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幕後陰謀
  靜州就此一分為二,兩國各自募招士兵、義工修葺城牆,原本最是繁華熱鬧的城區也拆的拆,散的散,如今除了那絕命客棧突兀聳立在那塊舊城區裏,也是一片荒涼之景。

  青衣少年在離開靜州之前將地名改為“青城”,寓有“留得青,方有薪”之意,而崔筠小公主隨口擬了“爭”字,將靜州新命名為“爭”,即爭郡。

  不覺中巧將一個“靜”字拆分開來,冥冥中寓示著從今往後靜州便不那麽安靜祥寧了。

  一個月後。疫情擴散,青城城關緊閉,斷絕了舊城裏的百姓入關,大批流民牽往北邊。

  “肖使君,這是最後一批了,就在東營那邊隔離著,何時放出城去?”

  肖使君拂袖抹去額頭上的汗水,來回踱步,好一會才發出命令“淩晨雞鳴開關,千萬不要再出紕漏了!”

  關於瘟疫這件事還得從三個月前說起。

  三月前,在南國境內九昏水東岸的葉子村突發一種瘟疫,村中百人,無一幸免,管轄該村的上級官府潮仙縣令哥軼達瞞而不報,隻暗中派人草草將葉子村與外界隔離。

  皇子帶領的軍隊在繞道橫渡九昏水進駐靜州時正好途徑葉子村,本想在此歇息整頓,卻目睹了葉子村遍地橫屍,也不見民戶炊煙。軍醫驗屍時上報說該村曾發生過疫疾,皇子便大怒,立即寫奏回報朝廷一邊命人集中屍體焚毀,次日方離開。

  待到南隊按計劃在靜州安頓後,每日都有軍士一個接一個高燒昏迷,在持續七天後便無力回天,軍醫也查不出具體病因,隻說是染了葉子村裏的瘟疫,而製出的藥方也隻能延緩死亡期限而已,正在軍心惶惶之際,有一布衣男子獻藥。

  那男子戴著竹帽,帽簷邊蒙著半透明黑紗,一隻胳膊袖是空的,另一隻手裏拿著一柄彎刀,身材不高,顯得瘦弱。

  “先生既然是為了獻藥而來,請先交出手中的彎刀。”一個士卒攔住了布衣男子。

  男子一言不發,既不交出彎刀,也不向前移步,似乎是在僵持地抗爭又似乎在等什麽人。

  “獻藥的人在哪裏?人呢?人呢?請進來啊!”曹軍醫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布衣男子取下腰帶上的一個藍色香草錦囊,先給一位患病深的士兵服下一粒藥丸,不出一個時辰,士兵便精神起來,氣色紅潤且更甚從前。

  “得過瘟疫的人不會再受感染了。”布衣男子的聲音低沉,粗中略帶尖細,男子錦囊已空,準備辭行了。

  “還有這麽多病人等著呢,先生還是留下製藥吧!”曹軍醫並幾位同僚作揖拜請,誠摯挽留布衣男子。

  皇子得知瘟疫可除,也正要親自見一麵布衣男子,相遇後才知道正是女扮男裝的漠煙大人,便移身至一處私密地。

  “漠煙師傅原來在靜州城?”

  “原來是寬兒。你長大了。”漠煙大人真實的聲音原來這樣清脆好聽,年紀不過三十來歲。

  “奉父皇之命到靜州,想是漠煙師傅也知道徒兒來意了。”皇子低著頭,臉上掛著的笑意明朗得像高闊的青天。

  “不談國事。對了,我不是你師傅,不必師徒相稱。”

  “三日之恩,不可不記。”皇子畢恭畢敬。

  “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漠煙大人的言語中毫無波瀾,聽不出情緒。

  皇子知道漠煙大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寡欲之人,自不會計較那麽多。一時又舍不得她走,隻多請教了關於瘟疫的事。

  漠煙大人也直言相告解除瘟疫的藥不多,且十分難配,有幾味藥材是極北之地才有的,自己身上的藥丸也隻能救出有限的人,而瘟疫確實是很容易擴散下去的。

  皇子十分尊敬這位曾救過自己性命解過自己危難的漠煙大人,也知道漠煙大人一定會有辦法,雖然沒有一次拜師成功,卻也不急不躁,少年相信總有一天漠煙大人會助自己一臂之力。

  他堅信漠煙大人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畢竟在幼時,漠煙大人便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還贈過自己一句箴言。

  漠煙大人臨走前留下一份方子讓士兵們每日不間斷按時內服,雖不能減輕疫情,但是一旦找到那稀缺的藥材,身體便可立即恢複。

  而那稀缺的藥材分別是北國最北之地才有的玉山之白雪、香原之草汁。暫且說不說難取,就是運到靜州來,也是不可能的。

  一日複一日,軍中一片惶恐。有幾個膽小的士兵合聚在一起計謀逃走,於當夜裏拿著刀劍武器直奔靜州城區,隨機闖進一家宅子,殺了人、截了財、淫汙了少女。那聲響驚動了絕命客棧的女掌櫃,烏瘴先生當即抓了這幾人,一番審訊後便毫不眨眼地剁碎了人肉喂了狗。

  “畜生!”烏瘴先生看著狗缽裏的細肉罵了一句,把大黃狗急得叫了兩聲,烏瘴先生輕輕撫著那大黃狗,聲音溫柔可人,“小九,姐姐沒罵你!快吃。”

  烏瘴先生的無名指上的紅甲穿梭在大黃狗的長毛之間,忽然想起一事,便問身邊的小姑娘“信上怎麽說,相公肯見我了嗎?”

  小姑娘十二三歲,名喚方樊,愛讀書寫字,剛被烏瘴先生收留不久,是從南國葉子村逃難來的,現在是幫著烏瘴先生打理客棧。

  方樊搖搖頭,說近日沒見庭院有鴿子飛來。

  烏瘴先生更是生氣了,一邊罵南國昏沒人性,太平之世非要挑事端,嚇得鴿子都不來靜州落腳了;一邊罵自己,要是自己不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就用不著天天催信了。

  方樊看了一眼地上,差點將昨日吃的飯嘔吐出來,結結巴巴問“那……那今日之事?”

  “外麵的人都說什麽青林黑塞,絕命夫妻,誰若是遇上,必死無疑啊。你既然怕死人,明日就走吧,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我男人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說不定哪天不樂意了,‘哢嚓’地一下,就把你也剁了喂小九。”烏瘴先生撩撥起吹亂在臉上的一縷發絲,咯咯笑起來,聲音清澈而爽朗。

  方樊嚇得不敢出聲,兩條腿哆嗦起來。

  “瞧把你嚇的,唬你的!去寫個漂亮的告示貼在外麵,順便把那幾個死鬼穿過的血衣裳也掛出去,告訴儀囡巷的人,平日裏可機警著點,免得那南國狗又出來亂咬人。”

  “我……我不……”

  烏瘴先生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貼在方樊臉上,方樊第一次離掌櫃那麽近,她似乎看到紅色的火焰在烏瘴先生眼珠裏升騰,而自己呼吸也不了。

  烏瘴先生也擔心這瞬間移動的本領嚇壞了小姑娘,隻好拍拍手,聳肩叫苦“你不敢,那隻好讓惡毒的本掌櫃自己動手了咯,那告文,你敢寫吧?”

  方樊點頭,繞開正在狂吃的大黃狗,一口氣跑到二樓關緊門窗,拿出櫃裏的所有油燈,爬到床上捂著被子,哭了一整夜。

  次日絕命客棧門前先是一陣熱鬧終成一陣冷清,涼風漸逼,空無一人。

  經此一事,城中人人自危,各店鋪商家不敢開張,行人客家也不敢出門,整個儀囡巷,靜如死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