昨天晚上那個站在她床頭邊的人嗎?!

  恐慌一下衝到後腦勺,徐煙咬破了舌尖,痛讓她找回了一點知覺協調性,她急往後退,手上用力把那人狠狠推了一把。

  “你!”

  男人想要上前。

  她後背撞到門板上,後腦勺咚的一下也撞了上去。

  痛得好!這一痛,徐煙也算是完全的清醒了過來!

  眼前的白茫茫也在這一刻悉數散去,她用力閉了閉眼睛,剛想要看清楚麵前的男人。

  身後佩蒂急匆匆道:“公主!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照顧克裏蒂亞公主!”

  徐煙回轉身的間隙,身後那男人便轉身離開了。

  她忙回頭,就看到他挺拔的背影。

  徐煙蹙眉,總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熟悉。

  佩蒂在她身後低著頭告饒:“還請公主在蘭亭先生的麵前替我說句好話,否則,佩蒂就要被趕出皇宮去了。”

  在A國,能夠進皇宮工作,不但是身份上的一種尊榮,更有生命安全上的保證,薪水也是可觀的,佩蒂不想因為這件事而被趕出去。

  “蘭亭先生?”

  佩蒂說:“是,蘭亭先生是二皇子的樣子,二皇子十分倚重他,許多決定都會聽取蘭亭先生的意見。”

  那麽,昨天晚上這個人來到她的房間,是跟二皇子有關了?

  徐煙思忖著,回到房中,由佩蒂幫忙,穿上了A國的傳統服飾。

  和華國的傳統服飾有幾分相似,是寬肩窄腰,曳地石榴長裙,外罩一件披帛。

  佩蒂欣賞著鏡子裏的人,誇讚道:“公主穿上我們A國的服飾,簡直可以當做我們旅遊的形象大使了。”

  徐煙看了一眼鏡子裏的人,身量上再怎麽服帖,但她的那張臉是夠不上形象大使四個字,佩蒂這話自然有誇張的成分。

  她道:“有機會見到那位蘭亭先生,我會幫你解釋的。”

  佩蒂立即高興的感激道:“多謝公主!”

  “您一會兒就能見到蘭亭先生。”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之後,徐煙看到了那個背影的主人。

  就坐在二皇子彭博的左手邊上,她走過去時,兩人正在說著什麽,看樣子,和佩蒂說的一樣,關係十分不錯。

  聽到有人過來,彭博和他右手邊的男人都停了下來,彭博先抬起頭來,往徐煙這兒看了一眼,他看似和善的表象下,那雙眼睛,總是掩著幾分令人不舒服的算計跟審視。

  徐煙按照規矩,喚了他一聲“二叔”。

  彭博示意她坐下來。

  徐煙瞥見他身旁的男人,那位叫蘭亭的,他似乎並不怎麽把她放在眼裏,單手執著一份報紙,正聚精會神的瞧著。

  彭博就道:“蘭亭,這就是克裏蒂亞,你大伯倪光的女兒。”

  他故意在“倪光”兩個字上停留了幾分鍾,有種十分可令人品味的意思。

  執著報紙的男人才動了一下,將麵前的報紙一抖,疊起,放到邊上。

  一雙藍色的眼睛隔著餐桌,投射到徐煙的臉上。

  徐煙當時就有幾分驚駭。

  這個男人的輪廓,和鬱南行竟有幾分相似,隻是,他的眉梢有一顆痣,且,那雙眼睛是蔚藍色的,神情上的淡漠,和鬱南行都如出一轍。

  她差點兒就驚呼出聲。

  所幸,克製得較快。

  就聽那個男人一哂,很有點意味不明的說了一聲:“克裏蒂亞?”

  四個字,被他喊出了十足的輕慢。

  他哼了一聲,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口:“我去車上等。”

  便起身,往外走了。

  彭博口中說著:“狂妄的家夥。”

  可眼中卻滿是欣賞讚同。

  徐煙心跳得很快,除了被那張臉驚駭到之外,便是因彭博態度而生的不安。

  在這皇宮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她寢食難安,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佩蒂跟你說了?稍後有個采訪?”

  徐煙還未回應。

  彭博拿著刀叉開始切盤子裏帶血的牛肉,自顧自說道:“你是A國新一代的繼承人人選,你回國,人民心才能安定,采訪時候說的每句話,也都要當心,不過。”

  他說著,拿餐巾擦了一下嘴角,抬眼看徐煙:“有蘭亭在,你也不可能會說錯話。”

  他說時,提了一下嘴角,刀鋒似的眼睛刮了她一眼。

  徐煙始終沉默。

  當你不知道一個人的心機城府有多深時,沉默,是最好,也是最笨的應對辦法。

  “蘭亭在車上等你。”

  徐煙才喝了兩口牛奶,彭博出聲提醒。

  徐煙放下餐具,持著得體的禮儀,微笑道:“那我就先過去了,二叔。”

  彭博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

  待徐煙出門,他才提著眼皮,眸中精光畢露,盯著漸行漸遠的女人。

  徐煙到了車旁,有護衛立即上前來,幫她將車門打開。

  蘭亭坐在後座右手邊靠車門的位置,拿著手中的平板,在看什麽。

  徐煙匆匆一瞥,是無數的曲線圖。

  她收回視線,在左邊的車門邊上坐定。

  蘭亭眼皮未抬,卻像是將她行為舉止悉數收入眼中,沉聲開口:“開車。”

  司機便將車穩穩的開了出去。

  後車廂的兩個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在一個空間,卻能隔絕出兩個世界。

  徐煙半側著臉,看著車窗外掠過的景。

  他們走的這條路,街道上十分的幹淨,像是提前吩咐修整過,倒沒有一點兒戰亂國度中的景象。

  很快,他們就到了約定好采訪的禮堂內。

  蘭亭放下手中的工作,不遠不近跟著徐煙,徐煙則被人邀進禮堂,坐到了攝像機前。

  主持人和她過了過采訪稿,內容都是事前審核過的,且這主持人、攝影,整個團隊都是A國皇室禦用,也不可能會有什麽紕漏。

  一切都十分的順利。

  在結束之後,主持人讓開身,要讓徐煙離開時,卻發生了意外。

  懸在頂上,用來裝飾的水晶吊燈忽然晃動了兩下,然後墜落了下來!

  發現時,吊燈的拉杆已斷。

  主持人和兩邊打光都驚叫,速速逃命。

  徐煙被他們圍在中間,身上的服飾又不便大動作,眼看那吊燈就要砸到身上,右前方衝過來一個人影,也不知他怎麽做的,隻見那吊燈哐當一下,被踹到了牆角。

  徐煙被人摟住,緊擁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