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風花雪月春事深
  人世間的風花雪月,宮落棠似乎已經嚐夠了,也嚐累了。春已深,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怕是從此後,天涯何處,苦海無岸,長路漫漫,皆是已無知己同路,良人相伴。

  宮落棠以為刺在飲鴆身上的那一劍,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他不知道他對飲鴆,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他隻知道,如今的自己,簡直快瘋了。

  飲鴆被黑老鬼帶走了,生死未卜,莊夢龍仍舊無影無蹤,他在這個世界上所能抓住的帶著步搖影子的人,都已經不在。

  他開始失眠,仇恨像一條河流,而他躺在最深處的泥沙裏,不得拯救。他恨百鬼白夜殺,也恨趙歡娘,並且他突然發現,這兩個對手,他都不了解。百鬼白夜殺,他無非是認得幾個,花屠,淩遲,飲鴆,狼牙,泛泛之交,道不同不相為謀,而趙歡娘,那個把他從小一手帶大的人,他竟然同樣對她一無所知。

  當年他從趙歡娘手上逃走的時候,因為驚慌失措竟不記得趙歡娘的住處,如今再尋她,竟如大海撈針,百般困難。

  他思忖良久,還是在城牆之上貼了告示,向百鬼白夜殺的首領白夜以及趙歡娘同時下了決戰帖。他之所以同時迎戰二人,因為他清楚,無論是白夜,還是趙歡娘,都很可能置他於死地,那麽,無論他先和誰決戰,另外一個人的仇,他也是無法去尋了。

  他把決戰的時間定在了三個月之後,地點定在了南陵城最高的地方,天下第一府莊府裏的隕光樓。隕光樓高聳入雲,幾可摘星,雕梁畫棟,氣勢恢弘,華麗程度與永盛國後庭最高的棲雲樓不相上下。他之所以將決戰之地選在隕光樓上,是因為他和飲鴆成親,亦是在隕光樓上舉行的儀式,冥冥之中,他想在那裏結束,結束這一生的荒唐和悲哀。

  他之所以定了三月之期,是因為他不想死得那麽快,那麽沒有價值,雖然報仇對他來說極其艱難,雖然他知道自己可能凶多吉少,但至少,他想在死之前,給對手以最大的打擊。而他手中還有一個可以利用的東西,那就是他曾經幫莊夢龍默背的天山劍派的寶貝秘籍“青天決”。

  “青天決”有七境,是天山劍派開山祖師“葉青天”窮盡一生留下的武學至寶,七境之內,每境之中皆有外功劍法和內功心法,每高一境都需數年苦修,除“葉青天”外,天山劍派曆代掌門修為最高的也隻是修得第五境。普通人修得五境,需幾十年之久,莊夢龍因為身受“血菩提”和“五蠱丹”,體質異於常人,元氣精純旺盛,故短短數月就已經修入第五境。宮落棠給自己三個月的時間來修煉,他知道三個月的時間對他來說並不長,但以他的資質和基礎,三個月,他相信自己至少可以修煉三境。“青天決”三境,外加趙歡娘教給他的至今未逢敵手的劍法,宮落棠相信,就算自己敗了,也必定不會輸得太難看。也許,自己的劍越快,越鋒利,一旦敗了,也會少些恥辱。

  宮落棠的決戰帖讓久已沉寂的江湖人都十分興奮,無常公子,百鬼白夜殺,皆是如雷貫耳,聞而生畏,至於那趙歡娘是何門何派,從哪裏冒出來的,武功如何,為什麽會被挑戰,也沒什麽人在意。所有人關心的,都是無常公子宮落棠和百鬼白夜殺的首領,到底誰會是江湖上的巔峰。

  決戰帖剛發出沒幾日,百鬼白夜殺的首領就應戰了。那個決戰帖下署名“白夜”的人,在帖上寫下了一行字,“蚍蜉撼樹,自不量力,隕光之戰,不死不休。”

  白夜應戰後,不僅是江湖中人,尚武的永盛國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茶餘飯後談論這個話題。坊間傳聞,無常公子宮落棠未嚐敗績,那百鬼白夜殺的首領更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這一場較量,實屬是江湖一大盛事,巔峰之戰,誰若勝了,就是自稱為天下第一,大概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