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莫欺少年窮 二
  有些不認識的人甚至還對我爸指指點點,認為是我爸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大姑的事,哪曉得哪有什麽事嘛,我爸媽都是一頭霧水。

  雖然我爸媽一直都有個心結,也有些遺憾,姐弟兩老了還鬧成這樣,不過從那以後,我爸媽也就和我大姑家淡了,疏離了。

  後來還是我大姑那邊的人在街上碰見了我爸才道明了原委,說是我大姑聽信了別人讒言,而那個別人就是我大伯母,我大伯母在街上照管她那三個孫子孫女兩年,家裏就沒有種莊稼,也沒有種蔬菜。

  而我大姑家離鎮上很近,走路就十來分鍾的路程,她種蔬菜有一把好手,每年種的蔬菜長勢都特別好,自己吃都吃不完,後來她知道大伯母是在買蔬菜之後,就經常性給她送蔬菜,摘瓜果。

  就這樣,兩個人就越走越近,然後她就在我大姑麵前嚼舌根,說我爸如何如何偏心我媽娘家那些姊妹,如何如何薄待他們這些兄弟姐妹什麽的,我大姑自然就相信了,所以就對我爸媽深惡痛絕,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

  我爸就問我大姑家那鄰居是如何知道的,我大姑家那鄰居就說,是有一次她和我大姑擺龍門陣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的。”

  “大伯母她為什麽那麽做?”

  簡單就道,“有很多原因吧,據說我大伯母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我爸才一歲多的年紀,那個時候我大姑有十二三歲了,是我們那邊有名的辣妹子,凶悍的很。

  那個時候還是吃食堂飯,就是大鍋飯,整個村子的人圍在一起吃飯,地點就是我們那邊的一個梁子,每到點,梁子這邊和梁子那邊的人就都到那裏去領飯吃。

  有一次,我大伯母就背著我爸去領飯,走在那個將要接近梁子的斜坡上的時候,也不知是踩滑了東西還是崴了腳,總之是,就把我爸給甩栽到地上去了,把我爸給甩哭了。

  我大姑看到了,當時就怒氣衝衝的指著我大伯母大聲地罵‘你個婆娘兒,連個娃兒都背不動,你還能幹啥子?’

  聽說那個時候有很多人都在場都聽到我大姑這個小姑子罵嫂子,直到現在我大伯母都還記得那個場景,在我和我姐麵前都翻了好幾道。

  所以,我覺得我大伯母在這裏就記恨上了我爸跟我大姑,認為是我爸才導致我大姑在大庭廣眾下那麽狠的罵她的,讓她在大庭廣眾下丟了臉。

  不然,都過去半個多世紀了,她還能將當初的情景都記得那麽清楚,要知道我爸那個時候才一歲多點,我大姑也才十二三水的小姑娘,那個時候她懂得到個啥呀,她隻曉得大嫂那麽大個人把他的弟弟背栽甩到了地上去了,她當時很生氣,所以才那麽口無遮攔的罵了她。

  若是我大伯母是個大度的,就不會記那麽久了,而且還是一個啥都不懂的小嬰兒,還有一個就是不啥懂事的小姑子。

  後來又隔了二十多年,我爸媽結婚了,但是他們結婚三年多都沒有孩子,當時我大伯母家有五個孩子,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除了前麵的大兒子大女兒已經結婚了之外,後麵還有三個,但是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紀,最小的那個也已經十一二歲了。

  那個時候我大伯已經去世好幾年了,估計是家裏實在是太困難了,我大伯母就想把最小的兒子交給我爸媽撫養。

  但是我爸媽不同意,覺得他們還年輕,又不是真的生不出來,哪輪得到去養別人的孩子,而且那孩子還那麽大了。

  當時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擺在那裏的,就是我四爺爺和五爺爺兩兄弟,我四爺爺抱養了我五爺爺的兒子,當時那孩子才六七歲,我四爺爺和我四奶奶兩個苦巴巴的將那孩子養大,啥子好東西都先緊著他,可是等他後來結婚了,他卻不親他的養父養母,又去親他的親生父母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四爺爺四奶奶到老到死都沒有享到我那堂叔的一點福,反而是我五爺爺五奶奶兩個逢年過節還能得到他的一些孝敬。

  我爸媽也怕那樣的情景出現,所以就是我大伯母找我奶奶來說情他們也不同意,所以,估計在這裏我大伯母又記恨了我媽爸了吧。

  再後來就是,我大伯母家的幾個孩子都長大成人,除了後麵兩個兒子之外其他的都成家了,嫁人了,而且她也抱上了孫子孫女,還有外孫外孫女了。

  九十年代,國家進入改革開放的時期,她大兒子大女婿是木工,二兒子二女婿是磚工,就是小兒子後來也在哥哥姐夫的指導下成了磚工。

  一大家子的壯勞力,不管是兒子媳婦,還是女兒女婿全都湧到了上海去打工。

  他們主要是包工,搞房產建設,差不多有近十年他們家估計都是我們這一片區比較有錢的吧。

  那個時候他們幾兄弟姊妹加起來的錢起碼是超過了五百萬,那幾年有五百萬就是很有錢了,大款了。

  所以,我大伯母們一家簡直有種揚眉吐氣,光宗耀祖了的感覺,不管是出去還是走哪別人都會誇讚她養了幾個好兒子,好女兒,既會賺錢,又孝順。

  她一天都是樂嗬嗬的,樂意聽那些奉承話,也習慣了那些曲意逢迎和巴結討好。

  就是她每年臘月底過生日的時候都要開十來席,除了一些親戚鄰居之外,更多的是在他兒子女婿手底下打工的人。

  因為他們是包工頭,他們要想做活,肯定就會去巴結討好他們,這最好的討好機會就是給他們媽做壽,送禮,送錢,是最方便的。

  而他們每年給他們媽做壽買的炮都是幾車幾車的拉,有鞭炮,有花炮,還有那種炸起來特響亮的大炮。

  每年從頭天晚上開始,一直到第二天天麻麻亮那炮聲就沒有停息過,炸得我們那幾個大隊都知道他們家有人在過壽。

  過年也是,從臘月二十九一直到初七人過完年都是那樣,特多的炮放,第二天就是我們灣裏頭的霧很大,而且他們院壩頭,園子地裏全是一層層厚厚的紅色炮紙和灰白色的炮渣。

  那些年他們家無不是極為得意的,而我們家卻是極困難的時候,我們兩姐妹年紀小,又都正在讀書,我爸也沒有學個什麽手藝,我奶奶也年紀越來越大了,一年到頭,不是這疼就是那痛,常年離不得藥,也離不得人。

  所以我爸也沒有出去打工,他跟我媽就在家養殖種地,不是養蠶就是養豬養羊子養牛。

  一年到頭,他們要養三季蠶,春蠶,夏蠶和秋蠶,而且每次都是兩三張的養,常常采摘桑葉都要到天黑,有時候蠶養大了,吃的就更多了,所以他們經常半夜就要起來去采摘桑葉,不然蠶跟不上吃,就要挨餓。

  我們家那時候還養了一頭母豬,每年都會產十幾頭小豬,有些自己養大,有些等滿月就直接賣給想要養豬的人。

  我們家的羊子是那種黑色的小山羊,長得又慢,一年到頭,也長不到多大,牛呢就一頭,還是和幾家人大夥養的,目的就是農忙時節用於耕地耕種莊稼。

  所以,那些年,他們的日子比我們家的過得優越感十足。

  又加上我們家就隻有倆閨女,認為我爸媽百年之後,我們這家人就算絕後了。

  而我大伯母她卻有三個兒子,幾個兒子也有生兒子,女兒也有生兒子,一到年底,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二十好幾口人,吵吵嚷嚷的很是人丁興旺。”

  。