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逼入絕境
  夜晚的急症室裏,空蕩蕩,冷清清。

  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得人胃裏抽搐。

  阿奇過來,拿了一杯熱咖啡給鬱南行。

  身後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走了出來。

  鬱南行立即起身,要上前,可動作停了停,男人長眉微擰,他端著咖啡,又坐了回去。

  慢慢的抿了一口。

  阿奇看了鬱南行一眼,走過去,問道:“醫生,人怎麽樣?”

  醫生摘掉口罩道:“懷孕三個月,胚胎著床還未穩定,隨時都有可能流產,不過還好,送來得及時,媽媽備孕期很上心吧,寶寶很頑強呢。”

  說著,要往前走。

  阿奇滿腦袋的冷汗,壓著眼皮偷偷去看坐在一邊的鬱南行,後者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單手托著熱咖啡,態度很淡漠。

  “不過孩子才一個多月,還是要當心點!你太太身體不太好,多虧了備孕期做了大量功課,能有這個孩子不容易,又是第一胎,以她的體質,要掉了,以後再想要有,挺難的,好好養著吧!”

  阿奇聽著,打了個哆嗦。

  忙點頭說“是”。

  等醫生一走,過來,垂頭站在鬱南行的麵前,喚了一聲“先生”。

  鬱南行沒說話,將手裏還剩了大半杯的熱咖啡往阿奇的手裏一塞,起身就走。

  阿奇沒摸明白鬱南行什麽意思,往住院部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進電梯的鬱南行。

  鬱南行沒讓阿奇跟,他獨自開車回去。

  到徐家門口時,他踩下刹車,將車停在離門口不遠的過道,熄了火。

  黑暗裏,一盞路燈打下來。

  鬱南行那出類拔萃的五官隱沒在昏黃與樹影交錯的光線中。

  又冷,又寂,又森,又狠。

  他從煙盒裏倒了一支煙出來,夾在指間,點燃。

  降下車窗,半側身,手肘搭在車窗上,看著斜對麵的徐家大門。

  深深吸了一口氣指間的煙,衝著徐家方向吐出來,薄唇忽掀,露出冷嘲的一笑。

  “想讓我放過你們?做夢!”

  他將手裏未燃盡的煙丟了出去,踩下油門,驀的衝過去,“砰”的一聲,車前蓋和那扇巍峨的黑鐵雕花大門給撞得凹進去了一大塊。

  徹底終結了它的生命。

  徐煙從噩夢裏驚醒,她猛的睜開眼,滿目的白,刺得她忙又閉上了雙目。

  記憶還沒回籠,忽聽到耳朵旁冷森森的男低聲:“醒了。”

  徐煙眼眶一下發熱,下意識想要起身往他懷裏鑽。

  可下一秒想到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她放在被子裏的手,一下子失去了暖意。

  冰冷得,就像剛從冷水裏拎出來。

  他不是她的愛人了,他不愛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她徐家。

  徐煙呼吸急促,身體都僵硬起來。

  男人那陰冷的視線,鎖著她,一步一步走近。

  頎長身軀微彎下來,把病床上瘦弱的女人全權籠入他的身影下。

  “膽子不小,逃跑?”

  “嗬!你以為,你跑的掉?”

  他故意將鼻尖比在她鼻尖上,看她麵紅耳赤,手足無措的樣子,眼中滿是嘲諷:“徐煙,你愛我,這輩子你都逃不掉。”

  鈍刀子突如其來的穿胸而入,擊得她猝不及防。羞憤悔恨,對自己的厭惡唾罵,幾要將她淹沒。

  徐煙心頭的血將要流幹,哭也沒了聲音。

  他這樣羞辱她,將她狠狠踩在泥濘裏,還要嘲笑她對他的愛慕跟不舍,她到底算什麽?從頭至尾,她在他眼裏究竟算什麽?棋子?玩具?還是垃圾?

  她手撐著床板,就要起來。

  還未來得及起身,兩肩被人牢牢握住。

  鬱南行俊美的麵龐,在眼前放大。

  他盯著她,似笑非笑,似譏還嘲,黑夜裏,那雙琉璃琥珀似的眼眸裏暗潮洶湧:“真舍得丟掉你那壞了腦子的母親和弟弟,嗯?”

  “鬱南行!”

  她聽不得他念起她的母親和弟弟,那是她僅有的兩個家人!

  徐煙渾身發顫,恨極了眼前這個毀掉她家,害死她父母的男人,更恨極了無能為力的自己,對他無法割舍、還抱有感情的自己:“你想幹什麽都衝我來!別傷害他們!”

  他眼眸微眯,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鬆開她。

  徐煙跟破布似的被他丟到一旁。

  他懶慢的拍手鼓掌:“好!好一個愛護親弟的好姐姐!愛護母親的好女兒!”

  “來,我給你機會!”

  他牽了牽唇角,陰冷無情。

  抬手,將桌上一份文件丟了進來:“簽了它。”

  徐煙撐著身子,翻開文件一看。

  是股份轉讓書。

  那是他父親最後留下給她和徐楠的東西。

  “我不簽!”

  她說著,將文件往鬱南行身上砸了過去:“你休想徹底控製徐氏!”

  “你覺得,我在乎你這點股份?”

  鬱南行笑了。

  他在她麵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眼皮往下壓著,忽往上一抬,奚落嘲諷至極:“我是在幫你。”

  “無恥!”

  “是嗎?”

  他不以為然,半傾身,吐氣入耳:“是誰,求著我這個無恥的人上她,好讓生米煮成熟飯,能和我結婚?”

  “住口!”

  徐煙無法忍受的捂住耳朵:“你住口!”

  四肢百骸都像是被蟲蟻啃噬。

  早就千蒼百孔的心還要被一刀一刀的淩遲。

  她緊緊閉著眼,怕淚落在這個害了她全家的仇人麵前。怕懦弱跟不舍都暴露在這個殺人凶手的麵前。

  “徐讓的錯誤決策,令徐氏危在旦夕,董事會的人不追究徐家人的責任,不是因為你那點拿不出手來的小錢。”

  像是完全看不到眼前女人的痛苦掙紮,鬱南行淡聲說道:“七百億,哪怕是把你賣了,都還不了你爸欠下的債。”

  “如果你還執意要留著股份,那我隻能讓你弟弟來幫你分擔。”

  她捂著耳朵,拒絕和他交談,拒絕聽他傷人的話,可他必然有辦法,讓她不得不妥協。

  徐煙顫抖著放下雙手,眼中都是淚:“楠楠......”

  “放心,隻要你簽字,我保證他能在T國安全無虞的享受校園生活。”

  “卑鄙!”

  鬱南行淡笑,不以為然的隨手拿了一支水筆,丟到了徐煙麵前,示意她簽字。

  隻要她簽下這字,哪怕是小叔叔那裏還有父親委托的股權,他們徐家人,也不可能再有機會進董事會了。

  他是要徹底斬斷他們徐家人東山再起的可能。

  一邊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一邊是弟弟的性命、將來。

  徐煙心像是被撕扯著,痛到了麻木,卻還在不停承受著被撕裂的痛苦。

  一遍遍在心裏哭喊,她不要愛他!她不能再愛他!她不該再愛他!為什麽,他能這樣殘忍的傷害她,傷害她的家人?!

  她拿著筆的手在不停顫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鬱南行拿了,放到檔案袋裏。

  徐煙看著他要走,心灰意冷到了極點,胸口空蕩蕩的,瀕死的傷患一般。

  她抬眼盯著醫院慘白的天花板:“離婚,鬱南行,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開門的手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