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青天決
三月後，淩遲從地牢裏出來，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嘴上全是雜亂的胡須，仿佛三個月老了三歲。
白夜問淩遲後悔麽？
淩遲隻道，“刻骨相思亦有終，鏡花水月轉頭空，今月已非當時月，今人何必舊夢中。”
“你真的？放下了？”白夜問。
“不放又能如何？”淩遲道，“人要前行，輕裝總比負重來得自在得多。”
“不錯，三個月的地牢，總不是白捱的。有一件事，還是要告訴你。”
“何事？”
“白綾已死，在刺殺伶仃客的任務中被殺。”白夜的聲音，對白綾的死，輕描淡寫。
淩遲沒有說話，但白夜看得出，他的手在顫抖。
“她……對你還是重要的是不是？”
“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在意我……”淩遲的聲音也在輕微地顫抖，“伶仃客呢？”
“你不用想著報仇的事了，我已讓狼牙殺了伶仃客，幫了仇。你以後……就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淩遲眼裏有一閃而過的輕蔑，“白夜大人這個詞用得很準確啊。大人真是了解我……”
“我不僅了解你，我還欣賞你，相信你。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麽事？”
“去天下第一府莊府，做李慕喬的幫手。”白夜道。
“為何？”聽到“李慕喬”三個字，淩遲整個人都揪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
“你不是說，你已經放下了麽？既然放下了，又何必再問？我讓你去，自然有我的理由。”
淩遲沉默良久，回道，“淩遲遵命。”
兩個多月前，城外破廟裏，李慕喬想盡了辦法終於聯係上了黑袍。
“你做得不錯。”黑袍臉上，竟浮現出了難得的笑意。
“因為我猜到，如果你是我，你當時也會這麽做。”
“不錯，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最困難的就是最容易的，看似最不可能的，有時候往往會實現。你這招將計就計，倒讓我刮目相看，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此事風險很大，你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在沒有成功之前，不允許有任何暴露和意外！！”
“兒子……兒臣知道。”李慕喬緩緩說道。
“你終於認同你的身份了麽？”黑袍的眼裏發出了欣賞而興奮的光，“你終於知道自己是誰，該做什麽了，什麽？”
“百無一用了這麽多年……是時候醒醒了……”李慕喬道，“在我曆過那次生死之後，我就覺得，我該找回與我身份相符的強大，這麽多年來，或許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生來注定不凡，既然上天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要強大起來，讓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莊夢龍又在嘔吐，吐得翻天覆地，死去活來，每次吐到最後都會吐出汙血來。
自從吃了洛山水帶回來的血菩提，再加上唐門至寶“五蠱丹”，莊夢龍就常常感到不適，常常經絡紊亂，血氣逆行。
洛山水又在一臉愁容地幫他揉著胸口和背，對著一旁神色同樣擔憂的竇春秋嘟嘟囔囔，“真是的，也不問問我就給他吃那種東西！唐門本毒，就算是歸元固本，提高修為的丹藥，它‘五蠱丹’也還是毒藥，更何況，怎麽能和我‘血菩提’混在一起吃呢？！你安的什麽心啊，怕不是要給你害死了？！”
竇春秋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麽。
“你莫要再怪竇爺爺了，”莊夢龍的臉色有時蒼白如紙，有時卻又潮紅如胭，他調整了下氣息道，“這唐門秘藥是我辛苦竇爺爺向唐門要來的，也是我堅持要吃的。不過是想著能增進功力，是我太心急了，不知道會與‘血菩提’相克，病急亂投醫，自食惡果，怎麽能怪別人？就是一時半會……怕是沒法和你成親了。”
“你說什麽呢？把我當成哪種人了？”洛山水嗔道，“自然是你的身體更重要，其他什麽事，都是以後再說。”
打發走了洛山水和竇春秋，夢龍從榻上坐了起來，麵色恢複了正常，聽聞窗外熟悉輕盈的腳步聲，他嘴角漾過了一絲邪氣的笑。
宮落棠直接推門而入，並未敲門。
“看你氣色，應是恢複得不錯。”宮落棠道。
“何止是不錯，簡直就是脫胎換骨，宛如重生。”夢龍笑道，“天山劍派的‘青天訣’果然是內功心法的極品之作，難怪天山劍派那些劍客們個個功夫一般卻內功了得。讓你去天山劍派偷‘青天訣’真是明智的決定。”
“不是偷，隻是‘借’，你抄錄過後我又還回去了，沒有人發現，怎麽能說是偷。”宮落棠的語氣極認真。
“天底下，像你這麽厲害，又那麽不講理的人，可真是少見。”夢龍難得會心一笑。
“天底下，像你這麽薄情寡義，過河拆橋的，可也是不多。你明明已經好了，卻還這麽費勁瞞著她，無非……是反悔了，不想娶她了吧。”
“不是不想，隻是暫時不想去想。女人，多半是累贅。”夢龍道。
“你每次病得要死的時候，你就知道洛山水不是累贅了。”宮落棠道，“話說回來，離你的生辰宴都過去快三個月了，尚將軍在宴會上搞那麽大動靜，而後你又讓我把兵符給了他，為何他現在依舊按兵不動？朝廷那邊也沒有任何風吹草動，連八大派都像消失了一樣，這不是太奇怪了麽？”
“沒什麽奇怪的，我父親不是一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人，他並非按兵不動，事實上，他的計劃早就開始了。他現在，已經把李慕喬轉移到了兵力最盛，兵源最廣，江湖人士最多，且交通最為發達的花涼城，那裏，隨時可以起兵。他又暗中聯絡八大派中的內線，用三個月的時間，鏟除了不少朝廷在八大派中的勢力，現在八大派中幾乎全都是我們的人，江湖上，自然是安穩得很。他還花了大把大把的銀子在各地布施行善，繼續招兵買馬，為我們所用。”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多？你行動不便……”宮落棠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補救道，“你足不出戶，是從哪裏知道這些事的？”
夢龍並沒有在意落棠的無禮，“竇爺爺這些年一直格外照顧我，不僅因為他看著我長大，更因為他覺得，我像他年輕的時候。他知道的……我依然都會知道。”
“你……真的也想攪這個渾水麽？江山社稷，朝廷綱業，可不是鬧著玩的？”落棠道。
“我長這麽大，做什麽事都很認真，從來都不是鬧著玩的。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情願我負天下人，不為青天便為妖。”夢龍的眼睛裏，有火紅的欲望，仿佛能把人燒成灰燼。
白夜問淩遲後悔麽？
淩遲隻道，“刻骨相思亦有終，鏡花水月轉頭空，今月已非當時月，今人何必舊夢中。”
“你真的？放下了？”白夜問。
“不放又能如何？”淩遲道，“人要前行，輕裝總比負重來得自在得多。”
“不錯，三個月的地牢，總不是白捱的。有一件事，還是要告訴你。”
“何事？”
“白綾已死，在刺殺伶仃客的任務中被殺。”白夜的聲音，對白綾的死，輕描淡寫。
淩遲沒有說話，但白夜看得出，他的手在顫抖。
“她……對你還是重要的是不是？”
“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在意我……”淩遲的聲音也在輕微地顫抖，“伶仃客呢？”
“你不用想著報仇的事了，我已讓狼牙殺了伶仃客，幫了仇。你以後……就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淩遲眼裏有一閃而過的輕蔑，“白夜大人這個詞用得很準確啊。大人真是了解我……”
“我不僅了解你，我還欣賞你，相信你。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麽事？”
“去天下第一府莊府，做李慕喬的幫手。”白夜道。
“為何？”聽到“李慕喬”三個字，淩遲整個人都揪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
“你不是說，你已經放下了麽？既然放下了，又何必再問？我讓你去，自然有我的理由。”
淩遲沉默良久，回道，“淩遲遵命。”
兩個多月前，城外破廟裏，李慕喬想盡了辦法終於聯係上了黑袍。
“你做得不錯。”黑袍臉上，竟浮現出了難得的笑意。
“因為我猜到，如果你是我，你當時也會這麽做。”
“不錯，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最困難的就是最容易的，看似最不可能的，有時候往往會實現。你這招將計就計，倒讓我刮目相看，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此事風險很大，你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在沒有成功之前，不允許有任何暴露和意外！！”
“兒子……兒臣知道。”李慕喬緩緩說道。
“你終於認同你的身份了麽？”黑袍的眼裏發出了欣賞而興奮的光，“你終於知道自己是誰，該做什麽了，什麽？”
“百無一用了這麽多年……是時候醒醒了……”李慕喬道，“在我曆過那次生死之後，我就覺得，我該找回與我身份相符的強大，這麽多年來，或許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生來注定不凡，既然上天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要強大起來，讓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莊夢龍又在嘔吐，吐得翻天覆地，死去活來，每次吐到最後都會吐出汙血來。
自從吃了洛山水帶回來的血菩提，再加上唐門至寶“五蠱丹”，莊夢龍就常常感到不適，常常經絡紊亂，血氣逆行。
洛山水又在一臉愁容地幫他揉著胸口和背，對著一旁神色同樣擔憂的竇春秋嘟嘟囔囔，“真是的，也不問問我就給他吃那種東西！唐門本毒，就算是歸元固本，提高修為的丹藥，它‘五蠱丹’也還是毒藥，更何況，怎麽能和我‘血菩提’混在一起吃呢？！你安的什麽心啊，怕不是要給你害死了？！”
竇春秋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麽。
“你莫要再怪竇爺爺了，”莊夢龍的臉色有時蒼白如紙，有時卻又潮紅如胭，他調整了下氣息道，“這唐門秘藥是我辛苦竇爺爺向唐門要來的，也是我堅持要吃的。不過是想著能增進功力，是我太心急了，不知道會與‘血菩提’相克，病急亂投醫，自食惡果，怎麽能怪別人？就是一時半會……怕是沒法和你成親了。”
“你說什麽呢？把我當成哪種人了？”洛山水嗔道，“自然是你的身體更重要，其他什麽事，都是以後再說。”
打發走了洛山水和竇春秋，夢龍從榻上坐了起來，麵色恢複了正常，聽聞窗外熟悉輕盈的腳步聲，他嘴角漾過了一絲邪氣的笑。
宮落棠直接推門而入，並未敲門。
“看你氣色，應是恢複得不錯。”宮落棠道。
“何止是不錯，簡直就是脫胎換骨，宛如重生。”夢龍笑道，“天山劍派的‘青天訣’果然是內功心法的極品之作，難怪天山劍派那些劍客們個個功夫一般卻內功了得。讓你去天山劍派偷‘青天訣’真是明智的決定。”
“不是偷，隻是‘借’，你抄錄過後我又還回去了，沒有人發現，怎麽能說是偷。”宮落棠的語氣極認真。
“天底下，像你這麽厲害，又那麽不講理的人，可真是少見。”夢龍難得會心一笑。
“天底下，像你這麽薄情寡義，過河拆橋的，可也是不多。你明明已經好了，卻還這麽費勁瞞著她，無非……是反悔了，不想娶她了吧。”
“不是不想，隻是暫時不想去想。女人，多半是累贅。”夢龍道。
“你每次病得要死的時候，你就知道洛山水不是累贅了。”宮落棠道，“話說回來，離你的生辰宴都過去快三個月了，尚將軍在宴會上搞那麽大動靜，而後你又讓我把兵符給了他，為何他現在依舊按兵不動？朝廷那邊也沒有任何風吹草動，連八大派都像消失了一樣，這不是太奇怪了麽？”
“沒什麽奇怪的，我父親不是一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人，他並非按兵不動，事實上，他的計劃早就開始了。他現在，已經把李慕喬轉移到了兵力最盛，兵源最廣，江湖人士最多，且交通最為發達的花涼城，那裏，隨時可以起兵。他又暗中聯絡八大派中的內線，用三個月的時間，鏟除了不少朝廷在八大派中的勢力，現在八大派中幾乎全都是我們的人，江湖上，自然是安穩得很。他還花了大把大把的銀子在各地布施行善，繼續招兵買馬，為我們所用。”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多？你行動不便……”宮落棠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補救道，“你足不出戶，是從哪裏知道這些事的？”
夢龍並沒有在意落棠的無禮，“竇爺爺這些年一直格外照顧我，不僅因為他看著我長大，更因為他覺得，我像他年輕的時候。他知道的……我依然都會知道。”
“你……真的也想攪這個渾水麽？江山社稷，朝廷綱業，可不是鬧著玩的？”落棠道。
“我長這麽大，做什麽事都很認真，從來都不是鬧著玩的。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情願我負天下人，不為青天便為妖。”夢龍的眼睛裏，有火紅的欲望，仿佛能把人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