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酒家
  南闕的風景,一向很美。如劍花煙雨的江南,讓人著迷。

  南闕城某處深巷裏有一個酒家,酒家名字叫做“杏花雨”。“杏花雨”的招牌是一種叫做“杏花雨”的酒,帶著淡淡的杏花香味,沁人心脾。

  自從宮落棠入了莊府,他就成了“杏花雨”的常客,因為“杏花雨”的味道,總會讓他想起故人。金步搖的身上,仿佛就帶著這種淡淡的杏花香味。他常常呆呆地坐在酒家裏,躲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一坐就是一整天。

  宮落棠想起了昨晚從天而降的女子,那女子,他認定了,一定是步搖。可步搖明明死在了自己懷裏,又怎麽會活生生出現在南闕城裏,出現在洛山水的身邊?

  宮落棠坐在酒家裏最隱蔽的位置。整個酒家的狀況盡收眼底,而別人卻看不見這個角落裏坐著的白色長衫麵色憂鬱的男子,鬢角有兩縷白發的,驚才絕豔的男子。

  酒家另一處偏座上,有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那男人長得並不十分好看,但很精神,劍眉星目,無論是臉色身材還是眼光,都透著一股子健康和說不出的倔強。

  那男子麵前並沒有酒,他不停望向店門處,顯然在等人。

  那個身上帶著靈氣,眉眼精致,身材嬌小玲瓏的女子,身上仿佛帶著淡淡的杏花香味,走進了酒家。

  宮落棠的眼睛直直盯著那女子,那確實是和金步搖一模一樣的臉。宮落棠強忍著好奇沒有上前,那女子徑直走到了等人的男子身邊。

  宮落棠坐得太遠,並未能聽清他們兩個在說些什麽。

  直到男子先行離開,女子獨自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也離開了酒家。宮落棠慢慢跟在身後,走入了南闕城的深巷,走入了江南的煙雨蒙蒙。

  落棠的腳步極輕盈,女子並未察覺。落棠突然大聲開口喊道,“步搖!”

  女子並沒有回頭,落棠看到她連腳步和身形都沒有任何改變,一個被叫了十幾年“步搖”的人,不可能在毫無防備地被叫到名字時沒有任何反應,哪怕隻是身體的微微一動,她都沒有。要麽她是個聾子,要麽她不是步搖,這女子顯然不是聾子。

  “步搖,步搖。”落棠似是有些不甘,但女子依然沒有反應。直到落棠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就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張臉,那張臉離開他,似乎大概已經過去了三年。

  “你是……宮落棠?”那女子道。

  “你認得我?還是……你記起我了?”落棠一陣驚喜。

  “無常公子宮落棠,天底下,應該不會有第二個如你這般的人吧。”女子眼中,竟然也有抑製不住的欣賞。

  “你……到底是不是步搖,你認不認得這個?”落棠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熠熠生輝的金步搖。

  那女子見到步搖之後眼神毫無波瀾,一個貼身戴了十幾年的東西,不可能在失而複得後連本能的眼神一亮都沒有。落棠雖然不願意相信,但他此時覺得,眼前的女子或許真的不是陪了他多年的金步搖。

  “不認得。”女子笑著搖了搖頭。

  “你叫什麽名字?”落棠收起了步搖。

  “飲鴆。飲鴆止渴的飲鴆。”

  “百鬼白夜殺的人?”落棠想起了夢龍的話,卻未曾把那個名字和眼前的人聯係起來。

  “怎麽,不像麽?無常大人。”飲鴆笑,清秀靈動。

  “像,不過,更像是我的一個故人。”落棠收起了步搖,有掩飾不住的失落,但隻一瞬,他又恢複了冷漠,“你已經入了莊府,就該全心全意為莊府做事,剛剛那個人,我並沒有在莊府見過,是百鬼白夜殺的人麽?”

  “我本來就是百鬼中的飲鴆,和百鬼有聯係不是很正常的麽?你剛剛看到的那個人,名叫狼牙,是白夜讓他來找我的,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你可以直接和莊夢龍匯報。”

  宮落棠什麽也沒有再說,飲鴆轉身,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隻道是,“小巷深處杏花雨,自君別後無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