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誘敵
  阿倫把人抱著送進房間,急躁忙亂的扯了毛巾來擦她的臉頰和胳膊。

  拉起徐煙的胳膊,看到那上邊的傷痕,刀片割出來的傷口,還殘留著血珠,阿倫的眼淚再也克製不住。

  他埋首在她邊上,雙肩不停的顫動著。

  嗚咽的聲音在空寂的房間裏格外清晰,壓抑,悲戚。

  後半夜,徐煙開始發起了高燒,阿倫將冰箱裏的冰塊都抖落出來,不停的幫她以物理方式降著體溫,守了徐煙一整夜。

  他忽然想起來,從國外回來的第一個月,因為長時間服用藥物,副作用導致他半夜抽搐驚醒,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黑漆漆的四周,他忽然有種人在人間,卻如地獄的恐懼感。

  身邊沒有一個人,他被黑暗和恐懼包圍。

  他赤著腳在地板上走,恍惚看到月光傾瀉下來的地方,都是帶血的腳印。

  他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她又何嚐不是?

  阿倫抬手,將已經降溫的徐煙用毛巾擦了擦她白撲撲的臉頰,替她將被汗水黏貼在臉頰上的碎發都撥到耳後去。

  阿倫靠在她的枕頭邊上,低聲在她耳邊道:“誰死,都不該是你死,你要好好活著,沒有誰的命值得用你自己的命去填。該死,自然有他該死的去路。”

  他聲音很輕,但沾染了月光的那雙眼睛卻十分的清冷冰寒。

  帶著淩淩的殺意。

  徐煙情緒不穩定,阿倫讓她在他的公寓裏暫且養兩天。

  徐煙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狀況,她現在出現在任何人的麵前,都不合適。

  便應了阿倫。

  第二天早上,阿倫去公司,推門出去,看到不遠處的電梯邊上,站著一個男人。

  他額前散了幾簇頭發,襯衫領口看著倒還是筆直硬挺,但是那西裝外套上的褶皺,在在說明,他在這裏站了一整個晚上。

  阿倫斂起了眸中的陰暗,他走過去,十分自然的打了個招呼:“鬱先生。”

  便按了要下去的樓層數字,站在一邊等著電梯上來。

  鬱南行直起身來,眼皮微微壓著,雖一晚上沒睡,他的眼中帶了血絲,但絕不削減他看人時的那種冷凜、壓迫。

  他問:“徐煙呢?”

  阿倫眉間蹙了一下,轉頭看過來:“鬱先生說得有意思,徐煙小姐不是在醫院嗎?”

  鬱南行哼笑了一聲:“你在跟我玩花樣?”

  “不敢。”

  阿倫看電梯快上來了,也不急,轉過來,不緊不慢的說道:“鬱先生在城中的地位,不是我這種人能輕易得罪的,我不過是在提醒您,事情真相而已。”

  他說著,眼皮往上掃了一下。

  鬱南行沒有順著他的目光去瞧頂上的監控,他未將那監控放在眼裏。

  阿倫咳了一聲,掩飾了唇邊的一抹諷笑。

  “我有話跟你說。”

  鬱南行道。

  這時,電梯來了,鬱南行先走進去,阿倫扯了扯嘴角,也不隻是笑,還是無奈的表態。

  他跟著進了電梯。

  “鬱先生有什麽指教?”

  “你用不著跟我陰陽怪氣,我跟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抱不平。”

  阿倫道:“原來鬱先生也知道這裏邊有不平。”

  鬱南行並未表現出生氣的意思來。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他率先走出去,拉開車門,看向阿倫。

  那眼神裏,既是施壓,也有挑釁。

  阿倫並不畏懼,昨天,他任由鬱南行跟到這裏來,就知道逃不掉這樣一場麵對麵的談話。

  兩人上了車。

  鬱南行未將車發動起來,盯著前邊鏡子裏照映出來的,男人的臉龐,鬱南行道:“她怎麽樣?”

  阿倫道:“很好,死不了。”

  “你對我十分不滿。”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阿倫道:“我是一個憐香惜玉的男人。”

  “不見得。”

  鬱南行道:“你身邊從未有過任何女人,不是沒有,而是,你對所有意圖接近你的女人,手段十分刻薄,殘忍。”

  他曾將拿到了房卡,躲進他房間等他的女人敲暈了,送到U去,讓人公開侮辱。

  那女人不堪受辱,服藥自殺,差點丟了一條命。

  聽到鬱南行隱晦的將他曾做過的事說出來,阿倫不但沒有一點被人戳穿的恐懼,反而笑出聲來。

  他看著鬱南行的眼中幾多戲謔:“鬱先生說我刻薄殘忍,我還真是不能承認。誰不知道,你曾經可是逼得自己嶽丈跳樓,搞得前妻家破人亡的狠人,跟您比起來,我這算什麽?對付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而已,是她自作自受。”

  說時,阿倫眼中有顯而易見的嫌惡。

  要說之前還是直覺,現在鬱南行是肯定阿倫對自己有不滿,甚至是仇恨了。

  為什麽?是因為這個叫阿倫的對徐煙也有非分之想?

  鬱南行微閉了閉眼,將那股惱火壓了下去。

  “說,你想要什麽?你待在她的身邊,目的是什麽?”

  他壓著嗓音,表麵上似乎還能看到一點兒平和的假象,但是那從齒關蹦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在昭示著他的耐性告罄。

  對即將惹怒鬱南行,阿倫一點也不著急,他笑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對人有所圖,才會接近那個人,我心疼那個傻女人,我願意護著她。”

  他說完,將視線放到了鬱南行的身上,彎著唇,維持那一點看似溫和,實則挑釁的微笑。

  鬱南行腦中“轟”的一下,那股火,一下衝到了腦門。

  一個晚上的提心吊膽跟竭盡所能的克製,在這一刻,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他張開遒勁有力的五指,一把揪住了阿倫的領口,將人一下給拽到了麵門前來。

  眸眼森冷危險:“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否則,我能叫你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就像曾經對付徐煙一家人那樣?”

  阿倫反問:“你就不怕,她會更恨你?”

  他這句話砸到了鬱南行的心口上,也觸動了他的逆鱗。

  鬱南行眸中的火光大盛,揪著阿倫領口的手越來越緊。

  阿倫的臉色也漸漸得發紫發脹起來。

  鬱南行眼中迸發出的殺意,絕不是說說而已。

  就在阿倫噎得一口氣上不來,眼珠都快上翻,死亡就在眼前,他領口忽然一鬆,人落回了座位上。

  鬱南行臉上的殺意已收斂了起來,他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被一層看不透的暗色籠罩著。

  “你想要用激怒我的方式,阻止我跟徐煙見麵,嗬,小子,你倒是將我的脾氣摸得清楚。”

  從碰麵開始,就一直顯得淡定,遊刃有餘的阿倫,在聽到鬱南行這句話時,終於變了臉色。

  就見鬱南行將目光落到他的臉上,道:“她病了。”

  “是情緒病複發。”

  不是問句,是肯定。

  阿倫身體往後一靠,似泄力般,仰坐在那裏:“你既然知道了,暫時別再靠近她。”

  “她的病本就是因為你,鬱先生,我無意冒犯你,但我不希望我的上司因為這件事兒而失控,被人送進醫院,不見天日的關著。”

  鬱南行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你倒是忠心。”

  “難得伯樂,徐小姐相信我,將公司全權交給我,讓我能夠毫無顧忌的發揮,我私心不希望失去這樣的合夥人。”

  阿倫歎了口氣:“昨天晚上,徐小姐割腕自殘,幸虧我發現得早。即便這樣,她也發了一晚上高燒,好不容易今早才穩定下來,她口中一直在念叨報仇,我想等她稍微好一點,再回到社交生活中。仇恨的情緒會毀了她。”

  他瞥見鬱南行抓著方向盤的手,手背青筋凸起,阿倫微不可查的收回視線。

  好半天,鬱南行道:“你照顧好她。”

  他放了阿倫下車,驅車離開。

  阿倫看著眼前的車漸漸消失,眼中浮現的笑意很冷。

  徐煙發病是因為薄一心跟秦顏遭遇不測。

  是因為她去了醫院,跟肖瀟見了麵之後,受到了刺激。

  鬱南行現在對她這樣上心,知道她昨天晚上因為發病而自殘,更一夜高燒,以至於暫時都不能回到人群中來,必然心疼焦急不已。

  他將肖瀟丟在醫院而徹夜守在這裏,可見在他眼中,肖瀟早就是棄子。

  不能再讓徐煙等下去,更不能讓她拿自己的命去冒險,她根本就不知道倪光那個人的背景有多可怕,更不知道那個人有多可怕,她用自己做誘餌,引倪光為肖瀟犯罪,想借此將他們兩個一網打盡,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白白填傷了自己的命。

  既然如此,不如讓別人去冒險。

  從剛才的談話中,阿倫可以肯定,鬱南行會為了她將來的安全,為了她能康複,冒險走這一步棋。

  等著吧,他說過,該死的人,都會有他們該死去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