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凱爾薩斯抵達奎爾林斯
  清晨,陽光掙紮著從鱗片狀的陰雲裏衝出來,灑在了金色的塔尖,克裏斯?金光照常爬上哨塔,目光所及,一切都顯得灰敗,遠處有幾株高大的杉樹,被瘟疫腐蝕之後,樹葉都也凋零,隻剩光禿禿的枝條張牙舞爪地伸向天空,似乎想要戳破這永遠陰沉沉的天幕。

  克裏斯?金光盯著枯黃的草地發呆,遠處有幾隻低級的亡靈在漫無目的地遊蕩,前幾天剛來的時候,他們還會緊張兮兮地派人去清理監視。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沒腦子的骷髏架子數量極多,又會無意識地向空地擴散,清理掉一批,要不了多久就會再遊蕩來一批,像是蝗蟲一般沒完沒了。經過初次遭遇的緊張之後,現在他們已經學會了把這些骷髏架子當成背景板,而初來之時滿腔的怒火也已漸漸冷靜下來,把清理工作變成了日常的任務。

  “今天難得出太陽了呢,我覺得自己身上快長出蘑菇來了。”同組的夥伴已經在塔頂上了,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菲倫德雷,你今天好點了嗎?”自從十天前那刻在所有血精靈心中的一天後,幸存的精靈日漸虛弱,不斷有人患上了莫名的疾病,無論是聖光還是藥物都收效甚微,菲倫德雷這幾天也飽受病痛折磨。

  “讚美太陽,我現在覺得自己好多了。”菲倫德雷溫和地笑了起來。

  盡管看上去還是有點虛弱,但陽光下,菲倫德雷蒼白的笑臉似乎也恢複了點血色,“那就好。”

  他們前幾天剛進駐奎爾林斯崗哨,人手捉襟見肘,不得不讓病號負責放哨等輕鬆些的事情,克裏斯有點擔憂,不知道像他們一樣困難重重的銀月城現在是否安穩下來了,王子殿下又是否回到了奎爾薩拉斯。

  “你看那是什麽?”菲倫德雷突然出聲,打斷了克裏斯的愁思。

  那幾顆枯死的杉樹上,烏鴉“呱呱呱”地驚叫飛起,隱約還能看見遠處似乎有些煙塵。在這死亡與腐爛所統治的土地上,究竟是誰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來不及細想,克裏斯敲響了警鍾,整個崗哨瞬間清醒過來,遊俠們紛紛披掛齊整地從營地裏衝出來登上各處的箭塔與製高點,護林人與巡路者在工事後隱蔽好,牧師們在高階牧師奧蘿拉的率領下在後方的陣地嚴陣以待,霍克斯比爾統領指揮遊俠進入陣地後向克裏斯詢問情況,“克裏斯,敵人從什麽方向來的,還有多遠,數量有多少,大概的兵力組成?”

  克裏斯瞪大眼睛仔細觀察,本來應該是由菲倫德雷用鷹眼術探查的,但他大病未愈,現在也隻能由克裏斯用肉眼偵查了。所幸今天難得放晴,能見度很高,憑借精靈天生的好眼力,克裏斯也能大概看清來者情況,他一邊仔細觀察,一邊高聲匯報情況,

  “速度很快,應該是騎兵;

  從煙塵來看,人數不多,一百人左右;

  沒有看到巨型單位;

  ……

  等等,那是什麽?!”克裏斯驚呼出聲,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使勁睜大眼睛。

  “克裏斯,你發現了什麽?”霍克斯比爾緊張地詢問。

  “等等,我需要確認一下,

  菲倫德雷,你也看到了嗎?不是我的幻覺吧。”克裏斯向身邊的同伴尋求確認。

  菲倫德雷同樣是一臉驚訝,聽到詢問,猶豫著點了點頭,“應該是的,我也看到了火鳳旗。”

  克裏斯得到了肯定,大聲向塔下匯報,聲音有些顫抖,“我看到他們擎著火鳳旗,是我們的同胞。”

  霍克斯比爾第一反應是要上去教訓一下這兩個家夥,讓他們知道謊報軍情是什麽後果,但不知為何突然邁不開腿,反而不經意地向後退了幾步,前麵的工事多少有點遮擋視線。

  很快,所有人都看見了那飛揚的火鳳旗,在飛揚的塵土裏迎風招展,鮮豔奪目。那些騎兵飛快地接近,如同赤色的洪流,沿途的一些骷髏戰士試圖接近,還未近身便被幾隻羽箭射翻在地,很好地詮釋了什麽叫螳臂當車。

  隨著距離的接近,精靈們確定了來者的身份,那一身華麗羽毛的陸行鳥,火紅色的戰甲,標誌性的長耳朵都騙不了人。霍克斯比爾更是長大了嘴巴,“那是。。。”

  在一片火紅色與紫色的隊伍裏,一抹雪白格外顯眼,那是逐日者王族的標誌——白色陸行鳥,一萬隻陸行鳥中才會出一隻的異種。

  帶著煙塵與疾風,隊伍停在奎爾林斯崗哨外的小道上,一個遊俠擎著火風旗上前,高聲通報,“達拉然大法師,肯瑞托六人議會議員,奎爾薩拉斯王國王子殿下,奎爾多雷與辛多雷的指引者,太陽王之子,火焰與奧術的掌控者,凱爾薩斯·逐日者率隊於此,求見奎爾林斯崗哨指揮官閣下。”如是者三,在凱爾薩斯聽得直起雞皮疙瘩,懷疑自己是被古神蠱惑了,居然突發奇想讓德利奧斯喊出如此中二的名號時,崗哨的大門吱呀著敞開了。

  霍克斯比爾帶著另外兩個精靈迅速來到隊伍前,對著同樣越眾而出的凱爾薩斯行禮,“願太陽指引著您,奎爾林斯崗哨指揮官——霍克斯比爾向您致敬,尊敬的王子殿下。”

  “願太陽指引你,指揮官閣下。”因為不認識來者,凱爾薩斯隻能幹癟地回應。

  “這位是高階牧師奧蘿拉女士。”

  “你好,女士。”

  “這位是遠行者指揮官索多瑪女士。”

  “早安,女士。”

  雖然被兩天的強行軍折磨得疲憊不堪,但凱爾薩斯還是耐著性子盡量禮貌地送上問候,沒辦法,用著名矮人探險家,旅行者布萊恩·銅須的話來說,“那群長耳朵是在廁所前都要互相問候十分鍾的可怕生物,我寧可與穴居人為伍也不願與長耳朵們同行,至少穴居人不會讓我的熱湯在餐前禮時涼透。”

  看見凱爾薩斯一行人風塵仆仆,疲憊不堪,連王子殿下都滿身血汙與灰塵,霍克斯比爾識趣地結束了會麵,讓出道路,讓隊伍進入崗哨修整,雖然他有一堆的問題想問,比如王子殿下是如何從遍地亡靈的東瘟疫之地來到這裏的。

  不過也沒有等太久,凱爾薩斯隻是匆匆用清水洗了把臉,換掉了那件破了幾個口子,沾滿血汙與泥土的長袍,就立馬召集崗哨的領導者,他急需了解奎爾薩拉斯的現狀。

  崗哨的小會議室裏,牆壁上依然掛著奎爾薩拉斯周邊地域的地圖,但那上麵標注的諾大的洛丹倫王國已經是過去時了,就連奎爾薩拉斯本身也是風雨飄搖,凱爾薩斯盯著看了一會兒,滿是物是人非的不真實感。小小的會議室現在擠進了七個人,顯得滿滿當當,凱爾薩斯坐在主座上,右邊是崗哨的三位主官,左邊則是德利奧斯·銀刃,破法者部隊的領導者——奧克蘭·日光,以及代替重傷的阿塔納指揮王室衛隊的奧多姆·血怒。

  簡單的介紹之後,凱爾薩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銀月城現在局勢如何?

  ”我們原本是駐紮在幽魂之地的遠行者部隊,在得到奎爾丹納斯遭受攻擊的消息之後就緊急趕回銀月城,一路上經過的幾乎所有聚居地都受到了亡靈的襲擊,我們隻找到了少量的幸存者,前往銀月城的道路上也滿是亡靈,我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是這世界上最後的奎爾多雷了。“高階牧師奧蘿拉輕聲輕語地訴說,房間裏所有人都安靜地聽著,”村莊裏安安靜靜,沒有小孩終日不停的吵鬧,沒有冒失鬼施法失控的尖叫,沒有對於黃尾魚應該配羅勒還是迷迭香的爭吵。貴族的莊園裏晝夜不休的宴席終於停下了,滿是美酒與佳肴的宴會廳徘徊著行屍與遊魂,魔法揚聲器裏,蕾梅黛絲女士歌唱著美麗的森林與自然,與她應和的隻有女妖空蕩蕩的歌聲。當我們望見銀月城時,幾乎不敢相信那是我們的故鄉,潔白閃耀的城牆上,趴著一道巨大的醜陋的缺口,肮髒醜陋的亡靈沿著腐化發黑的焦土不斷湧來,金色的森林,火紅的旗幟,白色的建築,都覆蓋在黑色的陰影下。。。。“奧蘿拉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遠,最後哽咽著不可聞了。

  ”對不起,我需要冷靜一下。“奧蘿拉深吸了一口氣,胡亂抹了兩下眼睛,起身跑出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久久無聲,最後霍克斯比爾率先打破沉默,“我們其實也沒進入銀月城,在北部聖殿,隊伍幾乎崩潰的時候,突然來了個信使,傳達了據說是新任遠行者總指揮哈杜倫·明翼的命令,命令信使遇到的第二支遠行者部隊前往奎爾林斯駐守,監視天災軍團的動向。”

  “與其說是執行命令不如說是逃難,我們根本沒有勇氣進入銀月城,所有人都害怕看到哪怕噩夢裏也不曾見過的場麵。”霍克斯比爾自嘲地笑了笑,“對不起,王子殿下,我們這些懦夫沒法告訴你銀月城的局勢究竟如何了,這幾天也再沒有銀月城的消息,沒有消息也算是個好消息吧。”

  “霍克斯比爾,這不是你們的錯,總有一天,我們必將討回血債,加倍奉還!”凱爾薩斯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失落的遊俠領主,隻能硬邦邦地說了一句。

  “你們還有其他的困難嗎?我盡力解決。”

  “我們來到崗哨的時候,這裏就已經空無一人了,但物資還在,暫時還能支撐一個月,但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不斷有人病倒,我們嚐試了所有手段,全都收效甚微,人手已經捉襟見肘了。”索多瑪也沒有客套,直接告知了困境。

  這是太陽之井被汙染的後果開始顯現了吧,看來必須盡快摧毀被汙染的太陽井了,凱爾薩斯默默想到。

  “德利奧斯,你帶著遊俠部隊留下,六名傷員也一起留在這裏修養。”破法者與潛行者術業有專攻,並不適合奎爾林斯,王室衛隊更像是重裝步兵,在這裏同樣施展不開,隻有遊俠部隊才是奎爾林斯急需的戰力,凱爾薩斯心裏盤算著。

  “不,王子殿下,遊俠部隊可以留下,但我還是隨你們行動吧,我的戰鬥方式應該不適合這裏,況且您也需要人負責偵查。”德利奧斯出人意料地拒絕了。

  凱爾薩斯回想起他那近乎狂戰士的戰鬥方式,確實跟奎爾林斯的遊俠們畫風有些不搭,“那就這樣吧,霍克斯比爾,遊俠部隊和傷員我就都留給你了,照顧好他們,需要的物資我會盡快派人送來的,至於疾病的原因,我也大概知道是什麽了,你放心,問題很快就會解決的。”

  “如您所願,王子殿下。”

  “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就先這樣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便出發北上。”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兩天前強行施法的後遺症更是讓凱爾薩斯頭部隱隱作痛,來到了相對安全的環境,驟然放鬆下來,他已經有點支撐不住了,強撐著開完了會議。

  崗哨二人組看到了幾人掩飾不住的疲倦,原本還想問一下王子殿下一路北上的情況,現在也隻能作罷。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一亮,凱爾薩斯就率領隻剩64人的隊伍離開了奎爾林斯,在晨光中目送王子離開之後,奧蘿拉突然問了霍克斯比爾一個問題,“你覺得王子殿下能夠帶領我們重整旗鼓嗎?”

  霍克斯比爾沉默了一下,望著初升的太陽,“我不知道,但我從未見過像這樣沉默而充滿力量的血精靈軍隊,如果王子殿下奇跡般地帶領他們穿過了死亡之地,那麽或許我們也能期待他可以再次創造奇跡,願太陽指引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