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劍魂
  “這位竇老伯真的要跟我們去天方?”花屠嘴裏塞著肥肉,手裏還抓著綠豆糕,望著不遠處桌子上一杯清茶一盤花生米的竇春秋說道。

  李慕喬衝她微微搖了搖頭,嘴角溫柔一笑,抬起了袖口替她擦去了嘴角的油漬,心裏想著,真是的,就這麽被你打敗了。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少年,卻感覺在接受花屠的那一刹那便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莫名覺得自己要成熟起來。他要對眼前的女子負起責任來,他這樣想著,心裏是滿滿的幸福感。

  “花屠,請你跟我回去。”花屠怎麽也想不到,白綾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想這麽樣?”李慕喬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花屠卻下意識地擋在了慕喬前麵。

  “我不想怎麽樣,我本不想拆散你們,可我知道,我終究得不到淩遲的心。我來是求你一件事。請你一定一定要答應我。”

  “你說。”雖然花屠並不怎麽喜歡這個常常和他做對的女人,但念在曾“白夜殺”同門一場,花屠還是讓她說下去。

  “白夜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白夜為了懲罰淩遲的自作主張,罰淩遲為絕命,而淩遲作為絕命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殺天下第一府的南陵城的莊老員外,莊員外勢力這麽大,手下高手無數,聽說最近又收了無常公子這樣可怕的人物。要殺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白夜這是要淩遲去死。”

  “你是要我幫忙去殺莊老員外?你……這麽看得起我?”花屠一驚。

  同樣吃驚的還有李慕喬以及一旁的竇春秋。

  “那倒不是,你想多了,莊府一定戒備森嚴,莊員外也高深莫測,你和淩遲加起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你的意思是?”花屠的眉頭也皺成了兩個球,畢竟淩遲對她來說,是恩師一樣的存在。

  “我希望你去阻止他,趁現在還來得及。他若和你一起反抗白夜,再加上“白夜殺”裏出生入死的幾個兄弟,再加上我,說不準還有一線生機。可他若去刺殺莊員外,必死無疑。八大派都沒能把莊員外怎麽樣,他一個人勢單力薄,不就是去送死的麽?”

  “好,我跟你去。”花屠說著望了慕喬一眼。

  慕喬也眉頭緊皺,半晌回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回赤沙,如果你覺得那是你該做的。”

  “你不怕麽?”花屠問。

  “怕。其實我很怕人在江湖,打打殺殺。但你不怕,我會慢慢試著不怕。”李慕喬道,他看著花屠的眼睛裏,有流光四溢。

  他們跟著白綾回了赤沙。

  在那間灑滿陽光的小院子前,花屠對李慕喬說,“等我。”

  一旁的竇春秋刻意保持著距離,自從聽到那個妖嬈的白衣女子說有人要殺莊老爺,他就找人傳信給了莊府,雖然他知道莊老爺的實力,他的擔心本是多餘,但他還是謹慎地通知了莊府加強戒備,並且調動周邊的高手回了莊府,謹慎,一直是他多年來保持的好習慣,這個好習慣,讓他在莊府一呆就呆了很多年。

  小屋裏,一個男人的背影沐浴在陽光下。花屠輕喚了一聲,“淩遲”。男人轉過身來,花屠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她脫口而出,“狼牙?怎麽是你?”

  狼牙剛想說什麽,房門突然間關上了,隱密處突然竄出幾個人來,花屠見過,都是白夜殺的人,隻是叫不出來名字,且貌似都是絕命。

  “果然是蠢到要命的女人,這麽好騙,本來我還準備了其他辦法引你來呢,沒想到就幾句話你就信了,傻乎乎跟我回來,看來是我高估你了。”白綾笑,眼裏盡是輕蔑。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已經走了,和百鬼白夜殺沒有任何關係了,為何還千方百計要我性命?”花屠又握緊了手中的劍,但她知道她已然落入了萬分可怕的境地,因為眼前的幾個人,個個都是不怕死的絕命。花屠的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了李慕喬抱著自己屍體的樣子。

  “因為讓一個人死心,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心裏的這個人去死。況且你那相好的一點功夫都不會,跟你行走江湖,說不定哪天小命說沒就沒了,那個時候,萬一你來找淩遲,那十個我,可能也拉不住他。既然這樣,那最好的辦法,還是委屈你去死了!”

  “白綾姐……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狼牙似乎有些於心不忍,“她畢竟曾是我們的人。”

  “那又怎樣?你別忘了,她現在已經背叛了我們,再不是白夜殺的人。白夜殺有白夜殺的規矩,叛徒必誅,你可別告訴我你忘了?!”白綾咄咄逼人。

  “我……明白。”狼牙說著,衝花屠行了個禮,“對不住了,花屠姑娘。”

  狼牙話未說完,白綾的白綾已經劍一樣飛向了花屠,花屠劍也已出鞘,在小屋的方寸之地,施展開來。

  五六把染滿鮮血的劍齊齊向花屠刺來,花屠雖然已經絕望得想要閉上眼睛,但一想到門外的李慕喬還在等她,立刻又清醒了起來,強烈的求生欲又湧了出來。

  白綾的白綾並不十分厲害,那幾個絕命也並不是花屠的對手,但五六個高手同時出手就很讓人頭疼了。剛躲過左邊的劍,右邊的又到了眼前,剛躲過了腳下的劍,頭頂上又刺了過來,數個身影上下翻飛,眼花繚亂。花屠的精力已經是十二分的集中,卻也顯示出了頹勢,眼看就快要招架不住。

  正千鈞一發之際,房門突然被推開,李慕喬和竇春秋看到眼前一幕都吃了一驚。

  李慕喬看著幾個打鬥中的人影晃來晃去,又幫不上忙,急得直跺腳。竇春秋見此情景,絲毫沒有猶豫,抽身上前,迅即出手。

  那竇春秋平日裏也是深藏不漏,此時一出手,驚豔眾人。隻見他招式雖然簡單,卻處處透著雄渾純淨的真氣,一招一式看似簡單卻銳不可擋,鋒芒畢露。

  花屠有竇春秋幫手,瞬間擺脫了困境,花屠劍的銳氣又添了幾分。幾個絕命眼看就要敗下陣來。

  白綾不死心,突然就意識到了門外還傻站著的李慕喬。她輕揮白綾想把他拉到眼前做個人質,卻不曾想一個沒掌握好下手太重,如劍般氣勢洶洶的白綾直接把李慕喬擊倒在門外,沒有武學天分的在鬥爭中無異於待宰鮮肉的李慕喬哪裏承受得了這樣的手法,嘴裏噴出一口鮮血,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幾乎就要橫屍當場。

  白綾也是有些後悔,心裏想著,你這家夥可千萬不能死,萬一你死了,淩遲和花屠在一起的機會不就更大了。

  花屠眼見慕喬倒下,心疼到了極點,手中的劍像是被仇恨傾注,開始變得瘋狂嗜血。經曆過不少場生死決鬥,她心中清楚地知道,戰鬥中無法分心,結束戰鬥最快的方法就是打敗敵人,或者,殺了對方。

  所以她強迫自己不去分心,她心中堅定地認為李慕喬一定可以闖過這一關。

  花屠一生中從未有此刻一樣焦急決絕的心境,牙齦已經被咬得發麻,虎口也因為用力過猛而隱隱作痛,但劍,仍舊是敢不鬆懈。她從沒有那一刻,腦子裏像此時這樣,隻有一個殺字,她,已經殺紅了眼。

  花屠劍,此刻像有了活生生的靈魂,帶著殺戮的戾氣寄居在花屠的軀殼裏,帶著致命的危險。

  一個個絕命身體軟綿綿地倒下,花屠發紅的眼睛裏沒有半分猶豫,連見多識廣久入江湖的竇春秋都停下了手,望著幾近殘酷無法冷靜下來的花屠,花屠的身上,濺滿了絕命的血。白綾眼見形勢不對,如狡兔一般飛了出去,轉瞬不見。

  花屠沒有多看屍體一樣,衝到了李慕喬身邊。她抱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急得眼淚在眼眶裏頭亂轉,一點都沒有剛剛殺伐果斷的氣質。李慕喬也不好過,還硬擠出一個笑,“沒……沒事,死……死不了。”

  竇春秋探了一下他的脈搏,道“還有得救,死不了,你們即刻跟我去員外府。”

  “不行,員外府還在南陵,太遠了。”花屠抱著李慕喬直搖頭,“他傷這麽重。”

  “相信我,塞外醫仙洛山水就在員外府,這世上,就沒有她治不了的人。”竇春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